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璿的話匣子像是一下打開。
接下來的時間滔滔不絕的講了許多她與孫雨曼大學四年的過往。
從報道第一天開始的上下鋪相遇,陳璿大姑不太滿意陳璿被分到上鋪,要去找輔導員,陳璿不想大姑去找,正著急,這時一頭短發的孫雨曼抱著一個臉盆如同天神下凡一般走進宿舍。
我和她換。
陳璿:“我當時不知道小雨有恐高。”
李安:“後來呢?”
陳璿:“開始軍訓沒過兩天我就知道了,然後一定要求換回來。”
“可她說你要非得睡上鋪我們以後就一起睡好了。”
“我擰不過她,最後只能妥協了。”
“小雨心地很善良,特別會為他人著想,就是說話很直,有時只顧對錯,不顧及他人的感受。”
李安:“這種性格在女生宿舍不太好生存吧。”
接著這個陳璿就講到了她兩是如何在女生宿舍的戰場中成為並肩作戰夥伴的故事。
“其實我兩在宿舍都是屬於不太受歡迎那一類,我不愛說話,也不願意參與到她們平時的各種話題討論。”
“軍訓結束那晚大家想慶祝一下,但學校不讓我們大一新生外出,所以她們就要在宿舍玩,已經快11點了她們還在折騰,因為第二天早晨8點就要進行新生的專業複合考試,我要第一個上台,所以想早點休息,就問她們到幾點才能結束。”
李安大概猜到了後面的故事,“然後就發生衝突了嗎。”
陳璿:“沒有,然後她們就收拾起來結束了,後來小雨說我當時氣場太強,她都被嚇到了。”
李安:“高冷的陳老師從大學開始就威懾宿舍。”
陳璿憨笑:“哪有高冷,我就是不想問問她們幾點能結束,第二天的專業覆核對我們省外的學生很重要的。”
說到省外考生的問題李安可太能理解陳璿當時的心情:“專業覆核基本等於第一次在自己未來的專業老師面前演奏,我記得我專業覆核頭天晚上都沒睡著覺。”
“啊?”
陳璿有些意外:“你也緊張?”
李安撇嘴:“可不嗎,緊張的不得了,我的錄取通知書上面寫得清清楚楚專業覆核不過會被遣退的。”
陳璿:“我也是擔心這個。”
兩人相識一笑。
現在回憶這一段,哪裡有什麽會被遣退,都是嚇唬人的。
兩個老實孩子呐。
孫雨曼就不同了,孫雨曼根本不屌什麽專業符合,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才迷迷糊糊的從床上睜開眼。
也就是因為這個,她睜開眼睛聽到蚊帳外面幾個人在嚼舌頭,說陳璿這人太裝,事兒逼。
這可把有起床氣的孫雨曼氣炸了,她從蚊帳伸出頭,把宿舍裡另外四個人嚇了一跳。
四人還以為宿舍裡在沒別人了。
接著孫雨曼跳下床和幾個大吵了起來。
據陳璿說最後孫雨曼差點動手了,還好當時隔壁宿舍的師姐聽到這邊的動靜及時趕來。
陳璿歎:“其實後來想想也是那天晚上我和大家說話的方式不太對,可小雨說她就是看不慣這種背後對別人指指點點的人。”
李安:“這下好了,她把除了你之外整個宿舍的人都得罪了。”
就這麽的,大一還沒正式開課,陳璿和孫雨曼就被迫成為了戰友,開始了報團取暖的大學生活。
從戰友迅速發展成了好友,每天一起吃、一起喝、一起上課一起看帥哥。
孫雨曼不愛練琴,陳璿就揪著孫雨曼成天去琴房。
陳璿不會化妝,孫雨曼秒變美妝博主開始教學。
同如手足的兩年一晃而過。
到了大三孫雨曼留長了頭髮,有一天她忽然告訴陳璿她喜歡上了一個同級的鋼琴男生。
沒過多久她又告訴陳璿她已經在那個男生的微信號裡將自己的備注改成了小雨。
“這是什麽奇怪的約定。”
“不懂了吧,小雨只允許我這麽叫她,我們約定未來只有她的男朋友才可以這麽叫她。”
李安心裡畫了個小小的問號,他剛才電話裡聽到了孫雨曼叫了陳璿一聲小米,但他沒問。
“其實當時我挺開心的。”
李安:“但也有點擔心。”
陳璿:“是啊,擔心很多事情。”
其實到今天孫雨曼都不知道,陳璿當時擔心的不是怕對方因為有了男朋友而冷落了自己。
陳璿擔心的是,她從第一眼就覺得對方不是個很好的男生。
“後來我才知道小雨從軍訓的時候就喜歡上那個男生。”
車子歷經九九八十一難終於艱難的停到了城南巷的巷子口,司機師傅有些不舍得看著兩個年輕人下車的背影。
他故事還沒聽夠。
他很想知道後來這個小雨姑娘和那個男生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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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一眼望去原本寬廣的營市街瞬間變得狹窄無比。
眼前的馬路上,街邊,除了人就是人,或三五成群,或成雙成對牽著手。
耳朵裡人聲、叫賣聲、車鳴聲,混雜在了一部充滿人間煙火氣的交響。
二人穿過馬路,一個很有年代的古樸大門墩出現在人群中間,上面三個燙金大字。
【城南巷】
往裡望去,就能看到一連接連不斷的霓虹彩燈,點綴在每個店面的招牌上。
照亮了整條望不見頭的小巷。
“李安,我想吃糖葫蘆。”
陳璿遠遠望著一個玻璃櫃台,裡面五顏六色的水果小串。
“你說什麽。”
周圍太吵了李安沒有聽請。
陳璿趴在李安耳邊大聲道:“我說我想吃糖葫蘆!你!給!我!買!”
華為手機白色的廣告牌下,陳璿一張小臉紅撲撲的看起來格外興奮。
還沒等李安反應,她抓起李安的胳膊向前走去。
沒幾秒兩人就穿過門墩流進了人群。
“快點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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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後,買菠蘿飯的隊伍裡,李安左手拿著一枚吃了只剩一半的糖葫蘆,最上面一刻還有一個可愛整齊的壓印,右手端著一份爆肚,頭上帶著一個竹蜻蜓。
胸前還掛著一個黃色的小鴨子包。
一旁陳璿正抱著一份雞米花嘎嘣嘎嘣的吃。
“你要不要再來一個。”
說著她拿牙簽扎起一個喂到李安嘴邊,李安乖乖的張開嘴。
李安這邊還沒咽下去,陳璿又不知道發現了什麽,“等我。”
一溜煙竄了出去。
望著陳璿活潑的背影,那條背帶褲,那個戴在頭上和自己同款的竹蜻蜓,李安覺得自己錯了。
陳璿似乎從來都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樣,至少有百分之五十是錯了。
對方似乎正用一言一語、一行一動,一點一點摘去了自己在心中為其標注的人設。
然後漸漸的剩下了一個鮮活的生命個體。
沒有那麽與眾不同,卻有著某種強大的生命力。
有那麽一瞬。
他覺得對方已經變成了一根柔軟的刺,悄無聲息的刺進了他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