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位背上貼的這些紙看起來跟何二龍那些村民臉上貼的是一樣的……”夏涼安想了想,越想越覺得應該就是這樣,而村民死後把臉上的紙摘下來貼在牌位上這從邏輯上也說得通。
將視線從貼著黃紙的血紅牌位上移開,夏涼安四下環顧幾圈,除了幾個擺在巴蛇案前用來下跪的蒲團之外再沒有再看到什麽值得注意的東西,至於白晨晨的死因更是半點頭緒都沒有。
結合到白晨晨那毫無外傷與詭異影響的完整屍體,看來殺死她的鬼要比想象中的更加難以捉摸。
夏涼安在心底算了算,這個自己沒剩多少的時間,決定稍微冒一下險。
她默默裹緊外套好讓自己的身體稍微暖和些,隨後便一步一步地往擺滿了紅色牌位的奇異供桌走去。
紅色在這個國家的民俗傳統中常代表吉祥、喜慶、熱情等正面元素,而在何家村的宗族祠堂裡卻被用在死人的牌位上,給人以一種微妙的違和感,就像是……一個死去的老人躺在棺材裡,穿上了大紅色的壽衣。
但夏涼安潛意識裡卻又覺得這沒有問題,仿佛從一開始就應該是這樣。
常識與認知之間的衝突讓人矛盾得很,但真要深究的話紅色的含義似乎也不只是喜慶,也可以是血光之災什麽的。
噫,怪耶。
正當夏涼安想著這些事情一步一步朝供桌前走去時,忽然,異變陡生。
擺在供桌兩側的六盞香燭毫無預兆的自己燃燒了起來,幽幽的火光照亮了祠堂,陰沉沉地擺在桌上的牌位也變得越發赤紅勝血,將少女白皙的臉蛋也映得通紅,身後的竹製屏風上亦是鮮紅一片。
隨著照亮半個祠堂的的血光突兀出現,夏涼安的腳步頓時停住。
不請自來的光明有時候可以比黑暗更令人恐懼。她明白,自己已經觸發了祠堂內某種隱秘的禁忌。
是因為離巴蛇案太近了麽?
夏涼安是帶著橫豎都得死在這裡的心態進的祠堂,此刻倒是沒有多少恐懼,只是站在原地心情坦然地迎接死亡的到來。她睜著一雙烏黑的眸子緊盯著面前的供桌,努力想要在死前盡量多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但寂靜的時間一秒秒過去,她並沒有死。
祠堂裡只有一盞盞紅色的蠟燭無聲燃燒,鮮紅的光芒將下方的木雕大蛇映得栩栩如生,好像隨時能昂起頭來吐出蛇信子似的。背後傳來瓦片上殘留的雨水滑落在地上發出的滴答聲響,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
沒有出現其他的異變,沒有發生詭異的事情,她杵在原地站了十秒鍾連個鬼影都沒看到,心裡隻覺有些莫名其妙。
但她沒有看見的是,自己靠近供桌所引起的變化沒有發生在祠堂裡,而是在外面。
在夏涼安走近供桌、祠堂內亮起鮮紅的燭光時,等在門外的黎易忽然聽到了“吱呀”一聲。
聞聲抬頭望去,聲音傳來的方向是位於祠堂旁邊的一間小平房,就在剛才,這間老舊的小平房一直緊閉著的木門,被從內往外打開了。
一隻布滿老繭與皺紋的蒼老手掌,從門內伸了出來。
“阿姨。”黎易輕聲道。
榮麗媛輕咬嘴唇,點了點頭:“嗯。”
梅友乾自覺地將靠在門邊的傘遞給了榮麗媛,三人六隻眼睛都看向了那扇打開的木門。
他們自進村以來見到的都是門窗緊閉的房屋與空空蕩蕩的街道,何家村的村民盡皆閉門不出,在刻意躲著他們這些外來者。
而夏涼安剛才進祠堂不久,就有一扇門自己打開了。
“她在裡面做了什麽嗎?在祠堂裡發生的事情會引發外面的變化?還是說……”
梅友乾直起腰站在祠堂的大門邊,手掌貼著自己在牆壁上畫著的血線。那雙蒼老的手臂完全推開木門之後便垂了下去,隨後,一個臉上貼著黃紙的佝僂身影從打開的木門內緩緩走了出來,赫然是一個看上去已經年逾花甲的老人。
“何有田”
這是老人臉上黃紙所寫著的名字。
榮麗媛雙手撐著傘警惕地望著名叫何有田的老人走出門外,掌心已是汗津津的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