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庚寅之劫碑的樹立,讓廣州人和廣東一省向朱克臧帶領的新大明徹底歸心了。
人們感佩於朱克臧的風范和氣度,更對他的格局和心胸感到折服。
這都讓朱克臧下一步在廣東招攬人才和舉辦科舉變得更加容易!
當然,即便是朱克臧亮出真儒複興和強大的武力,也有不少讀書人覺得大清已經問鼎天下,朱克臧的新大明只是秋後螞蚱在蹦,蹦不了幾天。
這部分讀書人都在觀望著。
就在朱克臧順風順水準備攻打潮州府的時候,還是遇到了一件讓他有些憤怒的事情。
“新會縣拒絕投降?”朱克臧拿過汪顯武的戰報,露出奇怪的神情,大明武德如此充沛,又仁義無雙,怎麽會有不識趣的!
他隱隱約約記得新會有什麽故事,於是他趕緊詢問什麽事情都知道一點的嶽父陳永華。
陳永華平素給人很和氣的樣子,笑容都很溫和,只是提起新會縣的時候,臉上卻陰雲密布。
陳永華冷哼一聲,說道:“好一個新會縣,我當年看文,聽人說‘新會在北,崖山向南’,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嶽父,這是怎麽回事!”朱克臧也好奇起來了,他很少見到陳永華如此神情,顯然是有點破防了。
原來,永歷八年,大明晉王李定國再次攻入廣東,執行攸關南明命運的戰略計劃。
當時晉王李定國的打算是,攻入財賦十倍於廣西的廣東,從而實現雲貴桂粵閩打成一片,一旦成功,南明將不再孤軍奮戰!
他為此多次聯系在金廈的國姓爺,希望能夠與國姓爺實現在廣東的大會師。
當時晉王李定國的兵力有四到五萬左右,而清軍在廣東力量薄弱,尚家和耿家的兵力主要集中在廣州。
李定國也充分吸取了之前肇慶戰役的教訓,戰爭的開始階段連戰連捷。
只不過這場戰役最終成為了這位南明第一戰神揮之不去的夢魔。
李定國對新會圍城十個月,
始終對這座城沒有任何辦法。
傳聞都說,清軍是利用了李定國的心軟,使出了各種無賴把戲。
在李定國的三次大型圍城攻堅戰中,駐守新會的清軍屢屢將百姓驅逐出來當炮灰,李定國不忍心,於是一次次放棄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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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是這樣的:當明軍通過挖掘地道抵達城牆根下炸開城牆,正要組織大炮猛轟缺口的時候,新會清軍就驅逐百姓有序地出來搬石塊,一一堵回缺口。
當明軍用葵樹乾扎成“捆青”堆砌成台階要爬上城牆時,新會清軍就讓百姓從城牆裡挖缺口爬出來,將“捆青”一一搬進城內。
李定國沒轍了,隻好借優勢的兵力實施了長期圍困,要將新會清軍困死餓死。
而新會清軍也早制定了不惜一切代價保住城池的方案,並且還針對李定國不忍傷害百姓的“善良弱點”采用了各種不擇手段的守衛方式。
在對內的宣傳方面,新會清軍大肆宣揚失守的可怕後果:一旦失守,清廷必將派兵反攻,重新奪下城池之日必會有滅絕性的屠城,因為揚州事件才發生過不久,老百姓也怕啊。
於是,百姓無奈站在清軍一邊,支持他們守城,所以甘心被驅趕。
有人評論李定國的這場戰爭是好漢遇到了無賴。
在李定國對新會城圍困了三個月後,新會城內已再無糧草。
而當時,李定國的軍隊也遭遇了大規模瘟疫,雙方都在一線生機下死撐著。
李定國本想期待國姓爺的軍隊按約與他會師新會,然而國姓爺這邊因為各種原因屢屢無法發兵,因為那時候福建面對的清軍壓力也很大,不過永歷八年十月份的時候,國姓爺還是冒著廈門基地失守的危險派遣了數萬人的艦隊南下勤王,並且撥配給了這支艦隊可用10個月的糧餉。
新會圍城戰開始的時間是永歷八年六月份,也就是說,國姓爺用了四個月時間動員部隊,勉強湊出了幾萬人去支援晉王。
四個月時間,其實也不算過分。
韃清則早已派遣八旗大軍南下,聯合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繼茂的漢八旗軍蟄伏在廣東三水,伺機支援新會。
在這關鍵時候,新會清軍決定讓城內百姓,每家每戶貢獻出“口糧”。
在實施過程中,湧現了許多忠烈婦女。
《新會縣志》記載,有個姓莫的媳婦與婆母相依為命,莫氏叩頭請求替婆婆死,守將說:“真是一位孝順的好媳婦!”就答應了她的要求。
又有一個姓李的婦女,丈夫被守將抓去,將要被殺,李氏哭著說:“丈夫還沒有兒子,如果殺了他,就絕了他家的後代了,我即使活著又有何用?”
守將也答應了,把她的骸骨交給她的丈夫帶回家安葬。
還有一位姓梁的窮書生,他的十歲女兒請求代替,守將被感動了,就把他們父女一同釋放。
不過,到當年十二月城圍被解後,剩余百姓因自覺安全了,所以也沒多少人痛恨清軍。
對於這段歷史,《新會縣志》原文如此說:“自被圍半載,饑死者半。天降喪亂,未有如是之慘者也。”
不過這段文字記錄的是戰爭造成的慘狀,而對新會清軍卻鮮有批判,此為一奇。
就在新會城內如此不擇手段地度過朝不保夕的糧食危機時,李定國在城外的大軍也因瘟疫死傷過半。
清廷援軍趁機殺到,八旗清兵會同平、靖二藩軍隊前後夾擊,用大炮轟亂了李定國最厲害的象兵陣。
經過四天激戰,李定國大軍盡數折在今天新會北門外的圭峰山下,數萬大軍最終只剩數千人逃回了雲南。
新會一役後,李定國精銳盡失,從此他再無力量進軍廣東,南明複興的希望遂化為泡影。
這場戰爭裡,李定國因憐憫百姓之心沒能攻下城池,新會清軍則因吃人守住了城池。
在道德方面,還真難以評說這樣的戰爭。
一切常規的人類價值觀就這樣在戰爭中被扭曲了。
說到國姓爺的部分,陳永華也略微有點尷尬,但還是如實說了出來,這個新會之戰,是國姓爺少有的黑點。
“豈有此理!新會必須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