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人的誕生並不容易,其中涉及極多細節,絕不是今天去,明天就成了異人,而是要有一個過程...甚至需要等待時機。
穩定的異人誕生和培育途徑,是大勢力的象征。
天道府掌控著“屠夫”和“書生”這兩條異人途徑,所以才能成為新世界裡不容小覷的力量。
不過,成為了異人也未必真就好。
石嘯直接坦誠了副作用。
“成為異人,並動用異人的力量之後,就會逐漸地開始變得像鬼,若無秘法壓製,便會很容易失控...
某種程度上,我們像是有著部分惡鬼特性的存在,又或者說是依然擁有著自我意識的鬼仆。”
白閻想了想,他也大概明白。
如果用“河伯”來造異人、並且成功的話,那麽...“河伯”造就的“異人”就可以生活在水中,甚至在水中擁有可怕的力量。
石嘯又道:“而且不瞞你說,異人也是存在境界的。
只不過因為惡鬼才出現不久,絕大部分異人都處於第一境界。
而想要破境,就需要增大鬼氣的吸收量。
這就需要看秘法的研製進度了。
用秘法平衡鬼氣,只有平衡住了,才算成功。
據我們天道府的大府主諸葛先生說,異人第三境界後會存在瓶頸,即便增強鬼氣的吸收也無法突破。
唯一的辦法,就是幫惡鬼尋找屬於它的零件,並且將這零件‘贈送’給它。
惡鬼強大了,我們才能跟著產生質變,突破第三境界而達到第四境界。
而這第三境界之前的鬼,我們通常都會判斷為危險級。
而之後的...則為災厄級。
至於災厄級之後惡鬼究竟會成為什麽,沒人知道,但我們把那些存在於想象之外、終極無解、零件齊全的厲鬼斷定位滅世級。
諸葛先生創造性地假設了一種體系。
即,危險級的鬼,可以誕生1境到3境的異人;
災厄級的鬼,可以誕生4境到6境的異人;
滅世級的鬼,可以誕生7境到9境的異人。
這體系給了我們新世界的力量評判標準。”
石嘯侃侃而談,為白閻普及著信息。
同時,他也在詢問著白閻有關“劍山城歸雲湖鬼潮”的情況。
白閻隱瞞了自己鬼首和鬼血,然後把“河伯”的大體特點說了一遍。
不過,他沒說午夜目在背後執行什麽計劃,而隻說後來水閘升起、河伯順湖入江了。
...
...
兩人一番長談,很快到了午後。
張城主設宴款待了石嘯。
但石嘯只是匆忙吃了幾口便離去了。
天道府成立不久,而龍朝九州,各處皆有事情發生,他需得去其他地方,更何況白閻所說的“河伯順湖入江”也不是消失,這等情況若不密切監視,一旦再爆發鬼潮,那就很難收拾了...
他走得很匆忙,就連錢清的死都不曾去細查。
其實也沒什麽好查的,他早知道錢清是被相爺府殺的,至於屍體...戰死沙場的,到哪兒找屍體?
...
...
