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走後,林平之用指節敲打這桌面,王朝知道大人這是又在思考問題了,也不說話,自己也琢磨起店小二的話來。
過了半晌,林平之抬頭道:“王朝,你怎麽看這個安惟學大人?”他在聽到小二說到那大員姓安的時候,就知道是這個讓自己頭疼不已的安惟學了,自己當然知道他在這個地方,錦衣衛對安惟學的情報裡面也有他在靈州大力掃黃的信息,不過當時自己以為這是安惟學在搞形象工程,故此沒放在心上,但是現在看起來,這裡面卻處處透著古怪。
王朝苦著臉道:“大人,您也知道,我和馬漢都是粗人,讓我們打架還行,但是這動腦子卻不是卑職所長。只是卑職覺得,這安大人這些做法似乎不對勁兒,但是那兒不對勁兒又想不出來。”
林平之笑道:“你想不出來,本官也想不出來,那我們就不去想,現在天色已晚,不妨我們先行休息,明日再說。”
說罷起身回房休息了,王朝又喝了會兒酒,然後也回自己的房間睡了。
連續過了三日,林平之一直在靈州城裡面明察暗訪,也去過幾家告狀之人的家裡了解情況,但始終沒什麽收獲。林平之卻也不急,他明白,如此大案,作案者絕不是普通的小偷小摸,沒那麽容易留下證據。
第四日清晨,林平之用過早餐後,王朝苦著臉道:“大人,卑職聽說昨日城北又有一名男童失蹤。”
林平之皺眉道:“這賊人必然不是一個人,不過如此大的案子,現在本官居然找不到任何頭緒。”
王朝道:“這件事情民間已經傳的沸沸揚揚,有不少人說此乃鬼神作怪。”
林平之冷笑道:“鬼神之說有沒有不好說,但是鬼神要男童作甚?”
王朝道:“卑職這幾日也走遍了靈州,可以肯定的說不是丐幫所為,自從大人在寧夏府大開殺戒以後,整個陝西都轟揚動了。現在寧夏方圓數百裡丐幫幾乎已經絕跡,就連靈州城以前丐幫的分舵都已經空了,連丐幫人數最為聚集的鼓樓一片,雖然還有乞丐,但是已經看不到丐幫中人了。”
林平之忽然歎了口氣道:“丐幫這些江湖敗類,本官遲早將其徹底鏟除,不過必須承認,他們對消息打探卻別有一套水平,如果讓他們刺探消息卻是再好沒有。”
王朝笑道:“這些乞丐走街串巷,的確比普通人的消息靈通的多。”他看林平之面色不虞,想轉移一下話題,開口道:“比方我們都不知道,那安惟學原來喜歡自己種菜吃,而且手藝還非同一般,居然能在冬天裡面種出蔬菜。”
林平之微微一愣,不過既然事關安惟學,林平之也有了興趣,說道:“王朝,什麽安惟學種菜,和我說說。”
王朝道:“大人,卑職知道乞丐知道的事情比較多,雖然此地丐幫已經被大人嚇破了膽跑了,但乞丐卻還是不少,於是卑職在靈州城走訪過不少乞丐,有一個乞丐說他曾經有一次被安惟學府裡的人雇去當過苦力,在安惟學府邸的後院,有一片菜地,居然可以在冬天種出鮮嫩的蔬菜。”
林平之一驚:“冬天種出蔬菜,居然有這種事情。”
王朝笑道:“卑職本也不信,當那乞丐吹牛,但那乞丐指天畫地的發誓自己親眼所見。他道那安惟學原來是建了一個大棚,將後院一片花地給圍了起來,就在那大棚裡面種植蔬菜。”
冬天種菜,這還真是新鮮事,林平之來了興趣:“繼續說下去。”
王朝道:“據那乞丐將,
這安惟學自從到了靈州城,就在府邸建了這麽一塊菜地,每天吃菜都要從這塊菜地裡面刨,如果不是這塊菜地的菜,他就要大發雷霆。” 隨後他又詳細的講述了那乞丐所說的種種細節,但是忽然發現林平之沒了聲音,抬頭一看,嚇的王朝面色一白。
此時的林平之面色鐵青,雙眼中隱隱透出一股紅光,王朝和林平之相處隨久,卻從未見過林平之這種表情,當即嚇得不敢再言語。
