“霍檠深。”沈繁星聲音小小的,她害怕到不行,抱著他的雙手都在顫抖。整個嬌小的身體趴俯在他的身上,“你給我醒醒,別睡。”
不管她怎麽叫,他都沒有一聲回應。那雙深邃的好看的紫瞳狠狠的閉上,劍眉也緊皺著,剛毅的面龐最後保存的神色,是疼痛難受。
一個女警察緊急跑了過來,一巴掌打在了沈繁星的背上,把她給罵醒了,“沈繁星!你冷靜點!聽說你是醫生,趕緊救人啊。我們已經聯系了醫院,至少也要讓他撐過這幾分鍾。”
救人。
“對,救人!”沈繁星恍惚中回過神來,顧不得滿手心都是血,用乾淨的手背抹了抹眼睛。開始從小豬背包裡面掏出藥,塞進霍檠深的嘴裡。
然後用銀針止住了他傷口的血流不止,又拿出了噴霧,噴在了他的傷口處。
秋風陣陣,天氣很冷。為了救治霍檠深,他身上的衣物還有褲子都沒有了,這樣才能處理好傷口。處理完畢再給他穿回去,她盡可能的保持著冷靜,能做的都做了,現在要做的是霍檠深本人。
“霍檠深,你一定要給我撐住。”她緊緊的握著他的一隻大手,不管他聽不聽得見,不厭其煩的一遍一遍的說,“你說過要給我辦婚禮的,還有給我求婚,你是不是想耍賴!還有,說好的陪我去抓星星的呢?”
“你要是撐不住,我死都不原諒你。我就花光你的財產,頂著霍太太的名號出去找男人,讓你在黃泉地府戴綠帽子。你聽到沒有,霍檠深。”
“不許——”最後一句話似乎刺激到了霍檠深,他微弱的從薄唇裡面吐出一句話,微微半睜開的雙眸,看得見又似乎看不見,眼前都是昏黃昏黃的。隱約只能聽到沈繁星的聲音,哭哭啼啼的,很脆弱。
“霍檠深!”沈繁星眼神一亮,握著的小手更加用力。豆大的溫熱的淚水,一滴一滴落在了他的臉上,“跟我說話,不要睡,再撐著點,馬上、馬上救護車就來了。”
接下來的幾分鍾簡直就是度日如年,她想盡辦法和霍檠深說話。他有時候會回,有時候不會,迷迷糊糊的,但好在一直撐著,沒有完全睡著。
終於,救護車的鳴笛聲響徹了整個後門。
霍檠深被緊急的送往了醫院。這件事情太大了,連霍妄情都收到了消息,匆忙趕了過來。
還有東方家的人,居然也跑了過來。霍妄情剛走過去,看到一臉憔悴坐在椅子上休息,呆呆望著地面的沈繁星,心裡一疼,想要過去抱一抱她。結果被艾敏君給截胡了。
艾敏君重重的抱住了沈繁星,把她抱在溫暖的懷裡面。她的眼眶微紅,好似沈繁星受到了重擊,她也感同身受了一樣。但明明,她們認識的時間還沒有,沈繁星和霍妄情來的多的多。
“別哭,繁星,沒事的。霍檠深那麽厲害,他肯定能撐過去。”
也許是溫暖的懷抱起了作用,沈繁星不再像是個木偶人,開始流淚,聲音夾雜著哭腔,“他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是熱熱的,我摸到了……”
“我明白。”艾敏君拍了拍她的腦袋,“我……伯母曾經失去過一個小女兒,那個時候我抱著她也是滿手的血,所有人跟我說,她活不了了,夭折了,我不信,死活都要救她。”
她用盡了所有的辦法都沒有成功,最後還是被家裡人把孩子帶走埋葬了。
“他的腿本來就不好,被白雪瑤又打了幾槍……都是我的錯,我就不應該讓他來的,都是我的錯。”她們各說各的,但又彼此抱團溫暖。
霍妄情雙手插兜靠在牆壁上歎了口氣。
東方朔站在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男人之間默契的安慰。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很久,久到沈繁星窩在艾敏君的懷裡面幾乎沒有了任何知覺。手術室的門被打開了,她才迷茫的隨著艾敏君站起來。
手術室的人認識沈繁星,她懷著沉重的心情走到了她面前,在她期待的眼神下搖了搖頭,“人救活了,但是……但是他的腿。”
“他、他的腿怎麽呢?”沈繁星問的顫顫巍巍的。她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盡管霍檠深活下來了,可是他的雙腿卻保不下來了。
“霍大少的腿本來就很脆弱,槍口有幾槍都對準了他的大腿,我們保守估計得截肢。”
沈繁星是學醫的,所以她明白。不是必要的情況下,其實只需要止血加處理傷口就行了。如果已經到了要截肢的狀況,就說明麻省的醫生沒辦法應對,有可能是細菌感染,也有可能是別的原因。
她扶著艾敏君的手搖搖欲墜,好幾次都要摔倒了,卻又堅強的站直了身體。
紅著眼圈看著醫生,“暫時先不要告訴霍檠深,可以嗎?”
醫生猶豫了下點點頭, “但是繁星你知道的,我們需要病人同意,所以你瞞不了多久的。”
霍檠深做了一個夢。夢裡面他回到了幼年時候,但和他經歷過的不太一樣。夢裡面有一個看不清長相的女人溫柔的抱住她,他有一種感覺,這是媽媽的味道。
還有父親,一改往日的嚴肅,對他和善,很多時候還會和他開開玩笑。她們一家人住在一個大別墅裡面,其樂融融。傭人每天打掃衛生,負責飯菜。而他們一家人上班、下班,上學、放學,過著正常人的生活,衣食不缺,錢財豐富,甚至家人和睦。
這就是他夢想的生活。
可是他總覺得忘記了什麽,他很矛盾。清楚的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但是又舍不得這裡的一切。如果這個夢可以一直延續下去的話,為什麽不呢?
現實中那麽亂,他一點都不想回去。
“為什麽深深還不醒?”有個女孩的聲音,在他的夢裡回蕩。像是一個外來者忽然穿插了進來,他皺著眉仔細的聽著這個聲音。還蠻動聽的,有點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