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和尚,提著一隻燈籠,施施然的走了過來。
來到候蔦近前,把燈籠插在地上,仔仔細細的端詳了候蔦一眼,有些懊惱,
“小僧來得多余了!”
候蔦就笑,“一點都不多余,小生還需大師保護則個!”
小和尚閉目盤坐不語,顯然不想和這個全真教的家夥說話。他是來救人的,卻沒想到人家自有本事,也不需要他大發慈悲。
剡國並不阻止其他道統修士進入,在錦繡大陸,修行人來去自如。所以在像陰陵這樣的地方,也多的是除魔衛道的牛鼻子,慈悲為懷的大和尚,或者因為功法需要來這裡收集陰魂的修行人,
這也是哪怕全真教在這裡並未布置太多的力量,凡人百姓基本上也能生存下去的原因,
來陰陵,本身就是一種修行。
見小和尚明顯不想多話,候蔦閑極無聊,“和尚來都來了,為什麽不降魔衛道?”
小和尚眼也不睜,“諸生皆是生,諸苦皆為苦,相安無事就好,天明自散,又何必咄咄逼人?”
“然後留著再禍害那些身無寸鐵的凡人?佛門的慈悲為懷真是沒有下限啊!”
候蔦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中的火把向不遠處的魂鬼們擲去,這一擲,立刻捅翻了馬蜂窩。
小和尚的燈籠對魂鬼妖物有一定的震攝之功,這來源於佛門的本源超度力量,他這一來,祟物們就有偃旗息鼓之意,卻沒成想候蔦這一挑釁……
小和尚還不是大和尚,燈籠中的超度力量有限,當魂鬼們一失去理智,也就無視了這層淺淺的壓製。
魂鬼們一湧而上,妖物們也不甘示弱,它們的想法就很簡單,一個人時就不好分,誰吃多一口誰少一口?兩個的話就簡單了,
妖物們更喜歡細皮嫩肉的小和尚,肉質鮮美不塞牙;魂鬼們則喜歡全真道人,精神力讓它們垂涎三尺……各有所好,各取所需。
“你這廝好生無禮!”
小和尚也不念佛號了,跳起腳來,也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戒刀,揮舞起來大開大合,虎虎生威!
和候蔦現在的境界狀況一樣,雖然佛門的玄功密法無數,但限於境界實力,真打起來還是這口戒刀最趁手!
候蔦一劍在手,劍炁輕吐,閃展騰挪之間,劍鋒異常準確的招招不離魂鬼們的要害,一劍一個,絕不多出第二下。
怎麽殺魂魄之類的存在,這是個技術活兒!蓋魂魄皆有本能的隱藏之能,它們會把魂精藏在自認為最安全的地方,有的是在頭顱,有的在胸膛,還有比較狡猾的就藏在手腳甚至臀部等不顯眼的地方。
並且,還能不斷的變換魂精位置。這就需要修士有足夠的判斷能力,能夠一眼發現它們的要害所在,否則一劍下去就只能斬個寂寞。
對付這類魂鬼,最有用的其實是法術,一個大覆蓋的火行術法丟過去,就根本不用再去找魂鬼們的要害在哪裡?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極劍和法劍在應用上各有妙處,也不能就說哪個一定好,哪個就不行。
候蔦殺的快,小和尚砍的也不慢,在荒郊野地倉促匯聚的妖鬼之物能有什麽高層次的存在?就顯得兩人十分的勇猛,對凡人來說談之色變的異物們紛紛倒下,成就了兩個人的經驗。
很快的,魂鬼們被屠戮一空,妖物也被殺的七零八落,候蔦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
“小和尚,刀法不錯啊。”
小和尚臉色鐵青,
這不是他希望的戰鬥,這樣的殺戮毫無意義,既不能真正消滅,也達不到什麽目的,就是純粹的以殺止殺。 提起燈籠,轉身就走,他不想和這個殺胚待在一起。
“小和尚如何稱呼?承蒙相助,我還沒致謝一二呢。”
和尚走出幾步,回過頭認認真真道:“貧僧提燈,燃燒自己,照亮他人之意!”
候蔦正色一揖,“好志願,在下佩服!”
提燈和尚還想多說兩句,但看這魔門弟子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知道說了也是白費,沒的打了場硬仗,再來場嘴仗不成?
看小和尚揚長而去,候蔦點了點頭,很有信念的佛門修行人,但他的理想好像有點飄?
想照亮他人,你得先照亮自己呢!
和尚的理念太過想當然,這些魂鬼和妖物如果沒有惡意它們就不會聚在這裡,如果不是那個燈籠,早就衝上來了,還說什麽相安無事?
饒恕邪惡就是對普通百姓的犯罪,美好的理想總會被現實擊破,也只有生長在深寺中不愔世情的小和尚才會這麽想,等他變成了大和尚,自然就明白什麽是佛門金剛一怒,只要他還能活到那一天。
但他引誘魂鬼們出手可不是為了教育和尚,他一直存在一種想法,那就是既然外面的魂靈是魂靈,紫府漩渦中的魂靈也是魂靈,那麽這其中是不是會有某種互相轉換的可能呢?
在石門處他消滅了三個魂鬼,沒感覺到什麽, 也可能是魂鬼太弱?或者數量太少?於是就想趁這個機會大量滅殺來看個究竟,為此,他一直保持著紫府神秘漩渦,就是為了方便兩處魂魄的轉換……
但是,沒有轉換,什麽都沒出現,他的猜測落空。
只是一種實驗而已,也無所謂。如果真的能吸收這些魂鬼能量壯大自身,他還未必願意呢。
這一番戰鬥後,周圍安靜了許多,再也沒有什麽妖物或者魂鬼來騷擾他,就這個意義來說,這些東西同樣懂得欺軟怕硬。
清晨,修完早課,解韁上鞍,準備啟程;輕提駿馬繞大槐樹轉了一圈,目光看向某個方向,
“早課時,可能就是你唯一的機會,為什麽不試試?”
草叢中傳來一個十分別扭,仿佛嘴裡含著什麽,怪腔怪調,就像化外之民學說大陸語言的聲音,
“我怕有膽試,沒命回……”
候蔦馬上說道:“既化橫骨,我教你一個乖,在這個世界生存,最重要的是什麽?”
“是什麽?”
“是站隊!站錯了,你所有的努力都會化為烏有!”
說完,也不去看草叢裡到底有什麽,一撥馬頭,揚長而去。
良久,一頭黃鼠精才小心翼翼的從另一處草叢中露出了腦袋……
站隊?有道理!
但問題是自己是妖,還能站到哪裡去?這人說話好生奇怪!
舔了舔嘴,它知道自己太過小心,其實也是有機會吃掉這個家夥的呢!
……殷野方輝耀,菁華未寂寥。極知身作崇,何用食為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