過了半晌,林平之眼中的紅光逐漸褪去,面色也慢慢恢復了正常,他看了一眼王朝道:“王朝,你乾的很好,那個乞丐你能否找到?如果能找到速速將他帶到本官這裡,本官就在房中等候。”
王朝雖然不明所以,但見林平之如此鄭重其事,不敢怠慢,馬上起身道:“卑職這就去找,應該可以找到。”說罷跑出門外。
林平之抬手拿起酒壺倒了杯酒一飲而下,口中喃喃道:“但願是本官猜錯了。”
本來林平之今日還打算出去查訪一番,但是聽了王朝的訴說的事情,也沒了出去的心思,回到房中盤膝打坐,但是心頭煩亂竟無法入定。
林平之這一等直等到日落西山,王朝才返回客棧,不過他倒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而是和勞德諾一起回來的,還帶來兩個一大一小兩個衣衫襤褸的男子。
王朝雖然早上出了門,但是自從丐幫在寧夏撤出以後,乞丐也不再像以前一樣各自在被劃定的地盤乞討,流動性也大了起來,故此王朝出門後在之前遇到乞丐的地方並沒有找到。王朝隻好在靈州城內尋找起來,靈州城雖然不大,但如果找一個四處活動的人就沒那麽輕松了,王朝找到中午饑渴難耐,便在路邊的一家面館點了碗面,卻遇到同樣來靈州打探消息的勞德諾。王朝便和勞德諾說起自己奉林平之的命令出來尋人,勞德諾在靈州也已打探了兩日,聞聽王朝的話,便說在城西一處破廟裡面一些乞丐自發的組織了一個小團體,去那裡應該能有收獲。王朝聞聽大喜,當下面也不吃了,拉著勞德諾趕奔城西破廟,在裡面見到了現在靈州乞丐選出來的頭目,那頭目拿了王朝賞的五十文錢,便差幾個乞丐找到了王朝要找的那名乞丐,但那個乞丐便帶著自己的徒弟一起來了。
林平之聞言也不禁歎息,人始終是個群體性的動物,而群體就必須要有個頭兒。就像這些乞丐,以前有丐頭有舵主有幫主,於是就產生了丐幫,而形成了幫會就不滿於繼續行乞,就出現了作奸犯科,甚至殘害無辜。當他們的罪孽到了一定程度, 必然會被鏟除,就像自己在寧夏城大殺丐幫惡丐一般,經過一陣屠殺,這些罪大惡極的首領死了,漏網之魚跑了,但是剩下這些可憐的底層乞丐無處可去,還要繼續行乞,於是還會慢慢的再次出現丐頭,也許以後又會是一個丐幫。
勞德諾和林平之認識多年,見林平之面帶憂愁,知他所想,開口道:“大人,天下就是如此,就像江湖,永遠都不會缺少令狐衝、田伯光那樣的惡賊。”
林平之點點頭道:“不錯,總歸不可因噎廢食,本官只是做好分內之事便罷。”
他看了看兩個乞丐道:“王朝,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你讓小二做一桌酒菜,直接送到我房中來就好,先讓他們好好吃頓飯。”
為了不讓兩個乞丐吃的距今,林平之吩咐王朝在屋內擺了兩張小桌,自己和王朝勞德諾一桌,兩個乞丐一桌。勞德諾和王朝奔波了一日,中午又沒吃飯,此時早已餓了,吃的很是香甜,林平之肚子不餓,隨意吃了兩口。放下筷子端起茶杯邊喝茶邊看著兩個狼吞虎咽的乞丐,不過看了兩眼,他對那個小乞丐倒是提起了興趣。
片刻之後,王朝和勞德諾已經酒足飯飽,林平之看著也放下筷子的兩個乞丐,微笑道:“吃飽了?如果沒吃飽可以再吃點。”
那中年乞丐拱手道:“多謝老爺賞飯,小的已經飽了。”那小乞丐也有樣學樣拱手點頭,王朝見狀起身連忙去招呼夥計收拾房間。
待到屋內恢復平靜後,林平之坐在椅上和顏悅色道:“你們將之前講過的事情再說一次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