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整個世界仿佛都淹沒在了雨幕之中。

　　雨水將大地澆得泥濘難行。

　　可天氣即使惡劣成這樣，景縣的防衛力量依舊沒有懈怠半分。

　　近千名披堅執銳的天節親軍(節度親軍相當於是節度使的禁軍，一般情況下，大鎮親軍一萬，中小鎮則根據財力決定供養的多寡)，於暴雨之中巍然矗立。

　　宛如毫無生命體征的雕像一般。

　　為了能徹底的將秦國的威脅杜絕於景縣以北，陳希於景縣布置了他三分之二的親衛，也就是兩千眾。

　　親衛們是自衙軍中挑選而來的，他們每一個都是衙軍當中的佼佼者。

　　欲入節度親軍，首先就得具備後天九重或以上戰力。

　　正是因為這堪稱苛刻的條件，陳希執掌天節鎮這麽久，方才攢了三千節度親軍。

　　除節度親軍以外，這座城池內還有軍卒三萬，民夫近十萬。

　　必要時，民夫也是可以掄刀上陣的。

　　當然，他們的戰鬥力就不要過多奢望了。

　　目前景縣之內集結了天節軍近三分之二的軍力。

　　這座城池一旦丟了，那麽整個天節軍就會變得像一個千瘡百孔的篩子一般。

　　屋外連綿的暴雨，如山嶽一般堅挺的城池都沒能給予天節節帥陳希一絲安全感。

　　他披著錦緞長袍，憂心忡忡的望著窗外。

　　“大帥，按您的吩咐，我已經分別給武定、青炎、木龍三鎮傳信了。”

　　著青色長袍的杜陵於一旁輕輕出聲。

　　武定軍，青炎軍，木龍軍，此三鎮與天節接壤，它們同天節一同構成了陳國的北方四鎮。

　　這四鎮之中，以天節軍地盤最大，實力最厚，故在平時，另外三鎮以天節馬首是瞻。

　　“秦國又在邊境增兵了。”

　　“我估計他們快按耐不住了。”

　　陳希神色凝重的望著窗外層層雨幕。

　　“大帥，我覺得其實沒有必要傳信三鎮，秦國的體量就那麽大，其就算增兵，又能增到多少?”

　　“恐怕萬余都沒有吧?”

　　“他們擅長野戰不假，但我們現在據城而守，數倍於敵，他們如何能吃得下我們?”

　　杜陵對於過分謹慎的陳希有些不解。

　　秦軍戰鬥力很強不假，但不至於強到離譜的地步啊。

　　看來陳希真的是老了！

　　英雄遲暮！

　　“之前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可是我侄子戰死了，盛州也丟了。”

　　“秦國自那個小皇帝登基以後變得不一樣了。”

　　“而且，我覺得秦國應該是受到了其他地域龐大勢力的扶植。”

　　“面對這種敵人，我們怎麽謹慎都是不為過的。”

　　陳希緩緩的轉過了身，此刻他的面容之上寫滿了疲憊和憂慮。

　　“我們南域可是有無盡之海的！”

　　對於那如魔鬼一般的無盡之海，杜陵滿是敬畏，他不認為有任何國家可以穿過無盡之海。

　　這並不能說明他愚蠢或無知，而是單純的眼界問題。

　　他受到的教育無一列外的都告訴他無盡之海是不可橫渡的。

　　對此，陳希搖了搖頭，道:“早就不是幾百上千年前了，平海節度使王忠就曾給陛下進獻國異域之女。”

　　語罷，感覺渾身疲憊的陳希揮了揮手，道:“你去巡查一下防務，督促一下那些武夫，我今天心裡沒來由的不太踏實！”

　　“遵命！”

　　………………

　　暴雨直至後半夜都沒有絲毫減弱的趨勢。

　　景縣縣城之內的排水系統在這種級別的暴雨之下，直接宣告報廢。

　　城內街道之上積水數尺，城外更是一言難盡。

　　大量的雨水讓道路重新變成了一片混沌泥濘。

　　“這暴雨真是令人討厭！”

　　節度親軍統領陳寒望著連綿不斷的暴雨連連抱怨。

　　他盔甲之內的衣物已經全部被雨水打濕，這讓他不厭其煩。

　　陳寒，武道宗師，陳希族人。

　　一名軍事水平勉強在線的中年將領。

　　“這暴雨討厭是討厭了些，但有這暴雨在，我景縣便安穩無虞。”

　　雨水衝垮了道路，讓大規模行軍變得極其艱難。

　　巡查全城防務的杜陵披著蓑衣自遠處走了過來。

　　“我真是搞不懂了。”

　　“你們怎麽一個個畏秦軍如虎啊。”

　　“你們怕，我可不怕。”

　　“我巴不得雨停了，秦軍來攻那。”

　　“我到要看看是我節度親軍精銳，還是他秦軍更勝一籌！”

　　宛如鐵塔般矗立在雨水之中的陳寒對天節軍上層畏戰如虎的心理十分不解。

　　他不明白，數倍於秦軍的兵力，卻還要龜縮城池，成日裡戰戰兢兢的。

　　依他看不如直接領軍打過去，殺光秦軍，那多爽利啊！

　　“陳將軍暫時忍耐一下，反攻秦軍的日子不久了。”

　　杜陵深知眼前的這個陳寒是個沒腦子的莽貨， 故其順著陳寒的話語說。

　　“早點反攻吧！”

　　“這窩囊氣，本將軍是受夠了。”

　　“不遠了！”

　　杜陵微笑著耐心解釋。

　　“杜大人你是來巡查防務的吧。”

　　“其實根本沒必要巡查。”

　　“你都說了這麽大的暴雨，秦軍怎麽可能會來攻啊。”

　　“而且，城牆之上有千名親軍，八千州兵精銳，城內還有千名親軍，五千州兵精銳時刻巡守。”

　　“如此布置，秦軍若真來攻，定叫他有來無回！”

　　走回簡易雨棚之內的陳寒自顧出聲。

　　聞言，杜陵依舊用其那特有的溫和語氣出聲道:“凡事小心些，總歸是沒錯的。”

　　語罷，其叮囑了陳寒幾句，便去巡視其他面城牆的防務了。

　　天色將亮未亮之際，是一個人一天中困意最重的時段，也是熟睡之中的人睡眠最深沉的階段。

　　於城牆之上值守了一天一夜的節度親軍此刻難免有些疲憊和困意。

　　就連他們的統領陳寒此刻都在雨棚之內打著盹。

　　忽然，漫天的雨水聲中出現了些不應該有的雜音。

　　那聲音很像是鳥類在揮動翅膀時產生的聲音。

　　一名睡眼惺忪的侍衛親軍滿臉疑惑的望著遠方層層雨幕，道:“真是見鬼了哈。”

　　“竟然會有鳥兒在暴雨中飛翔。”

　　聲落，那鳥類揮動翅膀的聲音便變得越發清晰可聞了起來。

　　似乎有一大群鳥類就隱藏在厚重的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