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梅林說,這並非是單純的巨龍氣息,而是屬於米奈歇爾身上混雜在一起的各種幻想種柔和在一起的氣息——從這方面來看,米奈歇爾已經不算是單純的人類了。
對於靈智較低的普通生靈來說就是不可違逆的壓製,只是可惜的是,這股壓製力似乎對人類無效。
而擁有了這項預料之外的能力並不能給米奈歇爾的單體作戰能力帶來什麽質的飛躍,他有把握在騎兵奔赴到他身邊之前先一步將馬梟首。
但這也並不是說這股“壓製”就真的是沒有絲毫作用。在兩軍交戰之際,面對大股騎兵衝鋒時他完全可以依靠這股對馬的壓製力完成輕松對敵人的收割。米奈歇爾完全可以打造出一批“對騎兵特殊作戰部隊”。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這種壓製並不會區分敵友,要想實現預期中的目標便是解決己方騎兵也會一同失去戰鬥能力的問題。在嘗試了兩天仍然無果後,米奈歇爾終於找到了解決方案——將帶來這種問題的家夥全部解決。
米奈歇爾麾下原本精銳的兩百余名騎乘騎士瞬間便被降級成了步行騎士,所幸前不久米奈歇爾“力敵百騎”壯舉所帶來的威懾還在,盡管仍有怨言卻無一人敢開口。
“你這樣管理遲早是要出現問題的。”阿爾托莉雅一邊批注著手中的奏章一邊開口說道:“上了戰場後萬一發生兵變,你該怎麽辦?”
“管理這種事我又不太清楚,我只會砍人。”米奈歇爾一副破罐破摔的擺爛態度,但聲音中卻透露著些許無奈。在將精力完全投入對身體錘煉的同時,米奈歇爾也不得不放棄其他方面的學習,甚至於連對那群騎士的訓練米奈歇爾都是交給蘭馬若克來解決的。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想讓阿爾托莉雅感到煩惱。
“我讓阿格規文去幫你吧。”
突然阿爾托莉雅開口說道,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小小的伸了一個懶腰,少女頭上的呆毛也隨著她的舉動而上下起伏著。
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上下亂躥的呆毛上的米奈歇爾只是一副“你決定就好”的無所謂模樣。
見此阿爾托莉雅忍不住稍稍鼓起了腮幫子,她祖母綠色的可愛眸子狠狠瞪向米奈歇爾:“這並不是可以忽略的小事,這關系到你的生命。”
“所以我相信你的決斷。”
米奈歇爾也毫不示弱地回望了過去,但語氣卻絲毫不顯強硬:“因為我對你的信任,我可以毫無保留的把後背交托給你,可以將這些事交由你來決定,可以完全不去思考地執行你所下達的命令。”
阿爾托莉雅有些愣神地看著米奈歇爾,少女的心似乎被什麽無形之物狠狠揪了一下,心跳快的厲害,但她仍強硬地迫使自己扭過頭。
“說這種話什麽的,實在是太狡猾了。”
她的聲音嚅囁,不複往日的颯爽,低微的音量完全被掩蓋在了含糊不清的語調當中。終究不過是十幾歲的少女,在接受這種程度的表白時再也無法保證王的威儀,但感受著那灼熱的視線,阿爾托莉雅卻不得不再一次轉過臉去。
少女可愛的神態令米奈歇爾忍不住勾起嘴角,即使剛剛的聲音再小卻也逃不過他的耳朵,這種人前人後反差萌的禁忌感覺也不由讓米奈歇爾心跳有些加快。
他回想起了梅林老師說的話,這是喜歡嗎?米奈歇爾分不知道只是這種不同於戰鬥時的興奮感令他沉醉,那麽便當它是喜歡吧——這種即使不願承認卻總會禁不住冒出的喜歡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的?
