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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縷陽光斜斜的透過窗簾灑了進來,打在床上那人兒的臉上,讓他本就俊朗的面孔更多了幾分硬朗。
於莉趴在旁邊,小手托著下巴,看得津津有味,嘴角微勾,像是發現了什麽寶貝似的,眸子裡閃爍著光芒,亮晶晶的。
“喂!你看夠沒?“突然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將她從自己的幻想中驚醒。
於莉嚇了一跳,猛地抬頭。
只見李衛東不知何時已經坐起身來,身體靠在床頭,一雙狹長而幽深的眸子裡泛著點點星光,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啊哈哈我正想喊你起床吃飯呢!“
於莉尷尬的笑兩聲,連忙站起來,“快起來,我已經把洗臉水給你打好了。”
這年代,屋內沒有衛生間,也沒有水龍頭。
如果需要洗臉的話,只能去中院的水龍頭前打水。
四合院住了二十多戶人家,兩百多人,只有一個水龍頭。
每天早晨大家夥都急著上班,水龍頭前總是排滿了長隊,至少得排十分鍾的隊。
於莉每天早晨都會趁著大家夥還沒有醒,早早的起床,幫李衛東打好洗臉水。
這樣一來,李衛東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
“嗯!謝謝你,媳婦兒。“李衛東笑了起來。
於莉臉頰緋紅,白了李衛東一眼,說:“快去洗吧!“
李衛東笑嘻嘻的下床去門口洗漱。
等李衛東洗漱完,桌上已經擺好了白面饅頭和山芋,棒子面粥,以及一盤香噴噴的鹹菜。
“你做的嗎?“李衛東有些意外,看著鹹菜問道。
鹹菜的色澤鮮豔,散發出濃鬱的香味。
“不是,是昨天海棠送來的,娘做的。”於莉笑吟吟的回答。
“於海棠昨天來過?”李衛東皺眉頭。
“是啊,她好像跟楊為民又鬧翻了,心情有點不好,我安慰了她一陣子。”於莉說到這裡,有些愧疚的道:“對不起啊,衛東哥,我答應於海棠以後能夠來吃晚飯“
於海棠每天晚上要過來吃飯?她打的什麽主意?李衛東不由皺起眉頭。
她難道不知道,一旦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被於莉發現,肯定會有大麻煩嗎?
也許應該找個機會,跟於海棠說清楚他們兩個之間的關系。
覷見李衛東的臉色不對勁,於莉忙小心的解釋道:“衛東哥,我是不是擅作主張了,現在糧食多金貴只是,我想著她是我妹妹.”
說著,眼眶竟然紅了起來。
李衛東見狀,忙安慰道:“沒關系的,於海棠是你妹妹,也是我妹妹,她剛跟楊為民分手,心情肯定不好,正需要我們支持。一點糧食算不了什麽,你也知道我現在能掙錢”
別的不說,李衛東每個月的工資加補助,就足有一百多塊錢,在四合院裡算得上是工資最高的了,家裡多一口人,確實沒有什麽影響。
於莉見李衛東不介意,心情也好了起來,笑著說:“那咱們趕緊吃飯吧,今天街道辦要統計住戶人數,我得早點去上班。”
“統計人數?出什麽事了?”李衛東端起飯碗,隨口問道。
“沒事兒,這不是馬上就快過年了嗎,為了保證居民的蔬菜和肉食供應,上面需要準確的人數。”
於莉說著話,似乎想到了什麽,看向李衛東:“我同事說,今年的肉食很緊缺,我那同事好像在下面公社裡有門路,咱們要不要托她也買一些肉。平常也就算了,過年總得吃兩頓餃子的。”
肉食緊張這倒是個好消息。李衛東笑道:“你放心吧,我有門路,再說了,咱們家什麽時候缺過肉。”
“那倒也是。”於莉沉思片刻,點點頭。
自從跟李衛東結婚後,她才知道肉是可以當主菜吃的。
另外,現在櫥櫃裡還有李衛東以前從外地帶回來的臘腸。
這日子啊,真有點造孽。
吃完飯,李衛東推著自行車剛準備去上班。
走了沒兩步,就碰到了劉海中。
劉海中耷拉著頭,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他身上的中山裝沾滿了灰塵,頭髮亂糟糟的,臉上還多了兩道血口子。
李衛東停下腳步,好奇的問道:“劉海中同志,你昨晚上偷別人家了?”
