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不是!
兄弟,你還真敢來啊?
信不信下一秒鍾,一隊守夜人跳你臉上,然後表演墳頭蹦迪?
這一刻,馬克的表情真心精彩。
從頭到尾,他就沒想過那個隱藏的主謀會就這樣跳出來。按照計劃,這只不過是刺激主謀出手的引子,真正的決勝不是今晚。
心裡,馬克差點笑破肚皮:老兄,你這樣讓我沒有成就感啊!
此時此刻,狀況早就超越了恐怖故事會的范疇,淪為標準的詭異事件了。
讓馬克苦笑不得的是,四女居然毫無察覺。
或許是此前的心理建設做得太好,她們盡管掀起一陣低聲的騷動,愣是沒有誰驚叫出來。
明明現在的狀態超級詭異了!
常人的脖子怎可能讓頭轉到正後方?
一對手臂又怎會反關節掰斷似的活動?
就算沒察覺到管家的異樣,周圍那明顯是四肢攀爬牆壁的聲音總分得清了吧?
她們是真的分不清!
沙龍邀請原主馬克,就是看在他那副好皮囊的份上。
女孩子生於貴族家,就別想著什麽自由戀愛了。
貴族之間極致的政治婚姻,嚴格的門當戶對,背後的代價就是男方有不少概率是個老頭,或者是個混蛋。
她們知道自己未來的命運,所以比普通女孩子更渴望白馬王子的出現。
甚至不需要對方有多高貴,只要夠帥氣,滿足她們心中對另一半的所有幻想,哪怕今天是一場乾癟的三流朗誦詩歌大會,她們也會恰如其分地在關鍵時刻軟倒進馬克的懷抱。
帥到一定程度,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這就好比追星族,顏值就是正義,顏值就是一切。
這種外人匪夷所思的盲目,讓她們在自己理智連續發出警告的情況下,感情上還是無條件相信了馬克。她們所做的唯一保護自我手段,就是徹底靠過來,用手拽住馬克的襯衣,又或者是褲子。
拽住了,立馬讓她們感到無比的安心。
什麽恐懼不安,在矜持與面子的雙重壓製下,硬是沒有爆發出來。
馬克都醉了。
“你……你居然是邪魔!?”馬克這句話依然是台本上的,事後翻找隨便就能找到。今晚故事會之前,四位女士大概聽說過這個故事,知道這個叫帕克的家夥是真的反派。
“馬克……你知道得太晚了……去死吧……”失心魔特有的顫音,讓一男四女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除了當事人,誰也不知道——演的是戲,要的是命!
“噔!”
管家突然四肢一撐桌面,扭曲的身軀以不協調的姿勢猛撲過來。
馬克面無懼色,當著四女的面以不快不慢、恰到好處的動作舉起了他的左輪手槍。
在他想象中,開槍什麽的,只是這場大戲的最後一幕。
空槍又如何?
守夜人在下一個刹那就會把這種他們口中最垃圾的邪魔給乾掉的。
非常意外地,本應該打出摔炮效果的左輪發出了摔炮的聲音,槍口綻放出來的卻是一簇明亮的火光。
即便光亮維持的時間可能連十分之一秒都不到,但亮度宛若雷電的閃光,這足以讓管家先生那扭曲變形的身影烙印在四女的視網膜上。
“啊!”
“啊——”
前面短促的驚叫是眾女的,後面悠長的慘叫則是管家的。
管家直到死那一瞬都不會知道,
為什麽左輪裡明明沒有子彈,卻打出了誅邪滅魔的一槍。 唯有當事人馬克自己清晰看到,這一槍神乎其技地命中了管家的胸膛,然後那個扭曲的身影竟是在零點一秒內整個憑空蒸發,仿佛他從來不曾存在過。
唯有那失去支撐的慘白色塑料面具無比詭異地掉在地上,發出“哐哐”的脆響。
“怎麽回事?”
“這……這也是那個的……一部分嗎?”
四女開始慌了,她們聲音中滿是顫抖。
一個冷澈的聲音在大廳角落裡響起:“守夜人辦事!平民立即離開!”
這聲音無比逼真!
