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鏡漫不經心的看了看電腦屏幕右下方的數字和時間。
已經是10月30日。23:15。
此時此刻,她披著裝模作樣披在身上的藍色羽織,穿著便宜牌子的長袖白色T恤衫,用被子蓋著腿坐在床上。
戴著有一點點歪掉的方框眼鏡,面對著筆記本電腦的屏幕。隨倦意,她隨手卷了卷隨意整理的短發,打了一個將出未出的哈欠,氣勢頹然,毫無生機。
不過......方才幾分鍾前的紙鏡,是這樣的:
表情意氣風發,手臂張牙舞爪,聲音熱血沸騰,人如五雷轟頂......
“今晚!沒有退路!一定要在那個日子之前把稿子拿下!!”
總而言之,相當膨脹,表現得和真的一樣......
如果這樣令人欣喜的狀態一直持續到更深的夜晚裡面,這樣的誓言絕對不是空言。可是在經歷了一段時間敲字的磨礪後,小小的空間裡面只能聽到紙鏡有氣無力半死不活的聲音:
“不行啊......一點......一點靈感都沒有......啊......”
短短幾十分鍾的時間,紙鏡小姐對於這屏幕上慘淡的word文檔,完全敗下陣來。
酒勁和倦意頓時席卷了她。她眨眨疲憊的小眼睛,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打開離她手邊不過三個蘋果遠的一扇門。
準備對著盥洗間內洗手台一頓洗漱整頓,然後就去睡覺吧。
門往內推——空間也只夠往盥洗間內推的。身子往外挪——從床上下來穿上拖鞋。
困得不行的紙鏡懶得思考,憑著往常的生活經驗往盥洗間裡挪了進去。
“喲,歡迎~”一個俏皮無比的聲音從她耳邊傳來。
紙鏡精神狀態被這突如其來的俏皮聲音整得一愣,她都還沒開始感歎“我擦嘞這窮人家裡怎麽都進賊了”,就感覺自己一頭撞到了一大團軟乎乎的東西上面。
然後她整個腦袋都埋了進去。
在她還在一臉懵逼時,她在一個莫名的重力之下翻轉了差不多三百六十度,然後等她視線和恢復的時候,她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方方正正的四方房間,標標準準的正方形,上邊點綴著許許多多八個角的星型掛飾。紙鏡盯著看了一會,發現這些八角星型的裝飾大小不一,感覺十分奇異,甚至有些......無可名狀的感覺。
僅僅是幾秒鍾的凝視,她感覺自己的心神幾乎要被奪去,整個人的疲憊更甚於剛才。於是她忙不迭的挪開對上方的視線,把視線往旁邊放去。
這時候她才注意到,其實這個房間相當大,幾乎有一個籃球場差不多寬大。但是不知為何,在剛才短短的一瞬之間她完全沒有意識到。
不過......現在的周圍也只是被一圈淡淡的霧氣包圍,四周的牆壁,包括地板也只是一大片的粉白,紙鏡環顧了一圈,除了牆壁竟然是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於是,“我坐在個什麽東西上面”就成了問題......
紙鏡視線放到底下的時候,確認自己坐的地方既柔軟如懶人椅但又空無一物.......整個人,就坐在這麽一團看不見的,有實感柔軟東西上邊,漂浮了起來。
“等會兒等會兒,這兒還沒渲染完,這個丟人東西比較卡。啊,那邊的,別慌別慌,馬上就整好了.....”
這是一個明明好聽,但是語氣和用詞都相當脫線的女聲,
聲音從正前方......嗯,從空無一物,只有空氣的前方傳來。 紙鏡作為一個長期與幻想和虛擬接觸的小說寫手,接受幻想的能力比一般人要強上不少。所以很快的,在這個情況之下,她表情放松下來,整人鎮靜入定,然後發著小抖,用稍微練習過的表情管理和抑製不住的顫抖聲音問道:“啊那個,你,你哪位啊......”
