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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茫大明》第二百零三章 嚴世藩
薛良輔本就是金陵人,在南京的知交故友不少,加之又是從事幕賓這種職業,打探曾在金陵任職數年之久,並且頗有名望的嚴嵩的詳細情況,根本就是輕而易舉,不過兩日,便將嚴嵩的情況打探的一清二楚。

 嚴嵩,字惟中,號勉庵,又號介溪,明憲宗成化十六年正月二十二日生於江西分宜縣介橋忖,弘治十一年中舉,弘治十八年會試,中試第三十八名,主考官是楊廷和,繼之廷試,中二甲第二名,賜進士出身,時年二十有五,同年有翟鑾、陸深、張瓚、徐禎卿等人。

 之後,嚴嵩以《雨後觀芍藥詩》選翰林院庶吉士,正德二年,散館授翰林院編修,其在庶吉士之時,便為首輔李東陽盛讚,“如今詞章之學,翰林諸公,以嚴惟中為最。”

 正德三年,嚴嵩祖父病逝,當時朝廷是太監劉瑾掌權,京官可謂是朝不保夕,嚴嵩便以‘少失怙,賴祖父教育成人。’為由回籍守製,次年六月,嚴嵩母親又病逝,他繼續在家守製,按例,守製不過三年,但嚴嵩在家卻是守製了八年,一直到正德十一年,嚴嵩才離鄉北上京師,返歸仕途。

 看到這裡,胡萬裡微微皺了皺眉頭,他不清楚劉瑾是何時死的,當下便問道:“先生可知嚴嵩何以選在正德十一年出仕?”

 薛良輔早料到他會有此一問,當即便道:“晚生琢磨著,不外乎三種原因。一則,當時劉瑾已經伏誅。朝中當政者乃是楊廷和、楊一清、費宏等人,楊廷和乃是嚴嵩的座師,費宏則與嚴嵩同鄉,楊一清是江蘇人,為人甚為正直,而且三人都是南方人。

 二則,嚴嵩當時已經三十六七,已近不惑之年。再則,嚴嵩居鄉八年,並非避世,而是潛心結交清流名士,以養名望他與如李東陽、王陽明等皆有往來,彼時,嚴嵩在朝野已是頗有名望。愚以為。嚴嵩對出仕的時機把握的相當好。”

 胡萬裡微微點了點頭,以嚴嵩對權勢的渴望,能夠在家在家一呆八年,其隱忍的功夫還真是不錯,從其履歷來看,他出仕的時機確實是把握的相當不錯。起複後,嚴嵩雖然仍任編修之職,但不時有重任落肩。

 正德十二年二月,禮部會試,嚴嵩充同考官。分閱《詩經》房試卷,該年十一月。受命教授內館。“內館”即“內書堂”,是小太監讀書的處所,亦即宮內太監學校,隸屬司禮監,由翰林院官員任教。

 這兩件差事不僅是優差,而且是難得的積攢人脈的差事,等閑難以爭到手,看來,楊廷和、費宏等對他是頗為關照的。

 正德十三年七月,嚴嵩又以欽差副使的身份,齎詔前往廣西桂林靖江王府,傳旨朱經柣襲封靖江王,這同樣是難得的優差,冊封各藩府嗣位的親王、郡王的欽差,不僅尊榮,而且有錢,順帶還能遊山玩水,增加遊歷。

 次年六月,嚴嵩回程行至江西臨江,恰遇“宸濠之變”——江西南昌寧王朱宸濠為爭奪皇位舉兵造反,率眾號稱十萬,蔽江而下,攻打安慶,威逼南京,各地勤王義師紛紛向南昌匯集而來,嚴嵩既未兼程回朝,也未參加義師,而是再度告假,就地養病,長住臨江的慧力古寺。

 看到這裡,胡萬裡不由微微笑了笑,這個嚴嵩頗有些兩面三刀,臨江府與南昌府比鄰,他在臨江府養病,應是意在觀望,看來當初寧王造反的聲勢不是一般的浩大,否則,嚴嵩不會生觀望之心。

 微微沉吟,他才道:“先生對嚴嵩第二次告病歸隱,是何看法?”

 薛良輔沒想到他會有此一問,稍稍沉吟,他才斟酌著道:“平心而論,是明智之舉。”說著,他端起茶盅,用杯蓋輕輕刮了刮,淺呷了一口,才輕聲說道:“嚴嵩是江西人,寧王在江西頗有賢名,相比於武宗,實是雲泥之別,起事之初,寧王的聲勢亦甚是浩大,嚴嵩稱病就地觀望,委實稱得上是上策。

 當然,如今觀之,此舉有謹慎之嫌,但處於當時情形,就地觀望,既可左右逢源,亦無後顧之憂,不失為穩妥之舉。”

 倒是未必穩妥,胡萬裡頗不以為然,官場最忌諱牆頭草,妄想左右逢源,往往是兩邊不靠,宸濠之亂平定後,難道就沒人找他清算?他當下便低頭繼續看資料,果不其然,隨後嚴嵩就被禦史吳訚彈劾,劾其與宸濠黨羽太監畢真私通,最終因查無實據結案,嚴嵩雖被免予追究,但卻嫌疑在身,因此不得不在鈐山“養病”兩年,隻到正德十六年,武宗駕崩,楊廷和獨柄朝政,他方才出仕起複。

