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是好茶。
人也是美人。
逼仄的綢緞店裡,李衛東跟陳雪茹簡單交談幾句,便感覺到此女子不簡單。
她身上有著徐慧真的那股要強勁,又有秦淮茹的靈活底限。
這種人在社會上最吃得開,別看她現在處境不好,將來遇到機會,必然會一飛衝天。
只是她把要吃人的目光是怎麽回事?
這還僅僅是第一次見面啊。
李衛東為了避嫌,不得不直起身子,屁股向後挪了一下,距離陳雪茹稍稍遠點。
“陳雪茹同志,茶杯放在桌子上就可以了,我自己可以拿。”
陳雪茹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手,眼角媚意橫了一眼李衛東,“你這小同志也真是的,姐姐還能吃了你不成?”
“.....那倒是不能。”
三十多歲的小寡婦果然放得開,李衛東決定速戰速決,臉色一正,說道:“陳雪茹同志,今天我來是想請你幫忙縫製一批工裝。”
“縫製衣服....這是我的老本行了,沒有問題,不過衣服要什麽樣的,你有圖樣嗎?”
陳雪茹見開始談工作,臉上的媚色頓消,整個人也正經起來。
“如果沒有圖樣的話,我可以根據你的要求製作出圖樣,不過得另外加錢。”
“你也知道,圖樣的設計難度比較高,就算是很多老裁縫,也不能勝任,並且很耗費時間。”
“所以,價錢嘛....”
不愧是原著中創立雪茹集團的女人,談起生意來,風風火火的,頗有幾分女強人的氣質。
只是他擁有萬倍經驗系統,隨隨便便看幾本的書籍,便已經變成了專業的服裝設計師,繪製圖樣那簡直就是手拿把掐。
“不好意思,我可以繪製圖樣,麻煩陳同志幫我準備一根鉛筆和繪圖用的草紙。”
陳雪茹聞言疑惑的看看李衛東,年紀輕輕的小夥子,會設計衣服,別開玩笑?
也難道陳雪茹會如此驚訝,在這個年代,並沒有專業的服裝課程,設計衣服都是老裁縫們在工作的時候摸索出來的。
沒有幾十年的功底,連門都入不了。
只是見李衛東堅持,陳雪茹也不好說什麽,不過這樣也許更好,等會他畫不出來,知道裡面的難度,可以趁機多加點錢。
這個月的房租還沒有交....
片刻功夫,陳雪茹從後面取出了紙跟筆,還有尺子之類的輔助工具。
“尺子就不用了....”
李衛東把紙攤在桌子上,按照前世曾經見過的服飾圖樣,開始了繪圖工作。
陳雪茹在旁邊看得瞪大了眼合不攏嘴。
這年輕人了不得啊,只是隨手畫的直線,就堪比用尺子輔助。
尺寸準確、清晰、和諧、統一。
經,緯,斜,條標注清晰。
曲直相交吻合流暢,曲曲相交圓順。
.....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
陳雪茹忍不住問道:“李衛東同志,你確實是軋鋼廠的車間主任?不是服裝廠的?”
“呵,你不是認識我嘛。”
李衛東說話間便完成了繪圖工作,然後又用鉛筆在胸口處繪出一個五角星樣的圖桉。
“這裡你用紅色的布剪成五角星縫在上面,並且在下面用黃色絲線縫上扶貧車間的字樣。”
“褲子用公版的就可以。”
“大概就是這些你,你算一下工序,核算單價。”
陳雪茹接過草紙,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又抬頭看向李衛東:“這套衣服的縫紉比一般衣服要複雜,每一件至少需要1塊5毛錢的工錢。”
1塊5...倒是不高,
李衛東在來之前,已經谘詢過張興民了,像這年代棉紡廠一件衣服的生產工費在1塊2毛錢左右。李衛東並沒有立刻答應下來,沉默了片刻,待看到陳雪茹有些站立不安的時候,才開口道:“陳雪茹同志,這次我們需要你幫忙製作二百五十套工裝,價格可以低一些嗎?”