嗯,較為冷淡的面部表情說明,她已經盡力控制了。不過其余的表現,就更多是害怕。
什麽東西,什麽情況,怎回事啊?紙鏡直接腦海中疑問三連。
“你問我啊?”俏皮的聲音猛地出現在耳邊。隨即也同聲音一起出現在紙鏡耳朵旁邊的,還有個穿著時尚靚麗,打著淡妝,梳著單馬尾的女生。突然出現的少女幾乎是貼著紙鏡的臉龐出現的,而且出現的和幽靈一般毫無聲息。
紙鏡嚇得整個人頭髮都豎了起來,動也不敢動。
“我叫由水結,負責管理......嗯,死者的......神?怎麽說來著,哦對了,死神!”那個少女說著,打了個響指,然後繼續嘟嘟囔囔道,“台詞怎麽念來著,對!你現在已經死了,只是你還沒發覺而已......這樣怎麽感覺怪怪的。”
紙鏡都沒來得及消化由水結的話語,那一聲響指在這裡造成的影響,已經完全把她的注意力所吸引。
伴隨響指響起,周圍逐漸發生了一些以人類視角來說,非常難以名狀的扭曲和變化。視覺上,這有點像是一大堆不明的混合物在一起發生完全無規則的扭曲,又有點像是排列整齊的方格有規整的發生重組排列。聽覺上,則是完全不能聽見任何聲音,但是紙鏡總隱隱約約的感覺,自己的耳朵裡面被什麽“聲音”慢慢的滲入。
這樣令人費神且不能理解的體驗,在由水結的話語落下之後完全消失了。紙鏡不由自主的一個恍神,不知道恍了多久,眼前的一切已經趨近完全正常。
她坐在一張大如床鋪,軟乎乎的粉色懶人椅子上邊。頭上原本的水晶吊飾不知什麽時候消失不見,取而代之被替換成了正常無比的正方形燈罩,發著正常無比的白光。正前方有一個寬大的銀幕。就現在紙鏡坐的地方來看,觀賞電影或者什麽東西的話絕對是超讚。左手邊有一個自動飲料販賣機大櫃子,上邊擺放了不少花花綠綠的飲料。自動販賣機一旁有個冰櫃,這個角度有點難看見,不過上面慢慢浮現的的標識明顯的告訴了紙鏡這是一個用來裝冰淇淋的冰櫃。
房間的盡頭右手邊有扇門,不知道通向什麽地方。
周圍的牆壁粉刷著天藍色,種種氣氛都散發著令人安心的氣氛。紙鏡的心情本來也就此要放松下來了。不過這樣的放松僅僅持續了大概一個呼吸,因為很快的,紙鏡視線瞥到了右手邊的一個書櫃,上面的書.....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離得還挺遠的,近視眼的紙鏡卻能看到她自己的書名和她自己的筆名,而那上面有好大一部分.......都是她寫的小說。
畢竟是個寫小說的文學少女,怎麽說一瞬間能想出的辭藻不說十行,也有二三四五,可此時遇到這種情況,她嘴上和心裡頭都只有一句“臥槽”。
“喂,你還活著嘛,能聽到我說話嗎?”由水結在她眼前揮了揮手,一張水萌水萌的大臉湊到紙鏡跟前,又眨眨眼,語氣依然是不正經脫線的狀態,“喂~?”
紙鏡精神恍惚恢復過來,使出一招戰術後仰,然後用近乎吐槽的語氣回答道:“剛才宣布我死亡的好像似乎是你來著吧?”
“啊,騙你的。”少女用一個堪比牙膏廣告的笑容回應。
紙鏡想了想,然後一推眼鏡,戰術反光:“那......”
然後,愣了半天之後,紙鏡反光時間終於結束.....
她抬頭,用一種無比懵逼的語氣問道:“我是誰,我在哪啊!!!”
一位三觀正確,前不久還在桌案前考慮如何將這個月的稿子寫完的一名普普通通的小說寫手,結束了一天的摸魚,準備舒舒服服睡覺的時候,突然轉移到了一個不知道是什麽的地方,而且還有一個奇怪的人說她可能死了,再然後又說是逗她玩的.......
一般的正常人可能會懵逼,但是這位長期開腦洞的小說家——願意的話還可以說成是神經質,不知道為什麽確信了一件事——至少在某個瞬間,紙鏡已經確信,自己是因為太困了,掉進了自己家的廁所淹死或者摔死了。
就在紙鏡準備懷疑人生(真)的時候......
“你就別逗他了。”一個低沉嚴肅的男聲響起。
紙鏡轉頭一看,右手邊的木門有個長發的清秀男人推門而入。他穿著一身古怪的古代服飾,總體紅色色調,上面掛有不少的翠綠色和寶藍色玉佩掛飾,不過最吸引紙鏡眼神的,還是那寬大無比的袖子......
比古裝劇的那些要寬大,不過古代皇帝的袖口,按照古代的標準就應該是這麽大。
不過並不違和,倒不如說一套穿著下來看上去還蠻帥的——不過大部分還是要歸功於這位男子的美貌。 紙鏡看了這“明顯不協調但是卻又不得不承認這還挺協調”的一套穿著,思考了半天,得出結論:
該說不愧是帥的人穿什麽都帥嗎。
“奈亞,你今天遭了什麽邪穿成這個樣子?”由水結表情怪異的看向那名男子,“這風格......你是把龍國歷史上面皇帝穿的龍袍都改了一下,然後混合成了這一件讓人看上去就很不協調但是還是沒什麽問題的東西?”
紙鏡歷史還不錯,思索了一下自己國家古代皇帝的畫像之後,她不知道為什麽覺得由水結說的對,所以愣在那裡沒有發表多余的意見。
“我的穿衣風格獨特是我的一大愛好。”奈亞並不在意,看向紙鏡,向由水結詢問道,“這就是你剛才抽短簽抽到的?”
“對沒錯,這就是。”由水結開心的扒拉了一下處於呆滯狀態的紙鏡,“來,給你介紹一下,那位穿衣風格古怪的男人叫做奈亞拉托提普,這個世界以外的一個大佬的跑腿......”
聽到“的”字的時候,奈亞虛著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手指遙著點了一下由水結。隨一陣無比炫酷的黑色粒子百萬特效閃耀過後,由水結的嘴上被封上了一條貼紙。
嘴巴上被貼上了封條的由水結“嗚嗚嗚嗚”的想發出聲,但是掙扎了半天還是失敗了。
“阿撒托斯可沒讓你對這位小姐進行精神汙染。”奈亞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對紙鏡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我還是重新自我介紹下吧。我叫奈亞拉托提普,一位出差到此宇宙的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