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夜的戰爭已經結束,勝利的曙光即將到來。
可是。
多涅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
在這樣的關頭,致命的打擊居然會來自於身後。
他被人從高高的城牆上推了下去,臨冬城三百多米高的城牆即便是對於皮糙肉厚的龍裔來說也相當危險,更何況盤踞在外面的是無數猙獰的異形。
冰冷的風聲在耳邊呼嘯。
妹妹、父親、神…
一道道身影在多涅斯的眼前浮現而過,又宛若泡影般消失不見。
最後。
是劇烈的撞擊。
無法忍耐的疼痛只是持續了短短一瞬間。
隨之而來的黑暗便宛若蔓延的觸須般將多涅斯拖入了深淵。
……
多涅斯本來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從黑暗中醒來。
可是,或許神明真的在眷顧著他。
十天、一個月、或許是更長的時間…
多涅斯從無邊無盡的黑暗中睜開眼,明亮的光芒照射進來。
他躺在一間乾淨的石頭房屋當中,金色的陽光從窗戶的縫隙中投射進來,房屋的角落裡擺放著熊熊燃燒的火爐。
毛茸茸的獸皮鋪在多涅斯的身體下。
“你醒來了。”
老城主奈達倫滿臉歉意的站在多涅斯身旁,手中拿著一份處理過的烤肉。
“我…”
多涅斯張了張嘴,意識還有些不太清醒。
他渾渾噩噩的看著窗外的光芒,看到灰塵如同精靈般在金色的光束當中浮動飛舞,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果木被火焚燒的香味。
多涅斯抬起手。
有些驚恐的看到自己手臂變得枯瘦如同木柴。
原本覆蓋在上面的火焰花紋,此時也變得暗淡無光,如果不是窗外的陽光明亮,幾乎都無法分辨出來手臂上的圖案。
“發生了什麽事情!?”
多涅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虛弱。
這種虛弱,不僅僅是來源於自己枯瘦無比的身體,還有龍裔和火焰之間先天而生的聯系也被某種詭異的力量給切斷了。
“很抱歉。”
奈達倫,這位臉上有著刺青的老城主低下頭,重複道:“我已經盡力了,白骸魔蛛那些異形是莫爾迪基安的子嗣,它們分泌出的劇毒會源源不斷的吸收龍裔的火焰之力,被毒素所傷的龍裔都會陷入虛弱,無法再享受神明的恩賜。”
多涅斯雙眼無神的躺在床上。
聽到這個消息的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整個世界拋棄了。
……
幾天時間之後。
多涅斯身上的情況稍微好了一點。
他可以從在地上走動了,盡管需要拄著拐杖才行。
在過去幾百年的時間當中,最讓多涅斯感到驕傲的是兩件事情。
第一件是多涅斯的家人們,第二件事情則是多涅斯自身強大的體魄以及神明所恩賜的火焰。
而現在。
多涅斯孤身一人待在陌生的城市當中。
父親被可憎的邪神殺死,妹妹距離自己足有一個世界那麽遙遠的距離。
他曾經引以為傲,足以讓他在廣袤平原上縱橫馳騁的強大體魄也消失不見,如今他甚至必須依靠工具才不至於跌倒在地上。
多涅斯坐在房屋前的石頭上。
神色灰暗。
蘇醒的這些天來,多涅斯無數次的嘗試感受自己和火焰之間的聯系。
但就如同城主奈達倫所說的那樣,
每當他感受到一點點暖意的時候,殘留在體內的魔蛛毒素都會將那股力量給無情的吞噬吸收。 他雖然還活著。
但卻再也無法感受到火焰的溫暖,只有無窮無盡的冰冷將其包圍。
“看啊!”
帕索斯那尖銳的聲音再次響起。
那個有著尖銳牙齒的流放者龍裔帶著自己的手下將多涅斯包圍了起來,取笑道:“這不是我們的大英雄多涅斯嗎,現在不知道你還能不能靠著自己的力量站起來。”
多涅斯拄著拐杖,低著頭。
不屑於和這些家夥們爭辯。
他感覺將自己從城牆上推下去的幕後黑手,就是帕索斯這群人中的某一個。
可當時的光線太過昏暗,多涅斯現在也無法確定到底是誰將自己從城牆上推下去的。
至於將這裡發生的事情告訴自己的妹妹,則是被多涅斯直接否決了。
他害怕自己的妹妹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後為自己感到心碎。
“如果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那麽就讓我獨自來承受這份痛苦吧。”多涅斯在心裡對自己說:“伊斯帕尼亞,我可不想成為你的累贅。”
帕索斯顯然不想輕易放過這樣一個羞辱自己仇人的好機會。
“神明已經將你拋棄,多涅斯你沒有資格再繼續沐浴在神明的榮光之下。”帕索斯的手臂上的紋路點亮,火焰在利爪上熊熊燃燒。
原本那樣的火焰只會讓多涅斯感到溫暖、舒適。
可現在。
體內殘留的魔蛛毒素收到刺激後,產生的應激反應讓多涅斯感到了致命的痛苦。
他的身軀不受控制的抽搐起來,整個人跌倒在地上,四肢不規律的舞動著,口吐白沫,臉上寫滿了難以抑製的痛苦。
“看吧,多涅斯,現在的你就是一個怪物,何等的醜陋!”
帕索斯終於看到了自己滿意的畫面,周圍的流放者一同哈哈大笑起來。
緊接著。
帕索斯用一種有毒的顏料在多涅斯身上留下醜陋的刺青。
那刺青給多涅斯帶來了精神上和肉體上的巨大痛苦和折磨,然後是單方面的毆打和辱罵,一直等到天黑,多涅斯遍體鱗傷快要丟掉性命的時候才嬉笑著從這片聚集地中離開。
“你應該死在城外的,最起碼還能算一個英雄。”臨走前,帕索斯吐了一口唾沫在多涅斯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