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變故發生得實在太快,無論是臨川公主還是陳愷,都未曾想到眼前之人竟是如此剛烈,竟是以性命死諫,一時竟是沒有反應過來,陳愷身邊的侍衛上前查看了一下情況,對陳愷說道:“將軍,這人已經死了。” 臨川公主面容凝重,好似結了一層寒霜似的,竟是沒有看那屍體一眼,徑直對陳愷說道:“走吧!”便再次邁上上了馬車。只是隱藏在那廣袖中的右手,已是生生被掐出了一絲鮮血。
“厚葬了吧。”陳愷暗自歎息了一聲,也上了馬車。
車上,臨川公主依舊冷著一張臉。陳愷眼神一掃,卻是發現臨川公主的手雖然在廣袖的遮掩下,也依舊能夠看出在發抖。不由心下一軟。看來臨川公主受到的壓力,比自己想象的更大。
不一會兒,馬車也再次開動了,而馬車裡的氣氛卻是更冷了幾分。
半個時辰後,馬車停了下來,臨川公主微微掀起簾子向外看了一眼,“到了。”也不多話,旋即下了馬車。
陳愷下了車,眼前是一座寺廟。不算大也不算小,普普通通。密庫就建在這裡嗎?
“走吧……”臨川公主隻說了兩個字,卻似乎有無數情感包含在內。
陳愷跟在後面,走了進去,寺廟裡一個人影也沒有,看來怕是暗衛已經提前打了招呼。臨川公主走到佛像前,拜了三拜,方才起身,在金色的佛像頭頂,胸腹各敲擊了幾下,這讓陳愷頗有些咂舌,在頗為迷信的古代,這密庫的打開方式竟是如此不敬,這楚皇果真是好魄力!
臨川公主卻並未停留,走到了一個荷塘前面,如今荷塘裡隻余下些殘葉,顯得頗為淒涼。這卻不是重點,荷塘中的水位竟是一直下降著。臨川公主凝視著荷塘,仿佛在走神。
眼見荷塘裡的水越來越少,臨川公主才如夢初醒般的對陳愷說道,“還請陳將軍和我一起下去吧。”言下之意,竟是想和陳愷兩人進入密庫。
陳愷很爽快的對身後的侍衛說道,“你們等下就在這兒等著吧。”吩咐完後,卻感覺地上一陣震動,池底那一層淤泥竟是向兩邊移去,露出池底的一個平台來。而更妙的是,一行階梯,竟是緩緩升起,正好搭建在陳愷與臨川公主面前,底下便是連著那個平台。
平台之下又有階梯,臨川公主和陳愷兩人走了下去,下面卻是黑乎乎的一片,臨川公主顯然早有準備,摸出一個火折子來,將嵌在壁上的油燈拿了下來,點亮。
在油燈的照明下,陳愷和臨川公主走進了一條隧道,這隧道不甚寬敞,但是也並無憋悶之感,前行了一段距離,隧道的盡頭是一張極寬厚的鐵門,臨川公主拿出令牌,按方位一一嵌入,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過後,大門從中慢慢打開了。
兩人卻是走進了一個極大的洞穴中。臨川公主將手中的油燈遞給陳愷,又拿出火折子,將四壁的燈一一點亮。
“這就是大楚密庫了。”只聽得臨川公主說道。
陳愷上前一步,放下油燈。拿起一側隨意堆在地上的一堆蒙著厚厚灰塵的物什,擦去塵埃,手中之物便露出些金色來,陳愷將手中的東西放下,打開那整齊排列著的箱子中的一個,裡面果然放置這各色寶石珍玩。陳愷將箱子蓋上。轉過頭看向在略顯昏暗的燈光下,神色莫辯的臨川公主。
“謝謝。”陳愷這句話確是真心。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陳愷能有如今的地位,倒是真的少不了旁人的幫助,臨川公主的幫助,
陳愷一直都記得很深。臨川公主選擇將密庫交給陳愷,雖然是為了王朝更替後保住楚氏一脈,但無疑,這樣的決定,臨川公主背負的壓力不可謂不大,無論是忠於大楚那方的勢力,還是陳愷這方的勢力,給予臨川公主的,都是壓力和重擔。臨川公主在忠於大楚的勢力眼中,無疑擔當了背叛者的角色,而陳愷事成之後,是否按約行事,也尚未可知。 臨川公主歎了口氣。洞穴裡有些微微的回音,綿長而憂傷。
臨川公主慢慢走近,走到了陳愷面前,伸手竟是抱住了他。
陳愷微一愣神,還是放松了下來。仍由臨川公主抱著自己。不過一會兒,陳愷便覺得胸口有些發涼,那是臨川公主的眼淚,這眼淚竟是已經浸透了三四層衣裳。
過了一會兒,陳愷的懷裡傳出了細微的抽泣聲,這聲音越來越大,直至變為痛哭。陳愷環住臨川公主的肩頭, 安撫的撫摸著她的後背。
慢慢的,哭聲也小將下去,變成了細微的抽泣,而後漸漸停止了。
臨川公主退後兩步,離開了陳愷的懷抱。抬起了頭,定定的看向陳愷。
“你是他看中的人,亦是我看中的人,不要讓我失望。”
“好。”
“你要遵守我們的約定,在我還活著的時候,暗衛的部分勢力依舊由我掌控。”
“好。”
“如果你違背諾言,我會……親手取你……性命”
“好。”
昏暗的燈光下,臨川公主的眼中似乎也又有淚水湧出。
“我曾經也想過殺了你,哪怕是進密庫的時候,也有想過要殺你……可是,你死了,……又該怎麽辦呢?”臨川公主面帶哀戚,喃喃說道,“要是時光倒退十年……要是有十年時間……多好……該多好。”
臨川公主看著陳愷,目光中似乎有千言萬語,卻隻化作一聲歎息。“我們上去吧。上去之後,便是與君決絕之時。希望我們兩個……再也不見。暗衛的事,我以後也會在作安排。”
陳愷看向臨川公主,公主的眼睛裡有哀婉和決然。
“公主想去哪?”
臨川公主粲然一笑,面上猶帶著淚珠,就像一朵剛剛盛開的帶著露珠的百合花。
“去看看想看而沒有看過的風景,去做做想做而沒有做過的事情。”說完,臨川公主拾起陳愷放在一旁的油燈,帶著微笑,一步步走出了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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