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落小聲問明旬“你想看他們嗎?”
‘他們’說的是女鬼跟後面一群瑟瑟發抖的鬼魂。
“可以嗎?”明旬對這群鬼沒興趣不過若是能見著他們就可以看到他們的一舉一動若他們想偷襲落落他也能幫上一二。
對於開天眼對自己是否有害不在明旬考慮范圍內。
時落又往明旬額間一點。
眼前景象與方才截然不同。
半空陰霧重重, 是女鬼刻意放出來的女鬼仍舊嫻雅地坐在半空她身後一群小鬼們抱在一起不安地看著時落跟明旬完全沒有明旬想象中的鬼樣子。
大約他們都曾為人審美跟人也是一樣的這些鬼魂只是臉色灰敗, 瞳仁木了點, 其他跟人也並無多大差別。
明旬看來他們與人最大的不同是比人看著要膽小的多。
“你都離開人世上百年了你尋的人早不在人世了。”時落打量女鬼的穿著她說。
“你這是嫁衣?”時落問。
女鬼起身喜滋滋地轉了一圈讓時落看清自己的嫁衣“這是我親手繡的玉郎說這嫁衣我穿上最美。”
提及玉郎女鬼又憂愁地歎了口氣。“我與玉郎已經分別一百多年了他肯定還在等我我得去尋玉郎。”
“不可。”時落既然看見了就不會允這女鬼在世間晃蕩她能製服女鬼若是普通人遇上了哪怕女鬼不傷人, 也會引起恐慌。
女鬼神色陡然變了她尖聲叫:“誰都不能阻止我尋玉郎我與玉郎已分別太久誰阻礙我我跟誰拚命”
話音還未落女鬼已攜著團團黑霧襲向時落。
時落直接取了老者的法鈴用役鬼術驅動法鈴。
哪怕做了一百多年的鬼生前不是靈體死後仍舊是普通鬼魂並無法力她無法破了時落的術法法鈴的聲響一層層在女鬼腦中炸開她捂著腦袋尖叫出聲。
女鬼原本覺得被老道收在罐中已經是不是她能承受之痛了沒想到這小丫頭小小年紀法力卻比老道高出不知多少區區役鬼術已經讓她恨不得再死一回。
她哪裡還敢跟時落叫板?
“別別念了我認輸。”女鬼艱難地求饒。
後頭那些小鬼直接撲在地上給時落跪下了。
他們沒有女鬼那樣的執念, 若是能被這位小師父送去輪回他們感激還來不及。
禍不及無辜, 時落收了法鈴。
鈴聲漸停。
女鬼狼狽地跌在地上再無先前的雅靜她哭的面容都扭曲了“我就是想找玉郎見不到玉郎我就是入了輪回都無法安心。”
說到玉郎女鬼哭的更淒厲了。
“玉郎與我說好的我們一起死做鬼也要在一起可是等我做了鬼卻沒見著玉郎我去王家尋玉郎沒想到王家竟然請了清風觀的觀主在院子裡設了陣法我無法靠近半分我就在王家門口等這一等不知道等了多少年可始終都不見玉郎後來我就被一個老道收了就收在這罐子裡那個老道將死之際又將罐子交給他徒弟就是這老頭直到今天我才重見天日一百多年了我的玉郎到底在哪?”
女鬼被關在罐子裡許多年開始只有她一隻鬼她孤單寂寞冷後來老道又抓了許多皆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各個年齡段的都有她怕自己忘了玉郎來一隻她講一遍如今都成習慣了。
時落跟明旬相視一眼。
“你一定要找到你那玉郎?”時落無法理解女鬼的深情厚誼。
這世間感情當真是有千百種。
前幾天遇到的張奎死都要拉著徐露露一起明知道徐露露心並不在他身上他也不在乎。
今天這女鬼又讓時落開了眼。
一個人真的能等另一人上百年?
時落不關心女鬼對那玉郎到底有多深情厚誼她大可以滅了這女鬼只是師父說過正如人類有善惡之分遇著鬼魂也不能一棍子全打死。
若一杆子打死則有違道法自然。
“不見著玉郎我無法瞑目。”女鬼肯定地說:“我與玉郎兩情相悅只是玉郎身為王家嫡子又怎能娶一個丫鬟做夫人?王夫人趁著玉郎回鄉科考擅自替他定下了妻子玉郎回來後自然不同意他說過要娶我做夫人的。”
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玉郎拒絕不了她更無身份地位。
王夫人覺得她蠱惑了玉郎還想將她發賣了。
兩個年輕人便決定生不能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處。
趁著夜裡兩人手牽著手往玉帶河裡走。
她死了。
再睜眼玉郎卻不見了。
女鬼眸子迸出精光她灼灼望向時落“大師你道法高深你肯定能幫我找到玉郎的大師只要你幫了我跟玉郎我肯定不給你惹麻煩我跟玉郎會直接入輪回的。”
女鬼提著擋在前面的小鬼扔到一旁自己撲上去想抱住時落的腿。
時落忙拉著明旬避開。
女鬼訕訕地說:“大師你行行好就成全我與玉郎吧。”
“他的生辰八字。”她既打開了罐子的封禁就有責任將這些鬼魂送入輪回不讓他們在世間徘徊。
女鬼還曾偷偷拿了自己的八字跟玉郎的八字去寺院合過說是天作之合這麽多年她還記得清楚。
時落掐指一算而後看著女鬼“你確定?”
“當然玉郎的生辰八字與我的極相配我不可能記錯。”女鬼迫切地問“怎麽樣?玉郎是不是也沒有入輪回?他在哪裡等我?”
時落同情地看著女鬼“這八字乃壽終正寢之相且早入了輪回。”
“怎麽可能呢?”女鬼用力敲著腦袋又重複了一遍:“天啟三十四年玉郎的生辰是甲子年丙申月辛卯日壬戌時沒錯啊是這個八字我一直記著。”
“大師你再給我算一遍你肯定算錯了。”這八字她做鬼都忘不了她覺得是時落道法不深算錯了。
時落歎了口氣“這是最容易的測八字我怎會錯?”
女鬼定定看著時落似哭似笑地問了一遍“壽終正寢?”
“是。”
“玉郎明明與我一起下了河他怎會沒死呢?我們說好了要同生共死的。”女鬼死死拽著自己的頭髮終是哭了出來“怪不得人人都說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