“二百五十套?當真?”陳雪茹喜出望外。
只要拿下這筆單子,至少能掙兩百多塊。
有了這筆錢,綢緞店至少還能再支撐一年,還能把徐慧真的錢還上。
陳雪茹原本幹了那麽多年的裁縫,由於是祖傳的手藝,手藝好,為人熱情,前些年的生意一直很好,攢下了不少錢。
可是她看男人的眼光確實不怎麽樣。
陳雪茹的第一任丈夫姓侯,她跟第一任丈夫生了一個兒子叫侯魁。後來她的第一任丈夫卷走了她的很大一部分錢財去了醜國。
她的第二任丈夫是絲綢店的公方經理廖玉成。
此人從一開始跟陳雪茹在一起就想著人財兩得,只是他沒想到陳雪茹如此強勢,他佔不到半點便宜。
於是乎,他也卷著陳雪茹的所有家當跑了。
經歷了兩任丈夫的洗劫,再加上這兩年生意一直不好,陳雪茹已經山窮水盡了,要不然也不會連宿敵徐慧真的錢也借。
她苦苦支撐,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不比男人差,綢緞店是她的命根子,綢緞店倒了,她也倒了....
李衛東的訂單來得正是時間,陳雪茹沉思片刻,抿了抿嘴唇笑道:“好,你是個爽快人,姐姐也不端著了,每件1塊1毛錢,全京城找不到比這更便宜的價格了。”
“成交!”
李衛東也不願意欺負一個小婦人,點頭同意下來。
“只是那批布數量太大了,放在你的縫紉店裡不合適,你得把縫紉機之類的工具,搬到我們軋鋼廠去,我在那裡正好有一間工作室。”
四十多匹布,在這個年代是一筆重大資產,要是丟了的話,肯定會挨處分。
陳雪茹也清楚這一點,沒有猶豫便點頭答應下來。
“可是縫紉機那麽重,我要怎麽運過去。”
“這你就別擔心了,我會安排的。”
李衛東騎著自行車回到軋鋼廠,來到車隊找到正在休息的瘦猴,讓單小林帶著老白叔,兩人開著卡車來到了雪茹綢緞店。
看著那輛威武霸氣的卡車,陳雪茹看向李衛東的眼中有光。
長得帥氣,身材魁梧,又有本事,難怪徐慧真那小浪蹄子會看中他。
“衛東哥,就是這些東西吧?”
單小林和老白叔手腳很快,只是片刻功夫便把東西搬到了卡車上。
李衛東點點頭:“就這些了。”
他見單小林要開車,伸手拉住了單小林:“有陣子沒有開卡車了手癢了,讓我來吧。”
“行!我正好在眯一會,下午得去保定那邊拉貨。”
陳雪茹沒有自行車,只能坐在副駕駛坐上,她小心翼翼的坐好,看到李衛東開始撅著屁股,搖動車輛,那威猛的姿勢,讓她忍不住夾緊了雙腿,指甲攥進了肉裡。
伴隨著一陣猛搖,卡車轟的一聲著了。
“這麽長時間沒開車了,到底是有些手生了,搖了七八圈才搖著。”
李衛東把黑鐵搖把扔在座位下,跳上卡車,跟陳雪茹說了一聲‘坐好,我要開車了!’
松離合,松手刹,輕點油門,卡車就像一隻下山猛虎似的,轟鳴著撲了出去。
這還是陳雪茹第一次乘坐卡車,被突然的啟動嚇得花容失色,左手緊緊攥住把手才沒有尖叫出來。
李衛東沉默片刻,抬頭看向陳雪茹:“陳雪茹同志,麻煩你手松開,我要掛擋了。”
“啊?”陳雪茹低頭看去,才發現自己左手抓住的哪裡是把手啊,連忙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松了開手。她尷尬得扭過頭,透過車窗看向窗外已經看過無數遍的風景。
李衛東加油換擋,卡車沿著寬敞的街道,往軋鋼廠疾馳而去。
大門崗的保衛乾事看到駕駛室裡坐著的是李衛東,沒有詢問,便直接打開了門。
待卡車進入軋鋼廠內,保衛科的張科長這才揮揮手,攔下了卡車,他墊著腳往車鬥裡看了兩眼,笑著問道:“衛東,裡面是縫紉機?”
“嗯。準備給扶貧車間的工人們做工裝用的。”李衛東從兜裡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根來遞給了張科長。
張科長接過煙,笑道:“這事兒廠長跟我交代了,我攔著是另外有事兒。”
李衛東點點頭。
張科長點上煙,才繼續說道:“我得到消息,扶貧車間裡有些臨時工,把飯票偷偷賣給了廠外的人,這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我想著應該讓你知道。”
偷賣飯票?
