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每一個中學生對開學這種事情都存在一絲畏懼。
像王天北這種期待開學的人,把全世界的墳挖開也找不到幾個。
嚴謹一點,確實有些天賦異稟的人總是能在學校活動中獲得滿滿的成就感,但那些鳳毛麟角可以忽略不計。
他今天來的稍早一些,曉燕還沒到,此時班級後排坐著幾個學生,正奮筆疾書抄寫著什麽。
加油啊,王天北在心裡為他們默哀。
他的作業昨天晚上就畫完了。
為什麽要說畫?
因為他確定老師不會認真檢查,以平常效率的1000%寫完了作業,正確率也許只有25%。
從期望上來看,這豈不是穩賺不虧?
很快,那些寄希望於今早的學生迎來了他們的噩夢。
曉燕教了幾屆學生了,把這些小屁孩的心理拿捏死死的,今天她也特意早到了十分鍾,站在後窗冷冷地看著他們。
把每一個學生的名字都記在心裡。
“我要不要提醒一下?還是算了吧……”
“咳咳——”
他突然大聲地咳嗽了一下,好像有一大坨翔卡在了那裡,撕心裂肺地咳嗽。
可誰知道這些人腦子裡缺了哪根筋,這麽明顯的暗號都聽不懂。
不是他不幫,是隊友扶不起來啊。
“來,後面那幾個,都給我站起來。”
曉燕還期望著有誰能抬下頭,看見後窗的自己,可等了兩分鍾也沒有。
他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無法自拔——再給我兩分鍾,讓我把命運改寫。
王天北一時都能模擬出他們現在的心理活動:
我一定可以的,在給我幾分鍾我就能抄完了,今天又是美好而和平的一天。
班主任來了?她發現我了嗎?我特意坐在後排應該看不到吧?
她看我了她看我了!要不要裝傻糊弄過去,已經寫完一大半了,至少不是完全沒寫。
這七八個學生排隊走了出去,不一會,樓道裡就傳來了劈裡啪啦的聲音。
“嘶——聽著都疼。”
今天各科老師就是在正常上課,學校裡的大部分日子還是很平凡的。
不過最近王天北意外的發現,葉遙的樣子不是很對勁。
他剛轉來的那幾天,每日葉遙只是過來寒暄兩句。
可最近來的次數越發頻繁,王天北仔細地觀察了下他的眼神,發現不時地往自己同桌身上瞟。
哦——掃戴斯乃,哪路闊多。
此之謂:項莊舞劍,意在沛公,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兄弟的事情當然就是自己的事情。
不過他當然覺得很意外,因為夏沫在學校裡的表現很平凡,甚至可以說是有些邋遢。
因為課間基本就趴在桌子上,平常說話也是低頭含胸,眼神躲躲閃閃,很少正眼看人。
王天北當然知道她很可愛,五官很端正,不高的個子勻稱的身材,配上有些幼稚的衣裙,只是缺乏點自信。
有時自信這個東西真的很影響一個人的氣質。
在校外經常能看到她笑的樣子,無憂無慮地笑容會影響著周圍的每一個人。
好像她呆在學校裡的每個瞬間,都是煎熬。
分析了兩個人的情況,王天北心裡有了主意。
在下一次葉遙過來沒話找話的時候,他把夏沫拉了起來。
“你幹嘛?”
她不滿地說,無辜的眼神裡全是大大的疑惑。
“給你介紹一下,我好兄弟,葉遙,身高一米七,體重一百一,潛在的年級第一,未來不可限量。”
“臥槽,你有病啊?”
葉遙破口大罵道,沒想到王天北突然給他來了這麽一手。
“怎了,介紹認識一下唄?看你倆我都認識,但是又不熟,不是說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嘛。”
“你,你好……”
夏沫以為這是王天北讓她要完成的任務,弱弱地打了個招呼。
“哦,你好……”
葉遙正經起來,似乎還有些緊張。
然後兩人就沒話了。
鶸哎,葉兄,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話題呢?沒提前準備一下嘛?人家喜歡小動物,就順著這個方向聊啊!
“額那啥,這周末去看個電影怎麽樣?幾個人一起?”
嗯?好像前排泠雨月的耳朵稍微動了下。
夏沫想了想,她沒怎麽看過電影,對這種活動邀請不是很感興趣。
“我可能要在家學習哎……算了吧。”
見她拒絕,也在預料之中。
“既然你要學習……你現在還住在附近的小區吧。”
“對啊,走路五分鍾就到了。”
“好,那這周末在你家開學習會吧。”
“哦,好……啊?什麽?”
夏沫驚奇地瞪著王天北,說道:
“學學學習會是要幹什麽,為什麽一定要來我家?”
“你家這裡交通最方便啊,葉遙住在城南,我住在城北,你離學校近剛好在我倆中間,這不是對誰都方便一點麽。”
“可可可是……”
再過兩周就是期中考了,不少學生已經做了準備,夏沫也不例外。
可能有人會覺得為什麽剛剛才考完試,怎麽又要考。
但的的確確就是這樣,考試又不是王天北安排的。
只要身上背負著學生這個稱號,考試就一定會一直伴隨著他成長。
在王天北的一番胡攪蠻纏理論中,夏沫同意的不明不白。
“那就說好了,這周天吧,我葉遙,還有……”
“泠雨月,周末有空嗎?我記得你好像課挺多的來著。”
前排的女生回頭,解釋道:
“我讓我媽推掉一點啦,現在周末是有空的。”
“那一起吧?正好讓葉學霸給你輔導輔導物理。”
“啊?我也可以嗎?”
泠雨月矜持了一小下,看到王天北那看穿一切的眼神,不禁有些羞惱。
“周天上午十點,不見不散。”
……
傍晚放學,王天北在路上又和泠雨月談起這事。
“你想去嗎?如果覺得麻煩的話當然可以拒絕的。”
王天北擔心她是在同學面前拉不下臉,為了面子才同意的。
“沒有沒有,我挺想去的,還沒有去過別的同學家裡玩。”
“哦,給你說幾件事稍微記一下……”
王天北送夏沫回家的時候曾留意過,家裡的擺設不能說很富裕,可以說是相當簡樸。
“穿便裝選簡單一點的,首飾啥的也就不要戴了。”
“這個手鏈呢?”
她舉起左手,上面串湛藍色的玻璃珠。
“我地攤上十塊錢買的。”
“額,這個應該沒事,夏沫現在極度缺乏自信,我主要希望能在不刺激到她的情況下,慢慢培養起來。”
“我也有這種感覺。”
同為女生,泠雨月在班裡屬於是相當受歡迎的人,一舉一動有時能吸引一眾男生的目光。
也因此,她不太能理解夏沫的一些舉動,比如要一直把自己的臉藏起來不讓人看見,做事畏手畏腳的。
“她以前是經受過什麽事嗎?”
王天北想了想,給了確定的答覆。
“對,似乎是在冷暴力的環境下度過的小學生活,所以對學校有了不正確的認識……”
這話說的不對,王天北突然意識到,夏沫所認識的就是她所經歷的,但是他們這些人沒有。
“應該說,她看到了我們沒看到的,比如同學之間不光會有友情,背後還可能隱藏著深深的惡意。”
“她只是選擇了最安全的生存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