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
僅屬於王者與王者間理念的碰撞,也是獨屬於王者的道義,至於米奈歇爾,盡管一度被傳成卡美洛的叛王,然而事實上他是十分厭惡此類的稱號的。
因此對於此類玄而又玄的道義米奈歇爾向來是一竅不通的,但即便如此米奈歇爾也可以看出,阿爾托莉雅此時似乎處於下風。
——“如果換一個人的話,如果不是我成為王,或許結局會更好。”
在另外兩位王一步步地緊逼下,阿爾托莉雅終於還是說出了自己的願景。
在米奈歇爾記憶中向來說一不二的騎士王在這場匯集了來自不同時空的王者會談中居然表現得如同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般不知所措。
“愚昧!”
rider一改往日的豪爽的笑容,此時他的臉上是獨屬於王者的霸氣,征服王此刻毫不客氣錘擊者酒桶的蓋面,濺起的酒水四散紛飛,但卻無人在意。
“即使是暴君也比傀儡要好!”
征服王說著目光直視向臉上盡顯遲疑的少女,語氣逐漸變得咄咄逼人:“沒有人願意憧憬這樣的王,也不會有人願意追隨這樣的王!”
“只是為了所謂的大義,只不過是王國的奴隸。”
這一句話幾乎是在阿爾托莉雅的傷口上撒鹽。
米奈歇爾將少女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即使已盡刻意避開這方面的信息,但最終米奈歇爾卻還是知道阿爾托莉雅與她立誓要守護的國家的最後結局。
米奈歇爾掃了一眼身後安靜站著的索拉烏,隨後又重新移回了目光。
“rider,雖然我本不應該在這個場合說話,但你的言語還是讓我不得不站出來。”
米奈歇爾突然開口叫停了rider愈演愈烈地王道爭論,這也是他在入席後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開口。
他在此次宴席上的身份只是旁聽者,然而事實上他卻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沉得住氣。
被意想不到的人打斷,rider有些疑惑地轉頭,
卻只見到米奈歇爾前走了幾步來站在了阿爾托莉雅身後半步遠的位置上,於是阿爾托莉雅的身體突然繃緊,但少女仍保持著跪坐的姿勢沒有動作!
只聽米奈歇爾接著說道:“對於當時狀況一無所知的你沒有資格說出這番話——亞瑟王接手的卡美洛和你的馬其頓天差地別,在說教之前,至少也得先把當時的背景弄清楚吧。”
“lancer,即便這個小姑娘想要將你們共同創造的歷史全部否認,你與她的圓桌騎士們也毫不在意。”rider沉著臉開口,他一隻手撐著膝蓋直立起上半身,那肌肉虯結的身體上傳出了極具壓迫感的威勢。
“不要太得意忘形了,rider,沒有人有資格代替我去惋惜些什麽。”
他忍住指著rider鼻子罵的衝動,以盡可能平和的詞語去反駁rider的不智言論,他從不管這些王道,理念之類的,也毫不在意自己創造的歷史被全盤否定。
他將自己的一切賭在了阿爾托莉雅身上,即便最後卡美洛仍擺脫不了滅亡的命運,但這也只是他與她的私事。
沉默,在米奈歇爾說完這句話後迎來的是長久的沉默,即便是archer此時也只是保留著澹澹的淺笑抱臂旁觀。
英靈與英靈之間沉重的氛圍立即便引起了一旁禦主組的高度警惕,某一刻,當master們都以為要暴發衝突之際,一聲短促而沉重的鼻音響起。
“這樣啊,既然誰都無法說服對方,那麽這場宴席也便沒有了繼續下去的理由。”rider自地上站起身,自散開的幾人中提出了自己廋小的禦主,在跨上牛車之前,rider又一次偏轉過頭,小而有神的目光不知道落在誰在身上:“下一次見面,便是在戰場。”
雷鳴聲遠去,待到rider徹底離開,archer才終於睜開了眼睛,他帶著極大的興趣上下打量著米奈歇爾,突然他惡趣味地上挑嘴角:“叛君之臣,本王倒不介意給你一個臣服的機會。”
一道飽含了警告意義的風刃在archer身前約一尺處劃過,於地上犁出一道淺淺的溝壑。阿爾托莉雅保持著揮劍的動作,原本臉上因被兩位王者否認理念而變得近乎藏不住的動搖在此時蕩然無存,全解封印,她向著archer展示著自己手中這柄象征著王權的金色聖劍。
當著一名王的面招攬他的臣子,是極具侮辱性的舉動,更何況——
“archer,他是我的人。”
微抬著下巴,小小的阿爾托莉雅在氣勢上絲毫不遜色於archer,剛準備開口回絕archer的米奈歇爾也因阿爾托莉雅突然改變的氣質而有些發愣。
archer的眼睛眯起,毒蛇般的視線掃向阿爾托莉雅,嘴角的笑意逐漸失控,會因為站位而憤怒的黃金王在此時卻罕見的沒有因阿爾托莉雅宣戰般的一劍而憤怒,他逐漸不壓抑自己的笑聲,主動選擇了靈體化離開。
伴隨著連續兩人的離席,今晚的宴會也以虎頭蛇尾的鬧劇即將終止。
並沒有戰鬥意願的米奈歇爾也準備拉著索拉烏離開城堡,而也正是這時,阿爾托莉雅叫住了他:
“抱歉,米奈歇爾,最後,我還是辜負了你的期待。”
如果說在前半生,阿爾托莉雅對不列顛只有單純的熱愛,那麽在米奈歇爾犧牲了自己的名譽解決卡美洛危機之後,阿爾托莉雅則更趨向於於回應他的期待。
然而即使拚盡了全力,卡美洛終究擋不住歷史的車輪——她究竟是不是那塊料呢,為什麽到最後,她的身邊只剩下了自己。即使是阿爾托莉雅也不由產生了自我懷疑。
於是這份愧疚與懷疑在再一次見到米奈歇爾時變得無比強烈,強烈到在面對rider的質問時阿爾托莉雅甚至無法抬起頭來。
“沒什麽。”米奈歇爾不置可否,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腳步停下:“如果最後你獲得了聖杯,許願時記得順帶把我的部分也一並抹去——我和高文他們不一樣,我可不希望在某個未知的時間線,我會侍奉一個別的什麽貨色。”
呼吸陡然變得急促, 阿爾托莉雅抬起頭,少女的臉顯露出了混雜著驚喜與掙扎的複雜表情。
說吧——生前的遺憾。
有聲音正催促著她開口,但對著archer脫口而出的“他是我的人”似乎耗盡了少女所有的勇氣。
“十分的,抱歉。”
千言萬語,最終還是藏在了自己的心裡。
目送著米奈歇爾離開,阿爾托莉雅久久不能回神。
甚至於她連愛麗絲菲爾什麽時候靠近都沒有注意。
“為什麽不說呢?”
阿爾托莉雅搖了搖頭,她想起了一名圓桌離席時留下的話語。
“大概是,亞瑟王不懂人心吧。”
不但是別人的心,還有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