嚴酷中帶著滿滿的威嚴,聽上去就像是真的守夜人一樣。
桃樂絲本來也慌了,畢竟剛剛那一幕實在駭人,可她聽出來,那是新來的男仆加裡安的聲音。
她立馬又認為,這其實是恐怖故事的一部分。
這邊的馬克臉上表情更精彩,剛才那一瞬,他比四位女士看得更多。
就在槍芒亮起的那一刹那,他眼睛的余光瞥到兩個撲到桌子邊上的身影,他認出,其中一位正是老熟人約瑟夫。
就算沒有那一槍,守夜人絕對能在失心魔殺到之前解決對手的。只是出了這麽一個小小的變故。
大廳光線重新昏暗下去,耳力更強的馬克甚至聽到,一陣輕微但短促的腳步聲正在遠去。
而加裡安的那句守夜人宣告則是暗號,就是告訴馬克,一切還在掌控之中。
計劃就是半隊善於追擊的守夜人會追殺凶手,而加裡安則帶著半隊人繼續保護馬克和幾位貴女。
黑暗就是守夜人最好的掩護,受到黑夜女神祝福的守夜人,他們有著一雙窺破黑暗的眼睛,足以保證他們的安全。
其實,引出了敵人,馬克可以就此宣布恐怖故事會結束。
賣關子,什麽都行。
考慮到,‘馬克’回歸正常生活之後,少不了要跟這幾位女士繼續打交道。
馬克決定演下去。
他提起了煤油燈,一面慷慨激昂地用上了廣播腔:“啊!既然守夜人這麽說,我必須趕快離開,不要妨礙守夜人辦事。”
說罷他一馬當先,左手提燈,右手拿槍,開始移動。
房間不大,他只是朝著房間角落一張沙發移動罷了。
入戲甚深的四女像極了幼兒園的小朋友,跟著燈光指引,手拖手,一個個邁著小碎步來到沙發邊上。
借著昏暗的燈光,她們看到了馬克,也看到自己四個全在,不由偷偷松了一口氣。
安薇娜小姐在驚懼過後回過神來,甚至調戲似的摸了摸馬克緊實的大腿,這一幕被旁邊兩女看到後,還得意地吐了吐小舌頭。
依然戲精上身的馬克無視了這一小動作,決定繼續演下去,他提起油燈,照到一根事先演練時就放到大廳角落裡的【光明之眼】封印柱。
馬克以驚訝的口吻念著獨白:“這是封印柱?這個地下舞廳裡,到底藏著什麽?”
四女恍然大悟,腦補出來——這是馬克驚慌之下,跑到了一個不該跑的地方。這地方一定封印著一個不得了的存在。
四女的心情又興奮又緊張,她們伸長了脖子,露出期待的表情。
就在這時候,四米開外的牆壁外壁,突然傳來一聲詭異的聲響。
四女再次一驚。
唯有馬克記得,那是失心魔沿著牆壁外壁,像壁虎遊牆一樣移動時才會發出的特有聲音。
這一回,馬克心中直接罵開了:不是吧?守夜人幹什麽吃的?這都給人調開了幾個?
可是,剛剛守夜人的靠譜給了馬克信心。
演!
繼續演!
果然,他的提燈照到了事先放到角落裡的一個普通的八音盒,扭動旋鈕,八音盒立馬發出“叮叮當當”的悠揚樂聲。
只是這聲音,在黑暗中相當嚇人罷了。
驀地,一聲沉重的腳步聲落在燈光所照不到的四米開外的地方,把一男四女同時嚇了一跳。
五個人都是真的害怕。
然而害怕跟害怕,是不同的啊!
馬克真想不明白:有守夜人隊長加裡安壓陣,還能讓失心魔殺到面前?
好死不死,他右手邊不到兩米的地方,一個兩米高的立櫃突然發出“咯噔”一聲異響。
馬克的瞳子縮到了針眼大小:我櫃子動了!我不玩了行不!?
四周的空氣仿佛停止了流動,變得粘稠且詭異。
緊接著,在馬克耳邊回蕩起細密的低語,仿佛有兩隻小惡魔在低聲謀劃著什麽殘忍惡毒的陰謀。
狂躁!
癲狂!
感覺上,那滿滿的罪惡氣息在下一秒就會澆灌到他頭上。
有什麽東西正在撞擊著馬克的精神海,讓他腦仁劇痛的同時,仿佛要在他的靈魂當中撕開一個口子,將一個水缸大小的玩意塞進來。
起初,他以為這是錯覺。
他立即發現,這不是錯覺。
他的四肢活動像慢動作一樣,每一寸的移動都無比吃力。
視界裡的一切充滿了迷幻的恍惚感。
唯有一個他並不陌生的存在,從他面前的牆壁,不,從靈魂障壁裡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