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榮麗媛聽著夏涼安的敘述,神情略微恍惚,竟有些出神。隨後她的眼神迅速堅定下來,輕咬下唇,望向了隱於林中的落葉公寓。
旁邊的黎易一頭霧水,感覺自己和她們存在什麽信息代差。
夏涼安也注意到了榮麗媛的神情變化,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看來阿姨你登上列車是有很重要的原因呢。”
頓了一下,夏涼安幽幽道:“那一定是能讓你不惜生命的,重要的事情吧……”
榮麗媛愣了一下,隨即頷首:“的確很重要,對我來說那比什麽都重要。”
夏涼安還想追問,卻被黎易打斷了。
“有人來了。”
三人一起往停在林間的列車看去,果然有兩個人影一先一後走出了車門。
升格列車很長,黎易展眼一望,除了只能模糊看見的車頭之外,共有12節車廂。
此時新下車的兩人中,一個是從隔壁車廂走下來的,那是在黎易下車前跟著檢票員去了下一節車廂的柳永康。
另一個則離得較遠,正沿著列車朝這邊走過來。黎易隔得遠遠便能認出那一身考究的定製西裝和中年男人略微發福的身材,正是梅友乾。
梅友乾走向這邊的步伐不快也不慢,這是他的一貫風格,做事前先觀察清楚情況。
“夏聆魚/夏涼安、柳永康、梅友乾、榮麗媛,還有我……加上那個作死違反規則,被白色怪手拖走的衰仔,合共6人。”
黎易心中默念:“收信單上的7個人,還差最後一個了。”
剩余的兩個收信人的名字分別是高世情和張養序,不知道栽在車上的那個人究竟是這兩人中的哪一個……也可能都不是,也許收信人根本就不止七個呢?
黎易無法確定自己一定就是最後一個被信使上門送溫暖的人。
柳永康小跑著來到黎易身旁,看了看也在好奇地看著他的夏涼安,試著開口道:“你好,我是柳永康。”
說著,他拿出了自己的車票以證明身份。
但夏涼安沒有票,就只是對他甜甜一笑:“大哥哥你好,我是夏涼安。”
黎易與柳永康對上視線,發現對方還是帶著一些警惕,想來柳永康是認死車票了。黎易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也就隨他去了。
“那邊那個是誰?”柳永康將視線投向正在朝這邊走來的梅友乾。
“梅友乾,另一名乘客,我在之前的車廂被他救過一次。”黎易指的是梅友乾提醒他窗戶上寫著的注意事項的事情,沒他指點的話自己可能就死在第一節車廂了。
聞言,榮麗媛和柳永康都松了一口氣。黎易覺得他們這樣是不對的,但又不好說什麽。
說話間,梅友乾已經來到了黎易面前不遠處,他來的路上就已經先把票拿出來了,正欲對初次見面的幾人做個自我介紹,忽然,他的腳步卻僵住了。
他看到了夏涼安。
“她是……之前那個死在黑霧裡的女孩?她怎麽會在這裡,她沒有死嗎?還是說……”梅友乾的心中忐忑起來,開始猶豫是否要繼續往前走。
見識過檢票員將逃票的乘客變成恐怖的人骨蛇的他,此刻見到理論上已經死去的夏涼安俏生生地站在黎易身邊,不由得產生了些慣性的聯想,考慮到了幾種很壞的情況。
夏涼安卻是不管這些,她直接跑了過去,將一隻白嫩的手掌伸到了梅友乾面前:“大叔你不要怕,我叫夏涼安,我是活人,
不信你摸摸我的手,我有體溫和脈搏的。” 梅友乾看了不遠處的黎易一眼,權衡片刻,最終用右手三指握拳,將食指和中指的指尖小心翼翼搭在夏涼安的手腕上。
溫熱的體溫、略快的脈搏、皮膚上還有因剛才的跑步而出的一點細汗。
確認了夏涼安的確是活人後,梅友乾收回手,放下警惕來到黎易面前。
“梅先生,我們又見面了。”黎易微笑。
梅友乾也微笑著回應:“又見面了啊,在車上到處亂跑居然還能活著下來,你果然不簡單。”
“運氣好罷了。”黎易搖搖頭,用眼神指向隱沒於林間的公寓:“你還要等別人嗎?我打算先過去了。”
“這麽久沒下車,看來其他的人可能已經死在車上了……一起走吧。”梅友乾拿出一個銀色金屬殼的打火機,將他的車票點燃之後隨手丟進了列車的軌道下面。
對他來說這張車票在下車之後就只剩下向其他乘客自證身份這一個用處了,現在自證完畢,燒了會保險些,畢竟車票代表著身份,被人冒充就不好了……被鬼冒充那更不好。
柳永康看著他焚燒車票,眼神微動,但沒說什麽。
由黎易和梅友乾並肩走在最前方,幾個一起踏上了荒草叢生的林間小路,走向林莽中的公寓。
四周只有風吹過樹冠發出的沙沙聲響和偶爾蟲起的蟲鳴,幾個剛認識的人相處起來本就尷尬,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下更是沒什麽話題可聊。
只有夏涼安腳步輕快地像是在散步,還在路邊的灌木叢裡薅了幾朵潔白的小花,跑到榮麗媛的身邊,把花插在她散亂的發絲間。
“阿姨你的頭髮亂了,該梳一梳了。”夏涼安如此說道。
榮麗媛出神地摸著頭髮上的花朵,不知想起了什麽,晌久才吸了吸鼻子:“謝謝你,小姑娘。”
夏涼安正想說不用謝,走在前面的梅友乾卻忽然停下了腳步,用詫異的目光看向這邊。
“額,梅先生你怎麽了?”榮麗媛被他看得有些發慌,下意識就想往黎易和柳永康那邊挪。
只見梅友乾端詳著榮麗媛憔悴的臉,疑惑地問道:“不好意思,我從剛才就一直覺得你有些眼熟, 但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剛才聽到你說話才想起來的……薑夫人,是你嗎?”
“啊……我的丈夫確實姓薑,薑夜寒,你認識他嗎?”
榮麗媛自己並不是喜歡拋頭露面的人,但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外界是很有知名度的,如果說有人認識自己,多半就是認識的“薑夜寒的妻子”這個身份,而非她本人。
聽了榮麗媛的回答,梅友乾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原來真的是你……啊,抱歉,我是淮州土地開發責任有限公司的話事人,梅友乾。
我們的公司曾經與薑夜寒先生名下的企業有過一次愉快的合作。我在那次項目結束後的慶功晚宴上見過薑夜寒先生與夫人你,不過可能你已經忘記了。”
說實話,連梅友乾自己都快忘記了,他怎麽也想不到會在這樣詭異的地方遇到曾經的合作夥伴的妻子。
榮麗媛陷入了回憶中,她並不愛出席公共場合,印象裡與丈夫一起參加宴會的次數更少,在那寥寥幾次的經歷中……好像真的有一次是和淮州企業的合作……
她還是沒想起來梅友乾是誰,不過這並不妨害什麽,榮麗媛略帶歉意地朝梅友乾點了點頭:“不好意思,梅先生,我也沒認出您來。”
兩人簡單寒暄過後,一行人繼續沿著小路深入森林,遠處的建築物輪廓已經清晰可見了。
那是一棟約莫五層高的公寓建築,外面有用黑色金屬圍欄圈出的一個大庭園,整體格局頗為考究,但看上去卻是荒廢已久的樣子。
“那裡就是落葉公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