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馬上對他們嚴加審訊,保證把幕後黑手揪出來!”
張愛國神情嚴肅,對著話筒做了保證後,輕輕把電話機放下。
他走到李衛東跟前,笑著說道:“衛東兄弟,走,咱們一塊去審審那兩個家夥。”
李衛東既然已經涉身其中,自然要幫忙到底,他也沒推辭,只是提出一個問題。
“愛國哥,有兩個嫌疑犯,咱們先審問哪個?”
“自然是韓老六!”張愛國毫不猶豫的說道:“那人被帶進羈押室的時候,已經尿了褲子,只要咱們稍稍用力,就能突破他的心理防線。而胡整本身是保衛科副科長,接受過專業的訓練。”
胡整是胡副科長的名字,李衛東剛才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
胡整的父母可真夠隨意的。
張愛國科長的分析有理有據,在這一點上李衛東沒有提出意見,跟在張愛國身後進到審訊室裡。
審訊室裡,韓老六被銬住雙手綁在椅子上,頭髮凌亂,臉色蒼白,眼神呆滯,嘴裡一直重複著那幾句話。
“我什麽都沒乾,不是我......“
“不是我......“
“真不是我啊......“
在慘澹的燈光的照射下,韓老六看上去就跟瘋癲了一般。
......
“砰!”
張愛國坐到椅子上,狠狠的拍了拍桌子,嚇得韓老六身體一哆嗦。
“韓老六,現在你給我老實點,把你所做的事情老老實實的交代出來!“
“我什麽都沒乾,不是我......“
“韓老六,你應該知道咱們的政策,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不是我,真不是我...”
“韓老六,你愧對軋鋼廠,愧對人民!”
“我什麽都沒乾,不是我......“
......
“啪!“
張愛國再次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嚇得韓老六身體哆嗦的更厲害了,他嘴裡反覆重複著“不是我“、“我什麽都沒乾“等詞語,看上去真是瘋了。
張愛國見狀,也是一臉的無奈。
他明知道這貨是在裝瘋賣傻,卻沒有辦法。
畢竟他們現在掌握的證據,不足以證實韓老六涉桉。
如果是一般人,他此時自然可以動用一些特殊手段,讓他老老實實的把所知道的一切都交代出來。
但是。
這件事可能涉及到廠裡重要的人物,現在還在楊廠長那裡掛了號,一旦動用那些特殊手段,很可能會造成不良的影響。
只是,就這麽僵持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就在張愛國有些泄氣的時候,李衛東站起了身,走到站在旁邊的小劉跟前,附在他的耳朵上滴咕兩句。
小劉面帶懷疑,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遲疑片刻衝張愛國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張愛國雖不清楚李衛東打算,還是點了點頭,示意小劉照做。
這小子一向鬼點子多,讓他試一試,也許會有奇跡發生。
只是出乎張愛國意料的是,小劉得到他的同意後,竟然轉身離開了審訊室。
這小子,到底準備幹什麽?張愛國看著李衛東走向韓老六,心中也充滿疑惑。
....
李衛東緩步走到韓老六跟前,細細打量韓老六。
此時韓老六神情呆滯,嘴裡重複著那些話,目光空洞,就好像一具行屍走肉,根本不知道外界所發生的一切。
難道真的被嚇傻了?
“呵....”
李衛東突然衝韓老六笑了笑。
雖然韓老六極力掩飾,但是他本來空洞的眼神中多出的那點詫異,還是沒有逃過李衛東注意。
韓老六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連忙重複起那些話,神情重新木然起來。
呵....還真是在裝傻,李衛東一點都不擔心。
他站在那裡等待....
等待總會有結果。
幾分鍾後,小劉推開門走了進來,附在張愛國的耳朵上,小聲說道:“報告科長,胡整已經交代了,據他說.....”
小劉的聲音大小恰到好處,既能讓韓老六能夠聽到,又不會讓他聽得清清楚楚的。
張愛國雖搞不清楚小劉為什麽要撒謊,但是也清楚這是李衛東的主意,很配合的點點頭。
韓老六的內心卻掀起滔天巨浪,不敢相信胡副科長居然扛不住審訊。
他一直以為胡副科長受過專業訓練,在沒有明顯證據的情況下,肯定會咬死不開口的。
畢竟這次夾帶的數量巨大,一旦招供,肯定會身敗名裂,蹲笆籬子子。
不,不僅僅是蹲笆籬子了,說不定還得吃花生米。
在這種情況下,只要不是傻子,就肯定不會招供。
這也是韓老六的依仗。
而,現在情況好像不一樣了....