“啥偷啊是,是.算了,我跟你說不著!”
劉海中一聽這話,火氣蹭一聲上來了。
昨晚上,他剛睡著,就被二大媽騎在身上抓撓了一頓。
這老婆子也真是的,不就是兩個不孝子嘛,走了就走了唄,用得著生氣嗎?
只是這種事怎麽能跟外人說呢!
劉海中擺擺手,快步離開了。
呵,這老家夥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啊!
李衛東苦笑著搖搖頭,推著自行車出了四合院,抓著冰冷的車子把,迎著金色陽光來到了軋鋼廠。
按照管理,先是巡視了扶貧車間。
召集牛萌他們開了一個簡短的會議後,李衛東把劉光福叫到了辦公室裡。
“光福,找好住的地方了嗎?”
“我跟光天在咱們四合院後不遠的大雜院裡租了一間屋子。”
劉光福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彩,眼神中充滿了感激。
如果沒有李衛東幫忙,他們哥兩也沒辦法進扶貧車間工作,更別提離開劉家了。
大雜院裡雖然環境比不上四合院,坐在屋子裡能看到蔚藍天空,但是畢竟沒有人會暴打他們。
對了
劉光福似乎想起了什麽,神情有些猶豫,最終還是咬了咬牙,說道:“衛東哥,你猜我的鄰居是誰?”
“誰?”
“許大茂!”劉光福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說道:“昨天我跟光天買了被褥回去,正好碰到許大茂跟一個年輕的女人手牽手回到大雜院,那女人看上去就不正經,頭髮還染成了黃顏色。”
巧,實在是太巧了,劉家兄弟竟跟許大茂成了鄰居。
“呵呵,是啊,真是緣分呐!“李衛東沒有接話茬。
他明白劉光福是有意向自己透露消息。
只是現在許大茂不但被趕出了四合院,還被軋鋼廠開除了,跟自己已經沒關系了。
沒必要繼續關注他。
“那我去上班了。”
見李衛東對許大茂不感興趣,劉光福訕笑兩聲,離開了辦公室。
又在車間內轉了一圈,抬起手腕,看到此時已經將近九點鍾了,李衛東的臉色嚴肅起來。
他出了車間,快步往大門口走去。
此時已經過了上班時間,軋鋼廠大門緊閉,保衛乾事們坐在門房裡吹牛打屁。
看見李衛東走來,他們立刻站了起來,向李衛東敬禮。
“李主任,你要出去?”
“咳,別這麽緊張,大家都是老朋友了。”
李衛東擺擺手,走進保門房裡,從兜裡摸出煙散了一圈。
保衛乾事們看李衛東還是跟以前一樣,並沒有因為當上了車間主任,而擺起領導的譜,紛紛笑著說。
“衛東兄弟,你現在可是大主任了,怎麽還抽這種一毛九的大前門?”
“哈哈,咱這叫做保持工人本色。”
李衛東嬉笑兩句,神情一正,看著其中一位保衛乾事道:“你們張科長今天來上班了嗎?”
“早來了,現在應該在廠委開會。”那保衛乾事點上煙。
廠委開會.
李衛東這才想起張愛國是廠委會的成員。
每個周二的早晨,軋鋼廠都要召開廠委會議。
看來楊為民之所以選擇今天行動,就是算定了張愛國不能親自坐鎮保衛科。
不過
即使張愛國沒法親自指揮,滿載貨物的卡車離開軋鋼廠,保衛乾事們也不會不檢查。
雖說這種檢查有時候可能是做做樣子,但是萬一被保衛乾事們發現端倪,楊為民需要面對的後果是很嚴重的。
幾十箱子的貨物,可是一筆大生意,說不定得吃槍子。
楊為民肯定不會把自身的安全寄托在保衛乾事們的疏忽上。
除非他還有別的後手。
想到這裡,李衛東心中咯噔一下,維持臉上表情不變,裝作不在意的問道:“小劉啊,張科長不在,大門崗這邊是誰負責啊?”
“是胡副科長。”小劉正在跟那幾位保衛乾事聊天,聽到問話,沒有多想便脫口而出。
“胡副科長?”李衛東皺皺眉頭,“保衛科裡有副科長?”
