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正在茶樓內,靜靜等待坊間輿論發酵的掌櫃不知道的是。
他們報紙上刊發的那關於集體反對應天府衙門要對他們的出版許可再一次審核的文章。
在半個時辰都不到的時間之內就出現在了朱克臧的書桌之上。
而看到這樣的幾份報紙,朱克臧頓時臉色都不太好看了起來:“這些報紙,都是怎麽做的內容審查,什麽東西都敢發行嗎?”
朱克臧心想,果然不能放任這些媒體,否則聽風就是雨,百姓們不得被忽悠瘸!
而送報紙來的,正是陳為國。
“皇上,此次京城百姓集體想要前往京城火車站一睹龍顏的事情背後也有這些民辦報社的影子,他們報紙的名字都和皇明日報很相似,很多百姓都無法分辨。”
朱克臧知道,這是自己留下的空子卻被有心人給鑽了。
最早允許報紙由民間商人開辦,是考慮到私人報社可以作為官方報社的補充,而且各地都需要地方性的報社來進行維持。
這個過程之中,朝廷和地方衙門不可能無限度的建立大量的報社,更關鍵的是現在的大明朝廷內部也沒有這麽多的相關人才,所以朱克臧才選擇了放開。
但現在看來,自己最早成立的皇明日報,想要借助這份報紙來讓天下輿論盡可能的跟著朝廷走的想法還是太過簡單了。
“應天府衙的做法沒有問題,一個府衙審核他們的報社手續何錯之有?”
看著手邊的這幾份報紙,朱克臧突然想起來了後世那種蹭大型報社報紙名字,各種擦邊碰瓷撞名字來博取民眾信任然後搞花邊新聞的垃圾小報。
還有標點符號都不能信的某觀網,只會轉發一些戰場假新聞。
這不就是妥妥的在大明的又一次翻版嗎?
陳為國連忙領了朱克臧的話,他說道:“皇上,此事微臣下去必然會安排妥當,只是如今這些報社橫行,若不能想辦法給予處理,到最後恐怕要愈演愈烈啊!”
“朕不是說了嗎?讓應天府衙去審核他們的手續,至於能不能通過,他邵廷采應該還沒糊塗!”
審核既然沒有問題,那審核能否通過自然也是由邵廷采說了算,照著朱克臧如今的態度,恐怕一夜之間這些報社都得銷聲匿跡了。
事情的複雜,卻逐漸超乎了朱克臧的意料。
邵廷采非但沒有在第一時間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平息輿論上,而是組織府衙的人手,瘋狂的在市面上收集這些報社之前發行的每一份報紙,既然他們不願意審核。
邵廷采覺得,自己可以幫助他們。
不過與此同時,邵廷采再一次以應天府衙的名義在《皇明日報》上刊發了一篇文章,不僅僅是公開駁斥這些無良的民辦報社,故意誹謗捏造歪曲事實,誤導百姓,應當予以取締。
並且以通牒的形式,告訴他們所有人最遲兩天時間,如果還不自己將審核的資料送到應天府衙,那麽他邵廷采就要親自登門討要了。
自古,民不與官鬥。
但這些報社的掌櫃們,卻破天荒的將這個道理拋之腦後,在邵廷采的通牒發出後的第二天,京城內幾乎所有的民辦報社都玩了命的向街頭開始派送報紙。
已經從原來的免費提供給報童售賣,但現在直接免費提供給所有人,目的就是想要借助坊間百姓輿論的力量。
讓應天府衙的通牒成為一紙空文。
就在這些報社掌櫃們一面提心吊膽,一面卻自己給自己使勁壯著膽子,期盼應天府衙不敢真的動手的時候。
通牒中最後的時間節點到了。
邵廷采沒有絲毫的猶豫,
站在應天府衙院內,他看著自己身邊數百位應天府的衙役大聲說道:“今天,我們就是要讓全京城的百姓看看,我們應天府衙說話到底管不管用!”“我要讓他們知道,別說什麽皇城腳底下就沒人敢在這塊地方上舞刀弄槍,只要他們敢犯事,本官一定要澆滅他們這囂張的氣焰!”
在場的所有衙役其實內心也是無比激蕩,要知道最近一段時間以來,自己就連回家的路上時不時都會被人指指點點。
那些坊間不斷流傳的小報紙簡直太不是個東西了。
用報紙上的文章,不僅僅在抹黑應天府衙,更是將所有的衙役都描繪成為迫害百姓的朝廷犬馬。
好家夥,這麽大的帽子,輪得到自己嗎?
“大人,您只要一聲令下,我們兄弟們立馬將這些黑心報社全部都給抄了,這些家夥簡直壞了良心!”
“就是,府尹大人,這段時間咱們都沒閑著,這些報社的地址,有多少人,每天什麽時候開門,乃至於這些黑心掌櫃們每天都在哪個茶樓會面, 都一清二楚!”
衙役們議論紛紛,邵廷采便也不再猶豫了,直接大手一揮:“本官有令,清查所有京城內的大小報社,尤其是參與到此次事件之中的報社,一個不留!”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第一把火就把這些私人報社給燒起來。
“是,大人!”
衙役的頭頭隨後使了個眼色,所有衙役從衙門後門魚貫而出,為何不走前門也是害怕那些人提前得知了消息。
萬一全都跑了,就很容易讓他們撲空。
畢竟現在京城的規模比起以前要大得多,每天往來的人流量更不是一個小數字,真的要想找一個人,還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大量的衙役開始從各個小巷子行動。
盡管分為了不同的小隊,但每一個小隊之間還是有相互的聯系,畢竟怎麽說,目標也只不過是一群報社裡的掌櫃和夥計罷了。
又不是要他們上戰場打仗,所以這些衙役們也是絲毫沒有什麽顧慮。
紛紛緊緊握住腰間的長刀,躬身不斷的從不同的道路向同一個目標點匯聚。
......
趙掌櫃有點惆悵,這一次與應天府衙門之間的這一場爭鬥可以說是愈演愈烈,自己一方面心裡也沒底,雖說法不責眾,但他不曉得這個新府尹究竟是什麽路數。
但另外一方面,則是他深知,一旦要是被應天府衙門重新審核一遍自己過去一個月都在刊發的報紙上印刷了什麽東西。
到那時候,恐怕自己的報社就只有關門歇業這一條路可走了,所以他,只能夠對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