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和二夫人自然認得白閻。
平時,她們或許不會注意一位小廝。
可,老爺上次就是因為審判那叫靈雀的丫鬟才出事的,她們怎麽可能不繼續注意那丫鬟和那丫鬟身邊的人呢?
白閻作為原靈雀的相公,而且還是近期才成婚的,她們自然認得。
“大姐,我們怎麽辦?”二夫人都要哭了。
大夫人盡力地冷靜下來,然後讚了聲:“二娘,這一次,你做的很好。要不是你反應迅速,及時擋著,後果不堪設想。”
“好不好沒關系,我們怎麽辦?”二夫人真的哭了,她感到自己已經被卷到某個可怕的漩渦裡去了。
之前老爺就曾和她們說過。
這事兒扯到三個大勢力:天道府、相爺府、午夜目。
完全是誰進誰死的死亡漩渦。
而現在,她們居然知道了午夜目黑無常的真面目。
二夫人眼淚嘩嘩,覺得自己一家老小都離死不遠了。
大夫人雖然驚惶,卻還維持著幾分冷靜。
她看了一眼白閻,此時的白閻有些詭異和夢幻...好像死機,又好像一尊古怪的雕像,一動不動地立著。
大夫人道:“二娘,我記得你兒子收藏了不少面具,趕緊去看看有沒有大俠這一款的,我們給他戴回去,然後...大俠長什麽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誰都別告訴。”
二夫人道:“可大俠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這...他是醒著,還是?”
大夫人道:“你別管了,快去做!”
二夫人點點頭,慌忙衝出這血河,然後從二公子那邊取了面具回來。
大夫人接過面具,想給白閻戴上,可她忽地轉頭道:“二娘,如果我死了...你記得照顧我兒子。”
二夫人道:“還是我來吧。”
大夫人道:“答應我!”
二夫人沉默了下,點了點頭。
大夫人長舒一口氣,緩緩上前,將這面具小心翼翼地戴在了白閻臉上。
或許是因為沒有敵意以及沒有攻擊,所以...白閻還是一動都沒動。
...
...
沒有意識。
沒有動靜。
就好像一尊真正的神魔之像,佇立在日頭偏移的城主內院。
許久...
白閻周身肌膚之下天青色浮絮開始散去。
他瞳孔的霧氣落定,化成凝結的眸。
他睜開眼,看見了夕陽,和浸潤在血河裡的殘肢斷臂。
初秋瑰紅色的陽光,帶著冷冽的秋意撫過血河,卻未曾帶起半點褶皺,只因這血河已然凝固。
一聲長歎,從他口中發出。
旋即,又是一聲自嘲。
“終究還是沒有能夠保護住自己親近的人...”
“終究還是等來了鬼血失控...”
“寧後,你...開心了嗎?”
“我和你一樣了。”
白閻垂下頭。
很快,他發現自己面具被換過,因為原本的面具不可能這麽乾淨,在細節處也完全對不上。
那就是他的身份已經被人知道了。
不過,他並不在意。
隱瞞著臉模樣,無非是不想和親近之人太過生疏,可若是親近之人已經死了,還有什麽好在乎的呢?
秋...
深秋...
萬物凋零的深秋...
說不出的蕭索,孤寂,說不出的冰冷,
蒼涼。 “去塞外,去大漠,或者去雪山看看吧。
也許一個蒼涼的人,應該去到一個蒼涼的世界。
我於人間的繁華,不過是個無關的過客。”白閻擠出一個自嘲的笑容,他左手抬起抓住面具,想要扯開,丟開。
可一個女子匆忙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不要,不要啊!!!”
白閻停了停動作,看向那女子。
“大夫人?”他認出了這女子,這是城主府的大夫人。
大夫人從樹後跑出來,跑近了,恭敬地行了個禮,喊道:“八爺,您...您別摘面具啊,我們不想知道您是誰...”
白閻笑了笑,道:“好。”
他把手縮了回去。
可下一刹那,他猛地側頭,問道:“你...沒死?”
他一直被寧後灌輸一個觀點:鬼血失控,周邊一切盡皆屠盡。
而睜眼後,他確實看到了滿地碎肉,滿地屍骸,滿地頭顱。
所以,他以為自己已經把城主府的人,還有那些來圍攻的甲士、弩手全殺了。
可現在看到大夫人活蹦亂跳地在自己面前,他才意識到有些不對...
大夫人故作鎮定,呵呵笑著道:“八爺可是我們的大恩人啊,我們都被八爺救了呢,自然要好好兒活著。”
白閻問:“那...剛剛發生了什麽?”
大夫人道:“八爺大發神威,將一眾賊人全部打殺。”
白閻問:“具體呢?”
大夫人愣了下,隻此一言,她已明白剛剛八爺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屬於失控了,不過她沒準備有半點隱瞞,而是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白閻從旁人口中得知了自己失控的狀態,略作思索,他大概明白了。
他的鬼血失控,等同於變成了鬼。
既然是鬼,那就有“殺人規律”,和“殺人手段”。
而他失控後的“殺人規律”就是“被攻擊”,至於是否還有其他的...暫時不得而知。
“殺人手段”有兩個:
一是“原有力量大幅度增強”,畢竟在平時他是無法一刀斬出三條太鯨法相的;
二是“恐怖的學習與模仿能力”,他能夠瞬間模仿出任何在他面前動用的能力, 無論是那淡黑色的路、鐐銬鎖人、還是後來出現之人動用棍子的能力。
可這些能力,他現在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也許,當他處於失控狀態的時候,這些曾經被模仿過的能力就會成為他可以直接使用的力量。
而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控之中,他會積累恐怖到難以想象的各種詭異能力,甚至是其他鬼的能力,繼而量變達成質變,成為一個無所不能、終極無解的惡鬼。
又也許,其實無法積累。
不過,他不在乎。
他不想失控。
大夫人還在小心翼翼地說話時,門扉打開了。
二夫人完全不顧形象,一溜煙地從前院跑到了這裡,然後氣喘籲籲地道:“八爺,八爺...沒事,沒事。靈雀姑娘沒事!!”
大夫人眼中露出狂喜之色,事情發生後,她在家鎮著,封鎖了一切信息,然後讓二夫人趕緊去府衙打探情況。
現在,二夫人是馬不停蹄地乾回來了,並且帶回了好消息。
“二娘,既然是喜事,那慢點說。”大夫人緊張地看向二夫人。
二夫人深喘幾口氣,道:“八爺,有高人保護了靈雀姑娘。那些衙役啊,哪個敢用棍子打靈雀姑娘,天外就飛來一個小瓜子直接把那衙役的手給打折了。
我家老爺才一下堂,也被那瓜子給打成了麻子,哈哈哈哈。”
靈雀姑娘沒事,二夫人就很開心。
至於老爺,去死吧!
要不是他要審這破案,要給趙家面子,哪裡會讓她們一次又一次地架在火上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