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剛鬣睜眼就看到嗷嗷待哺的豬崽和剛產崽的豬母。
不知道為什麽投了野豬胎,記憶一片混沌。
既已成定局,便是指豬為姓,取名剛鬣,自稱“老豬”。
雨,不知是何時下起,時大時小,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雨水拍擊地面的聲音反倒營造出安詳的氣氛。
豬剛鬣閉著眼睛思索。
我是誰?
為什麽投胎於此?
今後怎麽辦?
對於投胎之前發生的事,豬剛鬣是半點也想不起來,但他知道一定有什麽事等著自己去做。
憑借著部分關於修煉的記憶,得知眼下的任務是保存先天之氣。
所以豬剛鬣並沒有像其它豬崽一樣汲取豬母的乳水,僅依靠天地間的清氣進行短暫的辟谷。
等到先天基礎打好後才能正常進食。
豬母也發現豬剛鬣異於其它崽子,完全不吃奶,並沒有乾預。
在豬母眼裡,豬剛鬣必然是被淘汰的,生命的規律是適者生存、強者生存。
一連數日過去了,彈盡糧絕的豬母不得不冒雨出洞,去找尋些野菜、山果、兔子、野雞等充饑果腹。
她可以不吃東西撐很多天,可自己的孩子不行。
豬崽需要兩月左右才能斷奶,如今陰雨綿綿,無法帶領崽子們回到族群,豬母只能自己先應付著。
豬剛鬣望向豬母離去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雨幕之中,繼續閉目修煉。
殘缺不全的記憶裡,關於修煉的內容有限,豬剛鬣隻好走一步看一步。
雨又一次變小,只有滴滴答答的聲音了。
突然,尖銳高亢的嚎叫擊破雨幕,傳入洞中。
豬剛鬣豁然睜眼,盯著洞口的方向。
其它豬崽們也不安的掙扎著。
“希望不是豬母遇到危險了。”
豬剛鬣暗中祈禱,他不確定聲音的來源是不是豬母,但豬母要是出事了,這些豬崽沒一個能活下去。
他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管不了它們。
粗重的呼吸聲越來越近,有什麽在向洞穴靠攏。
豬剛鬣爬起來朝洞口挪了幾步,躲在了視野盲區。
若是虎豹狼蟲等猛獸進來了,必然先看到其它豬崽,自己也好趁機逃命。
至於同胞之情,老豬才沒那麽傻,自己乃奪舍投胎的一靈真性,又不真正跟它們是同胞,大不了等修煉有成後為它們報仇。
果然,怕什麽來什麽。
豬母跌跌撞撞進洞,滿身傷痕,血流不止,後腿上插著幾根箭矢,頸部還有半截斷在裡面。
隨後便是轟然倒地,生死不知。
豬崽們迅速圍攏在豬母身邊,一個個拱著後者的身軀惶恐哼叫。
豬剛鬣目光凝重,看向洞口的方向,喃喃道:“這是獵戶的手段!看來有大麻煩了……”
豬剛鬣對於豬母和同胎而出的豬崽們並沒有什麽情感可言,所以首要目的是先保存自己的性命。
外面又傳來腳步聲,還有壓低了音量的說話聲。
老豬知道是來圍捕豬母的,豬崽們也在劫難逃。
但他必須活下去。
看著豬母和群彘,畢竟是血脈相連,豬剛鬣不希望它們在痛苦中煎熬,便是狠下心將它們一一咬殺。
豬剛鬣在奪舍後,由於自身一靈真性過強,吸收了十之七八的營養,導致群彘先天不足。
這種先天不足帶來的損傷,
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凸顯出來,它們本身命不久矣。 不過是送群彘提前上路而已。
洞外七人各自拿著弓箭、鋤頭、長矛等,個個面黃肌瘦,淋的如落湯雞,像是遭遇過長久的苦難一樣。
連日的降雨已經耗空了儲糧,逼得人們不得不上山打獵、搜尋一切可以吃的東西。
“附近沒有藏身的地方,它應該就在這個洞穴裡。”有個漢子緊了緊手中的長矛,興奮地說道:“太幸運了,這頭野豬既然是脫了群的,肯定是為了產崽,夠大家吃頓飽的了。”
“哈哈,沒錯,大家仔細,務必一網打盡。”
突然,一隻豬崽從洞內露頭,朝著沒人的一邊疾奔而去。
“快!老高,開弓,別讓它跑了!”有人厲聲喝道。
眾人迅速行動,大多擋在洞口,以免再有豬崽逃出。
被稱為老高的漢子拉開弓箭,卻因為雨水流入眼睛而難以瞄準移動的物體。
嗖!
豬剛鬣沒有回頭,那支箭射在了他身後一尺的地面,泥漿在四肢下面迸濺。
他成功逃脫了。
又跑出一段距離後,疲倦感湧來,畢竟只是個出生十幾天的幼崽,體力有限。
滿路泥濘,那些獵戶應該追不上來了。
沒找到洞穴藏身,一身雨水泥汙的豬剛鬣躲在突出的石岩下瑟瑟發抖……
半載時間匆匆而過,天就像破了窟窿一樣,時不時的下雨,陰多晴少,偶爾才能見到陽光。
現在的豬剛鬣已經是頭大野豬了,身體榔槺, 比成年野豬還要大一圈,這就是先天基礎打得好的優勢。
即便遇到虎豹狼蟲也就不懼分毫,口糧而已。
經過長久的練習,能夠口吐人言,只是沒有說話的對象。
唯一的不足就是獠牙還未長出,普通的野豬得一年半才能看到獠牙,豬剛鬣情況再特殊也不可能半年就顯露出來。
也許是受肉身的影響,老豬漸漸貪閑愛懶,每日以吃睡為主,由於記不起修煉的法門,不再養性與修真,混沌迷心熬日月。
一天,老豬望著被自己咬死的熊瞎子,突然間有些反感如今的虛度光陰,嘴裡嘟囔著:“也該找那些人報仇了。”
畢竟豬母對他有生養之恩,是名義上的母親,此仇不報非老豬。
半年來,老豬一直沒在有人跡的區域活動,刻意避開衝突。
於是,福陵山上野豬精開始襲擊獵戶……
此刻,城門前的豬剛鬣滿眼戾氣,不單單是殺生太多的緣故,讓他難受的是對於過去一無所知。
實在是想不起有關身世的點滴,渾渾噩噩的活著有什麽意思?
所以在老豬心底除了暴戾外還有悲哀、無奈以及憤怒,多方交集下逐漸喪失理智。
傷生造下無邊孽。
今日見到老高,才想起一開始只是為了給豬母報仇……
“沒錯,是有這麽回事。”老高脫口而出,旋即想到了什麽指著老豬說道:“你……難道……難道你就是當時跑掉的豬崽?”
“呵呵,找你很久了,其他人呢?”老豬笑得愈發陰森,殺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