 嚴嵩起複入京,‘大禮儀’之爭剛剛有苗頭,他為巴結嘉靖,撰寫了《奉迎慈聖歌》,旗幟鮮明的支持嘉靖尊崇父母,這一舉動自然是惹怒了他的座師——首輔楊廷和,他也因此而被外調為南京翰林院侍讀。

 嘉靖三年,楊廷和罷相還鄉,嚴嵩方才在同鄉大學士費宏、詹事府詹事桂萼的援引下調回京師,充任經筵日講,由此開始步步高升,於嘉靖七年四月,升任禮部右侍郎,次年三月,進左侍郎,嘉靖十年十月,由禮部左侍郎改吏部左侍郎,同年十二月,升為南京禮部尚書。

 看完資料,胡萬裡夢然半晌,才道:“先生對嚴嵩此人是何看法?”

 薛良輔這兩日一直在琢磨,胡萬裡究竟為何對嚴嵩如此重視,若說要找靠山,嚴嵩顯然不夠格,若說是找盟友,嚴嵩此人兩面三刀,為了爭寵,不惜背叛座師,如何能為盟友?

 微微沉吟,他才沉聲道:“此人善於把握時局,善交際,能隱忍,長於權謀,可交,但不宜深交,且須多加提防,以免為其所用。”

 胡萬裡知道他這是在提醒自己,當即便點了點頭,含笑道:“先生所言甚是,身在官場,不過是虛與委蛇罷了。”

 薛良輔卻是有些不放心,起身為其換了杯熱茶,這才落座,道:“南京各部院雖屬閑散之地,但做到一部尚書,亦是九卿之列,位尊而望高,由此而過渡到朝廷部院,操掌實權者,亦不乏其人。

 晚生竊以為,嚴嵩刻意結交東翁,意在引起皇上關注,他既可能鼎力協助東翁,亦可能以東翁為踏腳石,與之相交,東翁須的謹慎。”

 確實是該謹慎,胡萬裡微微點了點頭,真不知道,這嚴嵩日後是如何被嘉靖所青睞賞識的,難道是寫青詞?得想法子陰他一把才好,徹底敗壞他在嘉靖心目中的印象。

 轉眼便是九月十五,這一日,嚴府的馬車一清早便在長春園外候迎,胡萬裡頭戴萬字巾,身著一襲月白色直裰,手持折扇,帶著一個小廝一個丫鬟從容登上了馬車。

 棲霞山距離南京並不近,出城向東北行,約四十余裡,便是乘坐馬車,亦須一個多時辰,胡萬裡雖未去過棲霞山,卻是早有耳聞,棲霞山不僅在金陵有名,更是馳名江南,不僅是因為有一座聞名江南的棲霞寺,還有南朝石刻千佛岩和隋朝名構舍利塔,棲霞丹楓亦是遠近聞名,有著“金陵第一明秀山”之稱,民間素有“春牛首、秋棲霞”之說。

 對於這次文會有些什麽人參加,嚴嵩未說,胡萬裡亦沒心思打聽,不用問也能猜到,多半皆是官員,所謂的文會,不過就是個幌子,一眾官員找機會聚聚,聯絡下感情而已。

 出了城,馬車的速度逐漸快了起來,卻也開始顛簸起來,這年頭沒有什麽減震的裝置,坐馬車在城內還算平穩,上了驛道,可就不敢恭維了,胡萬裡不由暗自腹誹,如此顛簸,還不如直接騎馬來的爽快,難怪出行都喜歡乘船,若是坐馬車顛簸數千裡,渾身骨頭非散架不可。

 顛簸了一個多時辰,馬車終於停了下來,胡萬裡迫不及待的跳下車來,正欲舒展一下筋骨,卻見一個身著襲青色直裰的小胖子快步迎了上來,見他一隻眼睛的眼球有些灰白,胡萬裡便猜到這是嚴嵩的獨子——嚴世藩,略微打量了他一眼,除了眇了一目,倒也算是一表人才,不過,跟他爹嚴嵩,卻是沒法比。

 果然, 那小胖子迎上前來,滿面含笑的一揖,道:“敢問可是長青兄。”

 胡萬裡微笑著還了一揖,道:“正是在下,不知這位兄台是。”

 “小弟嚴世藩。”嚴世藩含笑道:“早聞長青兄大名,可惜無緣得見,聽聞長青兄今日前來赴會,小弟特意在此恭候,陪同長青兄上山。”

 胡萬裡第一次來棲霞山,有人自願陪伴上山自然是巴不得,當下便爽快的道:“如此,就有勞東樓了。”

 “長青兄無須客氣。”嚴世藩說著一指山腳下的一處茶館,道:“一路顛簸,先在茶館歇歇腳,用些早點再上山,如何?”

 胡萬裡一大早就起身,隻胡亂用了些早點,一路顛簸,確實有些餓,當下便含笑點了點頭,伸手禮讓道:“東樓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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