轉瞬,時間又過了一周。
新的唐家正在抓緊修葺之中,沒多久,寄宿在城主府的唐家人就都搬回去了。
小靈雀的天賦好似正在莫名地提升,前後不過大半個月時間,她竟直接把《飛魚刀法》練到了第三層,
白閻又傳了她第四層,她便繼續修煉起來。 夜裡。
萬籟俱寂。
白閻正臥榻休息,忽地感到窗戶處有什麽東西在敲著木棱,發出詭異的“咚咚”聲。
嬌妻睡得正香,黑暗裡,空無一人。
白閻擔憂失控,所以並沒有入睡,此時他輕輕拿開嬌妻搭在自己腰間的手,然後翻身下床,推門而出。
門外,恰有黑雲遮月,狂風卷著落葉在空曠的院子裡踟躕,拖行。
敲窗的是個血肉人臉的木偶,見到白閻出來,木偶從窗上跳下來,從嘴巴裡抓出一個玉簡遞給白閻。
“你要的《蓮台刀訣》。”
白閻接過玉簡,忽道,“老馬,我退出午夜目了。”
木偶道:“知道,不過是個名而已,午夜目裡沒人在意。
反正午夜目也只是給了你一個便利的名號而已。
現在既然這名號會給你帶來麻煩,你舍棄了,是對的。”
說罷,木偶尖銳的笑了笑,道:“七爺想了想,說‘時代變了,改明兒我也要退出午夜目。’
老牛想隨份子跟著一起退,我也隨。其他的人我不清楚,但以我對他們的了解,十有八九也不會怪你。
只有羊群,才用組織中的尊卑來彰顯自己的強大,聚集成眾,以顯勢大。
我們,從不如此。”
白閻忍不住笑了。
這也是他會加入午夜目的原因。
自由,沒有上下階級,是午夜目最大的特點。
木偶道:“新時代到了,等我們利用午夜目這個名字去攫取足夠的棋子後,也確實該消失了......等之後再出現,我們會換個名字。”
說罷,木偶又從嘴裡取出了一個雙指長的玉匣子,遞給白閻道:“七爺送給你家娘子的,她說你都成為天道府的劍山節度使了,她得送點禮物祝賀一下。不過她想不到你喜歡什麽,於是就送個發釵給你家娘子。”
白閻沒拒絕,收下玉匣子,道了聲謝。
木偶沒說什麽,忽地望天空鑽去,似乎虛空裡有一條無形的繩子。
木偶鑽了一會兒,便不見了。
...
...
秋卷落木蕭蕭去。
光禿禿的枝丫,很快迎來了寒冬的風。
唐家也辭別了城主府來到了新地方。
而武館的掛牌則準備等著明年春夏,畢竟一個武館裡也不可能只有一個教武的師父。
白閻已是被板上釘釘地定下是這名為唐門的武館的門主。
朱八飯則去聯絡唐家的其他管事,想要大家出點人,把這武館給支棱起來。
而這段日子,白閻的運氣也不錯,劍山城附近並未遭遇惡鬼事件,他這個節度使無需做什麽義務范圍內的瑣事。
他唯一要面對的就是自己。
他心底的“鬼”越發肆虐,越發猖獗...
他已經數月沒能好好睡覺了。
便是真要睡,他也以閉關之名將自己鎖入密室,然後用鐵鐐銬將自己雙手雙腳束住,再打會兒盹。
現在,白閻把希望寄托在了《蓮台刀訣》上。
一整個秋天,他也在琢磨這刀訣,以盼能夠領悟出功法的第十四層。
在他看來,既然之前的武道力量能夠和刑徒的力量扯平了,那便意味著“武道”是存在著和“靈異”掰手腕的資格的,只不過正常武者不可能做到而已。
而他擁有鬼血, 恰恰能夠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
而隨著“武道”力量的提升,他作為“人”的一面將會越發清晰,“鬼”的失控程度將會被大大減弱。
這《蓮台刀訣》作為前朝梁武帝時期編纂的功法,其立意比《飛魚刀法》高了許多許多,其中還有不少佛門的思想。
袈裟可稱蓮花衣,佛座稱為“蓮台”、佛國可名“蓮花國”、佛教寺廟也可稱呼為“蓮刹”。
蓮台刀訣,便是“佛座刀訣”。
坐在佛座上出刀,那不就是佛生怒目,金剛執刀麽?
金剛揮刀,那力量必定是極大的。
所以,這《蓮台刀訣》講究的就是個“力大”。
一刀下去,堂堂正正,躲無可躲。
三個月時間,白閻只花了一個月就將《蓮台刀訣》徹底修煉到了第九層,如今停步在第十層前已有兩個月了。
《蓮台刀訣》上記載了第十層的修煉法門,一旦練成,天地生虛影,揮刀如蓮開,很是厲害。
但這麽厲害的功法,白閻卻沒練。
他在思索。
任何功法,第九層處便是“百尺竿頭”,想要更進一步,靠的只有自己。
但這刀訣裡卻補充了第十層的做法,便恍如有人抬手,在那無路的虛空裡指出了一條路,告訴你“就往這兒跳”。
白閻沒跳,他在想...
他沒練第十層,可他卻已經花費了兩個月時間把這第十層推演到了第十三層。
然後他發現,這第十三層之後,便是不可再進哪怕一厘的......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