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北和老人在下面嘮了快半小時的嗑，就上去看看三人情況怎麽樣。

　　夏沫表情很痛苦，鉛筆不停地在頭頂上畫圈，好像遇到了極大的困難。

　　泠雨月在奮筆疾書，好像剛剛想通了什麽地方。

　　葉遙生無可戀，已經癱倒在了沙發上。

　　“做完啦?”

　　王天北靠過去，看看葉遙寫了多少。

　　“差不多，剩下的不太會了。”

　　他攤開卷子，上面只有十道填空題，而旁邊已經用了十幾頁草稿紙。

　　“我說，您難為我又是何必呢?今天不是來給這家夥輔導的麽?”

　　他指了指夏沫。

　　“我得摸清楚你現在是個什麽水平啊，萬一逆向輔導了怎麽辦?”

　　“我……”

　　雖然很想反駁一下，但想到剛才出題的難度，葉遙咽下了這口惡氣。

　　王天北給他出的基本是中考題，他知道這家夥已經往前學了不少，就順便趁這個機會測測他。

　　“還不錯麽，啥時候偷著學的?”

　　“哪有偷著學……”

　　葉遙有點心虛，他確實做了些虛偽的事，比如說自己從來不預習，但實際上已經偷偷地把初中的數學書都看完了。

　　“還不是被你逼的。”

　　他憤憤地說道。

　　葉遙本就是個爭強好勝的人，雖然小學沒有和王天北一個學校正面對比過，但一直覺得自己應該比這家夥厲害一點。

　　因為好像自己擅長的事情只有學習，經常出去玩，體力，靈性，機智，王天北都比他強很多。

　　而最近感覺，自己連學習都比不過人家了。

　　心裡極大的落差感逼迫他每天都狠勁地學。

　　“不要內卷啊……跟著進度走不就行了，考試又不會考超綱的內容。”

　　王天北說道，自己都讓了你那麽多分了，你還要我怎樣?下次交白卷麽?

　　兩人說著話，旁邊的桌子傳來“鐺”一聲巨響。

　　三人的視線移了過去，發現夏沫的頭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嗚嗚嗚，我不行了，下到題題目都看不懂了……”

　　“看不懂了就停下來啊，本來也沒指望你全都會，你都會了我們還來著幹嘛……”

　　王天北看著這傻丫頭，從她的額頭底下抽出了卷子。

　　十道隻做出來五道，難度是循序漸進的，第五道也就是比基礎題稍微拐了個彎的樣子。

　　“還不錯，差一點點就到及格線了，我對下答案。”

　　一對答案，王天北暗道不妙。

　　這最後隻做對了2道題，其他題明顯是因為粗心或者沒理解題乾描述所導致的錯誤。

　　“葉遙，交給你了。”

　　他把試卷紙丟給葉遙，轉身去看看泠雨月的答題情況。

　　“寫到第8道了，後面還會做麽?”

　　最後兩道是中考模擬題，王天北改了下題乾，把要求的只是范圍隻限制在了初一。

　　泠雨月搖頭，似乎有點氣餒。

　　“沒事，我教你啊。”

　　他掏出筆，坐在泠雨月旁邊。

　　因為桌子不大，所以兩人幾乎肩並肩。

　　心臟莫名地在加速，王天北感覺到，但是現在他在教人學習，不能有非分之想。

　　太近了太近了！泠雨月心臟狂跳，自己昨天晚上有沒有洗頭，好像洗了，用的什麽洗發液?他聞起來會不會覺得難受?

　　“這是追擊問題，直接列一元一次方程就好，

左邊哥哥的速度是……”　　那是他的鎖骨嗎?好瘦啊……現在聲音已經慢慢變粗了，是到了變聲期嗎?沒聞見汗臭味，昨天是洗澡了嗎?

　　無數小心思化成小星星圍著泠雨月的腦袋轉。

　　“喂，你有在聽嘛?”