李衛東愣了一下,才明白緣由。
廠裡的夥食是有補貼的,比外面便宜多了,不過得憑借飯票購買。
每個工人每個月的飯票都是定量的,一般來說不會剩余,僅僅夠自己用。
只是扶貧車間有些臨時工們太過儉省,寧願少吃一點,也要省下一些飯票,這樣可以換成錢,補貼家用。
實在餓得受不了,還可以多喝點開水嘛。
雖然是情有可原,也違背了李衛東初衷。
李衛東是為了讓他們能夠吃得飽飽的,在扶貧車間安心工作,才跟廠裡面申請了飯票,而不是讓他們牟利的。
張科長看著李衛東,想著以往關系不錯,便提點道:“這種事壓根沒辦法從根本上解決,那些臨時工都拖家帶口的,就算是他們自己餓著肚子,也會想辦法把飯票省下來。只是把飯票賣給廠外面的人,等於是薅廠子的羊毛,一旦被人追究起來,你身為車間主任,也得跟著吃瓜落。”
“這樣吧,你可以給扶貧車間的臨時工們,都辦理工作證,以後讓他們憑借工作證出入工廠。”
李衛東眼睛一亮,對著張科長豎起大拇指:“張叔,不愧是老公安,這個主意好,等回去我就讓牛萌著手辦理這事兒。等有空的話,咱們去東來順聚聚。”
“呵,趕緊忙去吧,叔欠你那一嘴?”張科長擺擺手,示意李衛東趕緊走,別擋在大門口。
“行呐。”
開著卡車來到工作室外,李衛東輕輕踩下刹車,讓卡車緩緩停下。
“到了。以後你就在這裡製作工裝吧。”
李衛東帶著陳雪茹參觀工作室,陳雪茹看到桌子上擺著不少外文書籍,好奇的拿起來看了看。
“李主任,這是你的書?”
“嗯。”
“真是了不起,你還懂外文呢!”陳雪茹眼睛一亮,心中又為李衛東加了一分。
“人嘛,就是要活到老,學到老。”
李衛東請老白跟單小林把縫紉機擺在靠窗的位置上,然後又跟陳雪茹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
“這裡是我的工作室,有一些屬於我私人的物品,你不要亂翻。”
“明白....”
“你上午八點上班,下午五點下班。隨後我會給你辦理臨時出入證。”
“可以,可以。”
陳雪茹一口氣全都答應了下來,開玩笑,能夠在這麽幽靜的地方工作,她求之不得。
李衛東見陳雪茹態度良好,也放心心來,準備回到扶貧車間,剛走兩步,又轉了回來。
他看著陳雪茹,指了指旁邊的小房間:“那裡是我臨時休息的地方, 你要是累了的話,可以在那裡休息。”
“好好....”
陳雪茹哪能休息呢!說著話,便開始忙碌了起來。
看著她那忙碌的小身影,李衛東苦笑著搖搖頭,轉身出了工作室,來到扶貧車間。
車間內一片熱火朝天的情景,由於是按件計費,臨時工們不需要催促,都牟足了勁頭努力工作。
馬向東副主任正在車間內迅速,看到李衛東進來,連忙快步走上前。
“主任,一切順利,工人們的勁頭都很足,按照目前的速度,只要有一個月的時間,咱們就能完成港城的那批訂單。”
李衛東目光在工人們忙碌的身影上滑過,點點頭道:“你做得不錯,不過要注意工人們的身體,畢竟是剛開始,他們可能會不適應。”
“你放心吧,我已經把工人們分成了小組,每個小組的組長專門解決這個問題。一旦出現特殊情況,小組長可以直接匯報給我,或者是牛助理。”馬向東道。
對於馬向東的工作能力,李衛東還是比較放心。
他越過馬向東的肩膀,在車間裡看了一圈,疑惑的問道:“老馬,小牛呢?”
“牛助理正在後面監督質檢員們檢查太陽能電池板的質量。”馬向東道:“衛東,不是我拍馬屁,你這個徒弟可是乾勁大,從早晨到現在,就沒有歇一口氣。”
得,凡是說不是拍馬屁的,肯定是在拍馬屁,老馬屁精了。
“行。你去忙吧,我去後面看看。”
李衛東背著手來到了車間的最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