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字的檢討，王天北花了半小時就寫完了，無非是把車軲轆話滾了一圈又一圈。

　　只不過字裡行間都沒有說自己錯在哪了，只是說明自己應該心平氣和地和老師交流，不該惡聲惡氣，巴拉巴拉的。

　　交完檢討已經快八點半，王天北看了眼校鍾，歎了口氣。

　　“回去老媽又該著急了……”

　　他是個單親家庭，父親走的早，從小就和老媽一起生活。

　　不過這倒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在家裡也經常幫著乾活，算是很乖的那種孩子。

　　如果老媽看到自己的模樣，說不定眼淚都要下來了，能不能找個手套遮一下?

　　可總要吃飯洗手什麽的，藏也藏不住。

　　“哎，第一天上了個什麽學……”

　　他吃痛著走到水龍頭邊，用涼水使勁衝著左手，刺骨地疼讓他咬緊牙關。

　　取了自行車，單手推著走，今天走的會比較慢。因為這個車子不好騎，他現在個子小，沒法完全駕馭，所以不敢直接單手騎回去。

　　路過一條小巷的時候，看到一個女孩蹲著，朝著樹叢裡喊道:

　　“小米，到姐姐這裡來，乖，不要怕。”

　　女孩穿著一樣的校服，顯然是同所學校的學生，齊肩短發上別著一個可愛的粉紅兔發卡。

　　值得注意的是，手上還有打完吊針的膠布沒有撕掉。

　　王天北停步，站在不遠處看著，在女孩的一聲聲招呼下，一隻瘦弱的小狗從樹叢裡爬著出來，後腿有點瘸，似乎是受了傷。

　　“乖哦，姐姐這裡有吃的。”

　　女孩從懷裡掏出一根火腿腸，小狗兩三下就吃完了，但是還意猶未盡地盯著女孩。

　　“我，我沒有啦，別這樣看我……”

　　王天北推著車走了過去，響起的自行車聲一下子驚動了小狗，急忙又往樹叢裡鑽。

　　“別怕別怕，人家不會打你的。”

　　女孩站起來，把小狗抱在懷裡，回頭看著王天北的身影。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路過，路過。”

　　他推著車往前走，但又突然想起來什麽事情。

　　下意識的左手往褲兜一摸，不禁慘叫一聲。

　　“┗`O′┛嗷~~——”

　　整個身體都是一震，車子沒扶穩倒在了地上。

　　王天北抱著自己的左手，大口吹起，哎呦哎呦地叫。

　　“你，你怎麽了?沒事吧……”

　　女孩抱著小狗跑來，看著王天北腫脹的左手，驚呼道:

　　“天，要不要報警?啊不對，要不要叫救護車?看著好嚇人！”

　　“沒事沒事，被打了一頓，過兩天就自己好了。”

　　“不行，不行，我，我幫你叫救護車！”

　　“哎，哎，你，你別多管閑事啊——”

　　……

　　半小時後，王天北和老媽並排坐在醫院裡，兩人都一言不發。

　　王天北偷偷觀察著老媽的臉色，看到眼珠裡已經有淚水在打轉。

　　“哎——”他只能長歎一口氣。

　　這女孩怎麽多管閑事呢?他硬是被救護車拉到醫院，打電話叫來了老媽，還多花了點錢做檢查。

　　“片子我看過了，放心，沒什麽事，回家把開的藥敷上，一周之內就好的差不多了。”

　　醫生仔細地跟老媽叮囑著相關事宜，她認認真真點頭，帶著王天北離開了醫院。

　　此時他的左手已經被繃帶綁的嚴嚴實實，如果再在脖子上加一根繩子，

就好像是胳膊斷了一樣。　　“老師為什麽打你?”

　　老媽的話語裡有著一絲顫音。

　　“因為，因為我沒有遵守紀律……”

　　“紀律?你不是答應媽媽要聽老師話的嗎?”

　　“我……”

　　說不出話，許多抱怨的話語一時堵在嗓子眼，他知道，只要這時候哭著跑進媽媽的懷抱裡，什麽事情都可以拋之腦後。

　　“明天媽媽要去一趟學校，要帶著警察一起去。”

　　老媽輕輕抽噎了下，咽下鼻腔裡的淚水。

　　“別別，不用的，我自己能處理。”

　　王天北一聽就頭大，老媽那不吃虧的性格肯定是想把事情鬧大的。

　　“明明是第一天上學，她就把你……”

　　王天北看著老媽強忍著不發出嗚咽聲，但是淚水已經從臉頰滾落。

　　“媽，你聽我說，我有個好辦法……”

　　他湊在老媽耳邊，輕輕替她把眼淚拭去。

　　“相信我。”

　　他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

　　夜晚，在臥室裡聽著老媽睡下，他心裡懸著的石頭才落地。

　　“明天，明天有的玩了……”

　　他心裡有了一個完整的計劃。

　　……

　　隔日清晨，王天北將自己的左胳膊用繃帶綁的結結實實，再在脖子上繞了一圈。

　　整個左半身都被紗布和繃帶裹住，他有想過要不要在頭上也來點，想了下似乎還是有些誇張。

　　大搖大擺的頂著無數異樣的眼光走進學校，保安都攔住他問他有沒有事，要不要回家休息。

　　“我可是來這裡學習的，學習成績落下怎麽辦?”

　　他故意說的很大聲。

　　再次站在走廊裡，曉燕果然還站在班門口，等著抓遲到的學生。

　　王天北就晃晃悠悠地往前走，不一會就走進了班主任的視線。

　　曉燕看著他滿身繃帶的樣子，眼底先是詫異了一下，隨後很快視線就有些躲閃。

　　王天北本不想理她，準備徑直走進教室，但是在門口卻被她攔住了。

　　“你， 你沒事吧?”曉燕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些溫暖。

　　“我?我好的很，就是左半胳膊暫時廢了，醫生說得靜養。”

　　“你要不要請幾天假休息一下?”

　　“請假?我都少上了兩周的課，成績要落下怎麽辦?你給我補啊。”

　　王天北趾高氣昂地走進教室，微笑著看著一眾同班同學，朝著投來的視線一一回應點頭。

　　走到座位上，羅志濤看到他的樣子也傻眼了。

　　“你，胳膊斷了?”他很小聲地靠近，輕輕摸了下王天北的胳膊。

　　“嘶——”王天北立刻倒吸一口涼氣。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嘿嘿嘿，屁事沒有，放心吧。”

　　王天北低著頭，一臉壞笑。

　　“真假的?我看昨天你被打的真狠啊……”

　　“疼是有點，這樣子是故意的，等會我再去校長和年級主任面前走兩圈，展示一下戰果。”

　　“我靠，牛！”

　　羅志濤跪服。

　　早讀剛結束，還有五分鍾上課，曉燕進來整理紀律，第一節是她的語文課，有時就直接連著早讀一起上了。

　　但是她站在講台上，似乎躊躇了一會，說道:

　　“王天北，你和周思權換個位置，你，你坐前邊來。”

　　王天北背著包換到了第四排，而自己的同桌也變成了前排的一個女生。

　　收拾好東西，看著前排的女生慢吞吞地拿著書本走了過來，兩人對視。

　　“啊，怎麽是你?”

　　(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