　　王天北發現泠雨月的眼神逐漸變直，好像在發呆。

　　“啊?我我我有啊，追擊問題，列方程！”

　　“嗯，對，關鍵在於不要被太長的題乾迷惑，關鍵就在這四個數據上……”

　　好想，好想趁機……王天北咽了下口水，以前從來沒有靠的這麽近過，肩膀之間柔軟的感覺，總是會讓人臆想連篇。

　　“最後左邊的式子是哥哥的路程，右邊是弟弟的路程，兩人相等，所以中間劃等號，最後解方程就可以了。”

　　給泠雨月寫完了式子，王天北放下筆回到了位置上，偷偷看了下她的側顏。

　　總是有倆縷青絲沒有被發帶束縛住，從臉頰兩側垂下，透過縫隙之間，能隱約看到修長的睫毛微微顫動。

　　然後那雙眼睛突然直視過來。

　　王天北沒做好準備，下意識地回避開視線。

　　“然後呢?下道題怎麽做?”

　　泠雨月不停用鉛筆搗著王天北的胳膊。

　　“快給我講！”

　　……

　　三人從夏沫家裡離開，沒有選擇在人家家裡吃午飯。

　　告別夏沫和葉遙，王天北帶著泠雨月向城北方向騎行。

　　“怎麽樣?今天學到東西沒有?”

　　“學到挺多啊，而且——還蠻有意思的，以前沒和同學這樣一起過。”

　　泠雨月撥開風吹亂而晃眼的發絲，把王天北的腰抱的更緊了一點。

　　“那就好，後面期中考試不要緊張，我感覺你優勢在文科。”

　　泠雨月寫的一手好字，能讓她在答文科題時加分不少。

　　王天北被那手爛字折磨了很多年，高考結束以後終於可以擺爛了，因為考試不看卷面分，只要能讓老師看懂就好。

　　“你對我這麽有信心啊，我自己都沒有自信。”

　　“嗯?你覺得自己弱在哪?”

　　“我不喜歡政治，感覺不停地在寫廢話，明明有些事情兩三句就能說清楚，但是一定要加好多的修飾詞，我記不住……”

　　“啊哈哈哈，政治我也是學不太懂。”

　　“哈哈……”

　　秋風在兩人身旁呼嘯而過，笑聲像一串銀鈴叮咚響，半入秋風半入雲。

　　最後一段獨自回家的路，他就在上路細細品味剛才發生的回憶。

　　到了家裡，他卻發現門口多了兩雙鞋，心裡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果然，家裡來了不速之客，之前見過的寶馬男此時正穿著拖鞋坐在沙發上。

　　“嗯?這位是?”

　　王天北假裝是第一次遇見。

　　“介紹一下，這是林叔叔，小北快問好。”

　　哦，恭喜你以後擺脫了寶馬男的稱號。

　　“林叔叔好！”

　　他天真的笑了一下，然後看到他女兒正在後院和狗玩。

　　“那是林叔叔的女兒，叫林語風，快去打個招呼。”

　　一時間王天北磨起牙來，這女孩見過自己兩次，不會露餡吧。

　　他進到後院，把後門關上，以防客廳裡聽的太清楚。

　　“你叫林語風，你好呀！”

　　林語風回頭，看見王天北的臉，一時間有些意外，更多的是困惑。

　　“噓！保密，保密！”

　　王天北如法炮製，又遞給了她一顆糖。

　　“別告訴你爸爸以前見過我，好不好?”

　　他盡力在微笑，讓自己變得很和藹。

　　“好……”

　　這是他第一次聽見這個女孩說話，聲音很柔軟。

　　王天北剛想拉起她的手，卻發現手腕處一些淤青隱隱約約的。

　　他想把衣袖往上拉一些，看個仔細，林語風卻突然抽回了手。

　　“爸爸說，不能給別人看！”

　　“這是怎麽弄的，很疼吧?”

　　“是，是……是小語自己摔的！”

　　說謊的表情也太明顯了。

　　歎了口氣，王天北回望客廳正在和老媽侃侃而談的男人，再次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