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公司依然有一大攤子事等著王天北去處理,但他也必須要去上學。
每天坐在教室裡,腦子裡想的東西早就雲遊天外了。
夏沫不時會把他重新拉回到現實世界裡。
“王天北!這題怎麽做!”
“王天北!這單詞什麽意思!”
“王天北,王天北,王天北!”
“姑奶奶,我又不是百度,我也不是什麽都知道啊。”
“你那麽厲害,不是什麽都懂嗎?”
她居然以為這是理所應當的事!
“哎……”
王天北歎了口氣,再次掏出筆,在草稿紙上演算了起來。
“把這個和這個合並,前面都是2,後面結合起來算不是更簡單?這是出題人給你準備好的。”
“哦。”
這丫頭叼著筆頭,懵懂地點頭,也不知道真的聽懂了沒。
“真懂了?”
王天北看著她那心虛的表情,真覺得心累。
“來來,再給你講一遍……”
可能有人會覺得,總是給別人講題是不是太花時間,其實並不是,對於一般的學生來說,給別人講題的過程就是加深記憶的過程,能用筆寫出來和用嘴說出來的感受是不一樣的。
把思路完全整理好後,還能獲得新的感受,也會發現自己的一些問題。
比如這個知識點其實自己掌握的沒有想象中那麽熟練,在考試前提前把問題暴露了出來。
不過王天北感受不到這些,過於簡單的知識點只會讓他覺得疲憊。
像是養了女兒的那種疲憊。
但是每次看到夏沫那求知的眼神,又不想讓人家失望。
總不能說出你好煩,去找老師這種話吧。
這說一次可能以後就再也沒什麽交集了。
“我好像,明白了什麽!”
王天北腦補夏沫的頭頂出現了歎號。
“你加油,多算幾遍腦子就轉過彎了。”
……
這只是王天北學校生活的一個縮影,拿了班級第一後,可能因為心理年齡過大的緣故,並沒有想象中的興奮,更多的是感到身上的擔子變沉了。
老師上課點他的次數更多,有很多問題沒人回答的時候會叫他救場。
同學問問題的也更多,壓縮了他的課余時間。
泠雨月和他說話的次數也更少了。
王天北以前有過這種感覺,但是從來沒有這麽強烈過。
學校內部有著獨立於社會外的階級制度,就是以成績排名區分。
好學生和好學生一起,差生和差生一起。
前世他初中畢業後,去了省城上高中,就斷了和初中同學的聯系,等到大學畢業時,能說上話的就只有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葉遙。
成績的差異,會讓兩個人的距離逐漸拉大,它會強迫你在那個小圈子裡內活動。
底層的學生自然會遠離你,因為你是老師手裡的香餑餑。
中層的學生會適當的和你保持距離,待的太近壓力會很大。
因此能一起說上話的只有上層的學生,平日裡討論討論難題什麽的。
而王天北想要出去找人玩,一起打球,一起上網,就再也找不到能一起的朋友了。
周圍的人都不乾這些事,和自己愛好相同的人都在遠離了自己。
這種症狀稱為成績孤島,它會把一群群學生無形中劃分在一起。
但是這合理嗎?
這當然不合理。
在整個社會上來說,校園成績只是你本身最微不足道的一個標志,沒人會在意你學習有多好。
你個人的品格,氣質,甚至外貌,或者擁有的財富,才是決定你社會地位的因素。
對這群孩子來說,太不公平,成績過早的改變了他們的社交圈。
所以王天北打算打破這一切。
他寫了張紙條,敲敲前排女生的肩膀,遞了過去。
【晚上一起出去走走?】
前面趴在桌上,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後遞了回來。
【今晚?去哪?】
【去河邊。】
……
“為什麽想著突然來這裡?”
泠雨月坐在車後座上,扶了扶被風吹亂的發絲,對著王天北大喊到。
“因為在學校太悶了!想出來轉轉!”
王天北也大聲喊道,此時說話不大點聲怕她聽不到。
前面就是繞城河大橋。
繞城河本身水流量不大,但是西北地區,只要有條小河,就能養一城的人。
每個城市都是這樣,依山而建,傍水而局。
河水都來自於雪融水,四季不會乾涸。
隔斷了和省城來往的路,也因此,前兩年架起了橋梁。
現在的橋還不是很華麗,王天北記得18年開始要重修,變成一個觀景橋,河兩岸也都修成了濕地公園。
但是至少這裡視野很開闊。
沒有密密麻麻的樓房遮擋視野,能一眼看到南方遙遠的山脈。
“這就是最後目的地了嗎?”
泠雨月跳下來,輕輕拉了下褲腿,那後座顛的她屁股有些疼。
“嗯,就是這裡,從這邊可以下來,來!”
王天北先跳了下去,這裡有些陡峭,就在下面伸手準備拉住她。
“啊呀!”
接過泠雨月小姐敏捷屬性不高,一下跌落。
“喂!”
王天北一個箭步上去抱住了她。
“我靠,你嚇死我了,你要在這出事,我就可以當場跳河了。”
“不好意思……”
她的臉色羞紅,趕緊從王天北懷裡起來,背朝著他,扇扇自己的小臉降降溫。
剛才的身體接觸有點多,一下子衝暈了自己的腦殼。
“以後那邊會建起一個大劇院,好大一個,雖然很醜。”
王天北指著北邊的一個空地,此時那裡還是亂石灘。
“你怎麽知道?”
“我猜的!”
王天北笑而不語,沒想過解釋這個問題。
“以後,我想去那邊上學。”
遙望河的對岸,是省城的方向。
泠雨月也跟著看了過去,不知心中在想什麽,悄悄握緊了拳頭。
但王天北的下一句話卻讓她心跳瞬間加速。
“你能跟我一起去嗎?”
——
“我?”
兩人對視,泠雨月看到了王天北眼中的那份火熱,她居然,有些高興?
“我不行的……那邊的選拔考試聽說特別難,每個學校都隻選全省的前100名。”
她低下了頭,這次期中考試隻踩著年級前100的邊緣,雖然家裡還很滿意,但是她知道,自己和眼前的男孩,還差的遠。
“你可以的!”
王天北認真的對她說道:
“我見過那考試題,沒那麽難!”
“只是考試的資格, 必須得在年級前20才行。”
泠雨月隻覺得一陣火熱的洪流衝開了自己的心扉,呆呆地望著王天北。
“你為什麽會覺得……”
“我相信你!”
王天北朝她豎起大拇指。
“成績想提升,只要每天都比平常多做一些就可以了,進步很快的。”
王天北沿著河邊邁了兩步,泠雨月就慢慢跟在他的身後。
“可你為什麽一定要去那邊,留在這裡……不好嗎?”
他回頭,用澄澈的眼神望著對方。
“我想帶你去看更好的世界!”
一次又一次地在聊天框裡打字,再刪掉。
一次又一次只能在動態裡看到她發的自拍。
一次又一次在夢裡驚醒,才能想起兩人在夢中見面。
一次又一次……
是哪一步走錯了呢?王天北一直在想,是自己走的太遠,還是自己沒能下定決心。
那時的他,沒有勇氣去做這一切,明明當時只要拉住她的手,對她說一句……。
可他退縮了,在兩人走過無數次街道的盡頭,他退縮了。
有緣再見——那是他上輩子裡說過最窩囊的話。
緣分是要靠人爭取的!
“怎麽樣,願意和我一起嗎?我幫你!”
他向這個女孩伸出了手。
一條世界線,在此時被徹徹底底地改變——
而故事的盡頭會是什麽結局呢?還會和以前一樣麽?
王天北不知道。
他這次,起碼要讓自己不留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