當然了,韓老六久經世事,也懷疑小劉是在故弄玄虛。
但是他不能冒這個險。
如果胡副科長真的全都交代出來了,而他還在這裡硬抗的話,將來的判罰肯定會嚴重許多。
也許會從蹲笆籬子,升級成吃花生米....
想到這裡,韓老六就再也裝不下去了。
“同志,我交代,我全都交代!”韓老六臉上的呆滯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焦急。
張愛國被韓老六態度的突然轉變給驚住了。
剛才不是還在裝傻嗎?怎麽轉眼間,態度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大轉變。
難道是....
張愛國想到李衛東剛才的布置,僅僅是一個小手段,就擊潰了韓老六的心理防線,這小子了不得了!
不過,此時不是感歎的時候。
張愛國收斂情緒,嚴肅的看向韓老六。
“我問你,卡車裡的那些貨物,是不是你動的手腳。”
“是我...不過我是被人逼的!”韓老六咬著牙說道:“是楊為民!幕後的指使者是楊為民!”
聽到楊為民的名字,張愛國的臉色大變。
楊為民現在雖然在剛剛召開的廠委會上,被扯出了副科長職務,貶為軋鋼廠掃廁所的。
但是,他的級別並沒有發生變化,還是軋鋼廠的中層領導。
一個中層領導,竟然勾結外人,倒賣工廠的物資,這件事情嚴重了!
“你可有證據?”張愛國追問。
“他都是口頭上交代給我的,哪有證據啊....不,不對,我有一張紙條,上面有胡副科長的名字,那紙條是楊為民親自交給我的。”韓老六眉毛上挑,盡力回想:“昨天,他讓我在行動的時候跟胡科長聯系,我壓根就不認識胡科長,楊為民才寫了一張紙條,讓我憑紙條跟胡科長聯系。”
“紙條呢?”張愛國大喜。
“剛才看到你們一定要搜查卡車,我怕事情敗露,把紙條扔到大門口旁邊的垃圾箱裡了。”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韓老六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了,此時他癱軟在椅子上,額頭上的冷汗掉落下來。
“垃圾箱!”張愛國看了看掛在牆壁上的鍾表,突然邁步往門外衝去,隻留下了一句話。
“每天上午十一點,清潔工們都要清理垃圾箱!”
李衛東聽到這話,心中也咯噔了一下,跟在張愛國的身後大步衝了出去。
張愛國跑到垃圾箱旁,看著空空如也的垃圾箱,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垃圾車應該還沒有走遠,咱們保衛科不是有輛吉普車嘛!趕緊追上去。”李衛東提醒道。
這年頭的垃圾車都是人力車,速度比較慢,按照時間分析,垃圾車此時不可能把垃圾送到垃圾站。
“對對對!吉普車!”張愛國此時也清醒過來,立刻叫上小劉,衝向停在門房旁邊的吉普車。
李衛東是老司機,吉普車自然由他駕駛。
他把搖把伸進吉普車的前面,甩開膀子猛搖起來。
呼呼呼....
搖了七八圈,李衛東感覺到事情不對勁,吉普車的發動機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就像是.....電源沒有接通一樣。
李衛東站在車頭前面,瞪著眼大聲喊道:“愛國,吉普車的電瓶是不是壞了?”
坐在副駕駛的張愛國猛地一拍腦門子,“是啊!我怎麽忘記了!前天吉普車的電池充不進去電,我讓人把電瓶取下來送到了後勤處更換,結果後勤處的倉庫裡沒有電瓶,事情就耽誤下來了。“
“功虧一簣啊!”張愛國狠狠的拍了拍儀表台。
楊為民是軋鋼廠的中層領導,還是楊廠長的親戚,如果沒有充足證據的話,很難頂他的罪。
而證據此時正在躺在平板車上,即將送到垃圾站。
所謂的垃圾站,其實就是京郊的一大塊荒地。
那裡堆滿了生活垃圾,汙水橫流,一旦被倒入生活垃圾中,紙條肯定很快就會被水泡得不成形狀,壓根就沒有辦法作為證據使用。
坐在後排的小劉也懊惱的捶大腿,如果他剛才在檢查卡車的時候,能注意到韓老六的異常,在他丟紙條的時候,把他攔下,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推車!”