時至今日,
他早已分不清當初自己是被著少女所描繪的天堂吸收還是憧憬著描繪著天堂的少女。 “米奈歇爾,必須有一件事,我現在要和你說明。”阿爾托莉雅勉強板著臉,恢復了些許屬於王的氣概。
看著突然正經起來的阿爾托莉雅,坐在對位的米奈歇爾也適時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示意自己在聽。
“十分報歉,身為王的我,是不可能戀愛的。為了不列顛,我的生命只能投入到國家當中。”
早在上一次會談結束後阿爾托莉雅便已經在考慮這件事了,她知道這樣做可能會導致她與米奈歇爾心生桎梏,但良知同樣告訴阿爾托莉雅,她不應該什麽都不說。
“你把我當什麽了。你以為我是那種挾恩圖報的人嗎?”米奈歇爾的眼神中透露著憤慨:“我並非是想讓你為我做些什麽才來這裡,我只是,只是——”
在憤怒與某種不知名的情緒裹挾下,米奈歇爾竟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語,而也正在他組織語言的空隙中,阿爾托莉雅卻似早有準備般再次開口說道:
“雖然等待的時間很久,久到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要到什麽時候,但是如果真有那一天,直到那麽一天你還願意的話,我也想感受一下屬於平民的戀愛。”
米奈歇爾剛剛構想的話立即卡在喉嚨裡,他張大嘴巴目瞪口呆地看向阿爾托莉雅,一副想發聲卻又不敢發聲的樣子。
或許是說了平生最為大膽的話般,阿爾托莉雅的臉色有些發紅,但那幾乎滿溢出來的少女氣伴著她清冷好聽的聲音一字不差地流入米奈歇爾耳中。
“米奈歇爾,你還記得嗎,在我們上次分別前我說過的話。”
“到時候,國家安定了,我便不當亞瑟王了。”
“那麽,那時候我也不做騎士了。”米奈歇爾立即會意接上了阿爾托莉雅的話語。
“到時候一起去看雪吧。”阿爾托莉雅主動握上了米奈歇爾的手。
這是如夢似幻般的場景,但手掌處傳來的溫暖卻並非是虛假的,米奈歇爾僵硬地抬眼,視線一寸一寸的從兩人手掌交會處上移到自己身前少女微紅的恬靜笑顏上。
“阿爾托莉雅,我??”
“咳咳!”
不等米奈歇爾說些什麽,一道突兀地輕咳聲傳來,如同被當場抓住的毛賊般,兩人以極快的速度收回了交疊在一起的手。
米奈歇爾憤恨地看向門處,卻看到了梅林一張似笑非笑的臉。一股本不應存在的仿佛被父母抓到早戀的孩子般的心虛感湧上心頭,讓米奈歇爾立即站起身,他看向梅林手上的幾頁紙張:“有正事的話,我便不多打擾了。”
“怎麽樣,戀愛的感覺如何?”梅林沒有理會走遠的米奈歇爾,看向了自己的“女兒”。
“梅林老師,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偷聽的?”阿爾托莉雅有些惱羞成怒地瞪向梅林。
“也沒多久,大概是從你讓阿格規文去幫米奈歇爾的時候。”
那不就是一開始嗎——所以你剛剛選擇進來是為什麽啊!
阿爾托莉雅咬著下唇沒有說話, 她抬頭剛準備抱怨幾句就看到梅林已經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米奈歇爾是絕對站在你這邊的人,但也正因如此,如果哪一天你的意志與卡美洛背道而馳,甚至選出新王來驅趕你時,他會毫不猶豫地掀起叛亂。”梅林在米奈歇爾之前的位置坐下,他雙手交疊抵在下巴處,用不同於往日的深沉聲線說道:“米奈歇爾,他是隻屬於你一個人的忠臣。”
阿爾托莉雅聽著梅林的話,良久沒有回應。
如果在復國的路上她與尤瑟王一般先一步死去,或許米奈歇爾會立刻背反吧?
她不由想到,閉上眼睛,阿爾托莉雅眼中逐漸湧上了鋒芒。
“足夠了。”她說道,語氣中是絲毫不遜色於米奈歇爾的自信:“他是我一個人的,這點便足夠了。”
梅林將一切盡收眼底,在心裡歎了口氣。
終究什麽都沒能改變,一切都無趣地按照既定軌跡發展著。
“是嗎。”梅林的臉上恢復了笑容:“弟子和睦相處,作為老師的我也是相當欣慰。”
而此時作為兩人談話對象的米奈歇爾卻有些懊惱自己的離開——要是當時直接無視掉梅林把話說出口就好了。
米奈歇爾歎了口氣,只能等下一次了。
只是米奈歇爾的“下次一定”卻注定要受到無限延期,因為就在當天夜裡,北地卑王聯合其他三王掀起叛亂的消息被傳達到了阿爾托莉雅的桌案前。
與之前說好的一樣,米奈歇爾被派遣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