他這陣子也沒少跟保衛科打交道,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麽胡副科長。
“對呀,胡副科長就是咱們保衛科的副科長。“小劉一點都不知道李衛東的真實目的,還以為他只是出於好奇,笑著解釋道:“胡副科長主要負責檔案文件,由於平日裡身體不大好,經常請病假,很少在保衛科內出現,所以你不認識。”
經常請病假?這不就是吃空餉嘛!李衛東隱晦的皺皺眉頭。
軋鋼廠是國營工廠,工人的工資由上面統一發放,乾好乾壞工資一樣。
因此,有一些人便動起了歪腦筋,以生病為理由,常年請病假。
對於吃空餉的現象,李衛東是深惡痛絕的。
吃空餉不但給軋鋼廠造成了經濟損失,更重要的是影響了工廠內的風氣。
工人們在車間為了建設國家,累得汗流浹背,汗如雨漿,身上沾滿了灰塵。
這些吃空餉的人,卻躺在家裡逍遙自在。
不患寡而患不均,工人們見此情形,難免會覺得不公平。
長此以往,必然會影響工人的工作積極性,導致勞動效率低下。
這也是春風來到後,國營工廠無法同私營工廠競爭的原因。
只是,吃空餉這種事有著深刻的歷史根源,不是李衛東一個小小的車間主任能解決的。
腹誹兩句,李衛東笑著看向小劉:“那現在胡副科長的病好了?”
“咳,好什麽好,都是在裝病!”小劉也沒拿李衛東當外人,撇撇嘴說道:“胡副科長也算是老保衛了,當年他跟張科長競爭科長的位置,沒能爭得過,便開始‘生病’了。”
“我今天早晨還見過他,面色紅潤,氣色比我這個年輕人都好,怎麽可能生病。”
說完,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連忙捂住了嘴巴,訕笑道:“咳,你看看我,又亂說了,這要是讓胡科長知道了,肯定得收拾我!”
“沒事兒,咱們是老朋友了,我會給你保密的。”
李衛東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我找張科長有點事,不介意我在這裡等一會吧?”
胡副科長突然來上班,背後可能有鬼,要想保證那批貨物不被偷走,他感覺自個應該在這裡親自盯著。
“不介意不介意.你現在可是大領導。”小劉幫李衛東搬來一把椅子,好奇的問道:“衛東哥,我聽說咱們廠裡來了一些港城人,你跟他們接觸過,肯定知道港城的不少事情。”
這時候,那些在旁邊聊天的保衛乾事們也圍了過來,眼睛中都是好奇之色。
“是啊,李主任,我聽說港城很發達,道路上的老鱉車一輛接一輛。“
“還有,到了晚上,港城整個天空都是亮的。”
“那些算什麽,我聽別人說起,港城的飯店裡沒有素菜,盤子裡裝的全部都是肉。”
“李主任,你跟港城人熟,他們是不是每頓都吃肉啊?”
這年代,消息傳播的途徑比較稀少,但內地並不是完全蔽塞的。
一些有門路的人,能夠搞到港城的報紙期刊。
在那些消息裡,港城是天堂般的存在.
高樓大廈,閃爍的霓虹燈,不限量的肉食港城的一切都讓不明真相的群眾感到驚歎和向往。
李衛東呵呵一笑道:“我也曾有過這樣的想法,特意詢問過那幾個港城人,他們用一句話回答了我的問題。”
在保衛乾事的注視中,李衛東站起身,緩聲說道:“如果讓他們自己選擇的話,他們寧願生活在內地。”
“嘶這不可能吧!雜志上的港城可是比京城先進一百倍。”保衛乾事們有點不相信。
李衛東笑著說道:“沒錯, 我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表情跟你們一模一樣。”
“不過,當我跟那些港城人長談了幾次後,就明白了他們為何會作出那樣的選擇。”
保衛乾事們此時都來了精神,有幾位站起身,直勾勾地盯著他,等待著他的後續。
李衛東沉思片刻,並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而是提出一個問題:“你們聽說過籠屋沒有?”
保衛乾事們都神情茫然。
“籠屋?我只聽說過籠子,我家裡就有一個雞窩,就是用竹子編成的籠子。”
“我家也有,不過比你的要大一點,平日我家的狗就住在裡面。”
“那是籠子,李主任問的是籠屋,兩者不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