就在兩人懊悔萬分的時候,車窗外傳來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
“推車?”張愛國神情有些茫然,下意識的重複。
李衛東看到張愛國的樣子,才想起來,這年代車輛數量稀少,能夠把汽車開動,就算的上是老司機了。
並且,燃油是管控物資,十分寶貴。
即使配了車輛,一般情況下也不會動用。
就拿保衛科這輛吉普車來說,從配發到現在已經大半年時間了,開動的次數能夠擺著手指頭算出來。
要不然,電池也不會因為長時間不用而壞掉。
這輛吉普車雖是從戰場上繳獲的,車況不佳,但是也經過了整修,一般是不會出問題的。
只有那些卡車司機,需要駕駛車輛在道路上奔馳,經常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小問題,才清楚‘推車’這些小技巧。
手動擋的車子的離合器片,是跟飛輪直接接觸的。
通過推動汽車,將推車的力量沿著利離合器,傳導到飛輪上,最後傳導在汽缸活塞上。
汽缸活塞受到外力,將會產生往複運動。這種運動可以強製壓縮發動機汽缸內的氣體,最終導致氣體燃燒起來,從而達到啟動車輛的目的。
這就是推車的原理。
只是現在李衛東已經沒有時間解釋那些了,衝著張愛國喊道:“科長,你下來,找七八個保衛乾事,在車屁股後用力推,只要吉普車和的速度提上來,我就能發動吉普車。”
聽到這話,張愛國雖有些不信,但是現在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
他拉開車門跳下車,衝著小劉喊道:“你趕緊回科裡,喊幾個同志過來。”
小劉清楚情況緊急,速度很快,只是片刻功夫,便帶來了七八個保衛乾事。
看到都是清一色的年輕小夥,李衛東滿意的點點頭。
推車沒有訣竅,需要的就是大力出奇跡。
他拉開車門,坐到駕駛位置上,輕踩離合,把檔位撥到空擋的位置上。
然後搖下車窗,衝著後面大聲喊道:“好了,現在用力推!”
那七八個保衛乾事,還有張愛國和小劉,都雙腳蹬地,撅起了屁股,齊齊用力。
】
吉普車在空擋的狀態下,很容易推動,在外力的作用下,車速越來越快。
李衛東穩穩的扶住方向盤,由於沒有車速表,他只能憑借經驗計算當前車速。
感覺到速度已經到達臨界值,李衛東輕踩離開,迅速將將變速器掛入擋位,然後迅速松開離合器踏板,並用跟趾的方法踩到了油門。
這個時候,吉普車轟的一聲響了起來。
差點被尾氣熏暈的張愛國擦了擦臉上的黑灰,看著吉普車,喃喃自語道:“還真能推著啊!”
那些保衛乾事們也紛紛豎起了大拇指,“衛東兄弟不愧是老司機,車玩得就是溜。”
吉普車上的李衛東並沒有放松,他適時控制住油門,不讓發動機熄火,待發動機的轉速穩定下來後,這才輕輕松開油門,慢慢把吉普車停在路邊。
“上車!”張愛國大手一揮, 衝到了吉普車旁,拉開車門就迫不及待的喊道:“出發,快快快,我記得垃圾車在東邊,你出門上東邊的大路。”
“好!”
李衛東見車門關上,輕輕踩下離合,把檔位撥動到1檔上。
然後輕輕踩下油門,吉普車像下山猛虎似的撲了出去。
此時正值上班時間,道路上行人寥寥,李衛東很快便把檔位撥到了四檔上。
雖然沒有儀表盤,但是李衛東還是能夠從小劉臉上的驚恐中,確定此時車速達到了七八十公裡每小時。
七八十公裡每小時,在後世可以說是慢速行駛。
但在這個年代,道路崎區不平,坐在吉普車上,就跟坐搖搖車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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