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半(早上六點),士兵莊騰已從夢中醒來,周圍同袍還在打打嚕,睡得正香。
莊騰仍然躺在床上,沒有任何起床的意圖。
提前起床是極其愚蠢的事情,每天都被超負荷的訓練折磨得疲憊不堪的士兵們全都期望可以早點睡床上,在床上多休息一會兒,哪怕一秒鍾都好,莊騰當然也不例外。
而且提前起床還得接受懲罰通常是四裡地的長跑,或者三百個俯臥撐這個撐據說是指揮使發明的,以前都沒有過,用來折騰,士兵們私底下說指揮使有很多折騰人的方法。
指揮使說過,能夠在哨子響起來之前從床上爬起來的家夥,要麽訓練得還不夠,要麽就是精力過於旺盛,但不管哪種人,他們應該接受更多體能訓練,然後指揮使說:“努力吧,騷年!”
莊騰既不覺得自己受到的訓練還不夠,也不認為自己精力很旺盛,所以他老老實實地呆床上。
盡管醒了,但他仍然安靜地躺著,一動不動,聆聽著營房裡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同時等著起床號的響起。
他的等待沒多久,當起床號響起時,營房的門被人用力踢開了---這是軍官就等在門外嗎?
他大點吼叫道:“起床!”
既有門被踢開的聲音,又有起床號,最後還有人的大聲吼叫,還有昏睡的士兵們全都驚醒了,所有人立即從床上跳下來,匆忙穿上衣服和鞋子,用了十分鍾的時間,完成個人內務,然後在校場上列隊。
“列隊,速度!”
一都(上百人)的士兵按照高低秩序列隊,而軍官凶狠地對他們大聲吼叫著,對不象樣的士兵拳打腳踢,或者一荊條抽過去。
對待這批士兵,和風細雨的說教永遠不如上腿的效果好。
孟之祥曾經想著好好地教導他麾下士兵,隨即沮喪地發現和他們說道理講規矩是對牛彈琴,你對他們說了一大通,他們以天真無邪的目光望著你,無法理解你的意思。
但當你拳腳到時,他們就能夠很容易理解你的意思了:“必須按軍官說的這樣做,否則會挨打!”
因此孟之祥遺憾地放開了軍官對士兵的體罰,不過他要求不能傷到筋骨和造成破相,不能讓士兵患病,否則軍官就要負上責任,並且要求事後必須給醫,軍官必須呵護士兵。
這其實也是孟珙的要求,孟之祥不算標新立異。
在訓練時,軍官表現得十分凶狠,表現像暴君或者吃人的猛獸那樣凶狠,要讓士兵心中充滿畏懼,然後他們就會服從!
現場是第三都,正是老董指揮的部隊,他親自帶隊,睜大眼睛,用他所能表現出的最凶狠的目光瞪著眼前列隊的官兵們,然後整隊,大聲吆喝著:“聽我命令,向右轉,前進!”
老董也在做著角色轉換,在孟家時,他地位很低,時時得低下頭來點頭哈腰,現在卻要直起胸膛來發號施令了。
官兵們基本上都邁對了右腳---有的人邁錯了,周圍的人趕緊糾正他。
這確實是戰友情,一伍中有人錯了,同伍人一起被罰。
右轉後,他們開始跑步。
部隊的訓練是從清晨中的跑步開始的,跑步可以鍛煉到耐力,孟之祥最為看重,要求所有官兵,一個不拉,人人要跑。
他自己帶頭跑起來,其他人無話可說,就連隊伍中的文書、夥頭兵都得跑,軍官更要帶頭跑。
等整支隊伍跑起來以後,
老董開始大喊道:“所有人都有,一起唱‘我們是害蟲,我們是害蟲!’” 於是官兵們跟著他一起唱道:“我們是害蟲,我們是害蟲!”
莊騰也在唱,而且聲音也像其他人一樣洪亮,不過實際上他卻一點也不想唱這首歌,因為出身農家的他對於害蟲是深惡痛絕,有時害蟲厲害起來時,莊稼徹底歉收不是沒可能,而官府、地主老財該收的租一點不少,他討厭害蟲!
不僅莊騰不喜歡,還有一些人也不喜歡唱害蟲歌,但再不喜歡唱它,不喜歡聽它,也得唱,也得聽。
道理很簡單,軍官要你唱,你就得唱,否則軍官有權處罰你,因為你不服從命令。
“服從命令”是軍隊中的第一律條,下級服從上級,一級服從一級,沒得二話商量。
從孟之祥上任伊始,就嚴格執行“服從命令”的律條,把“服從命令”的觀念貫輸進官兵們的腦袋裡,形成條件反射。
起床後半小時跑步並大聲唱歌,接下就是吃早餐,休息一會後沒完沒了的訓練---以前是單調的體能訓練,現在則是戰鬥技能訓練直到每個人都累得筋疲力盡,然後士兵們全體上床睡覺。
軍官的勞累則是雙重的,體力訓練他們同樣要參加,晚上時,他們要進行學習兵法和戰鬥指揮方法。
他們當中不識字的居多,孟之祥來不及組織掃盲,先教他們學習如何打仗,如何排兵布陣。
事實上,他正在突擊讓官兵們快速成長,不能說成才,而是要讓他們盡量活下去,因為戰爭已經迫在眉睫!
“我們步兵作戰一定要注意陣列,只要陣列不破,正面迎敵,我們相對安全,但要是陣列不存在,敵人就有可能從左右或者後方攻擊我們,那我們就危險了!”孟之祥嚴厲地道:“軍官不僅僅要身先士卒去殺敵,絕不能後退,還要注意指揮你的士兵,讓他們保持陣列,注意隊形,互相掩護。”
“面對強敵,誰都怕,不怕才怪,但我們不能退,只能迎敵,只有比敵人更狠,我們才能取勝!”
從這裡開始,他開始來狠的:“我們要對敵人狠,面對敵人不後退,殺死他們,怎麽辦得到對敵人狠呢?”
首先要對自己狠!
怎麽個狠法?
第五營共五百三十七人, 站在下午的烈日下,頭頂沒有遮擋物,一動不動,接受陽光的爆曬,人人汗流浹背,蚊蟲過來釘著也不能動。
無人敢抱怨,因為他們的指揮使孟之祥、副指揮使董越就站在校台上接受大家的監督,兩人紋絲不動,全營官兵都看得清清楚楚。
能夠走動的只有值星官,他們負責觀察有無人偷懶和官兵們的健康狀況,如有人站不直就呵斥他們,有人暈倒,他們就會招呼醫護兵來救助。
這是對意志的錘煉,效果極為有效,僅僅二個小時過去了,第五營的精氣神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第五營的訓練之刻苦,還有他們的軍容風貌,讓到來檢查的第一軍統製劉全大為動容,謂左右道:“我同意小七來我軍裡,這是步妙棋啊!”
一般地,都頭(百人隊)升指揮使(五百人)的事情不是沒有,但很少發生在主力部隊,都頭頂多升任副指揮使或者遜色一點的部隊任指揮使,也不枉劉全讓孟之祥一步到位。
孟之祥不知曉的是當時他外放,為了爭奪他,幾個統製官險些真人PK,劉全開出了一個營指揮使的價碼來,順利地入手孟之祥。
有人嘀咕說孟之祥行不行的?現在看來,孟之祥是有能耐的人,他的一些措施讓人眼前一亮,貌似很有效果,不愧是嶽王爺看中的人啊。
孟之祥這樣拚命趕鴨子上架是對的,七天后,他們接到了命令,準備奔赴前線,與金軍武仙部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