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剛在屋前水泥場上停穩,馬路上經過老屋前的左鄰右舍們就熱情地打起了招呼。
你尕來了!
尕來了。
放假7天?
尕來望望媽媽?
是呀!7天。
尕來望望。
…………
老屋在,老路在,老樹在,屋前靜靜流淌了幾十年的小河也在,河水淙淙。
風依舊,花依舊,草依舊,屋前悄悄擠滿了花紅葉綠的花草也在,暗香陣陣。
一回到老家,依然習慣性去一箭之外爸媽曾住過的老屋看看。老屋還是老樣子,只是看上去有些敗落,增添了一絲酸楚。屋前那棵油柿子樹像一把綠色的大傘在屋南角撐著,還記得爸爸當年剛栽下時柿子樹才不過筷子高。風吹過,樹葉沙沙有聲,有鳥在枝頭跳躍著,嘰嘰喳喳,呼朋引伴。老屋頂的紅瓦上爬滿了長長的南瓜藤,幾個黃橙橙的老南瓜無聲臥在無精打采的瓜葉下,曬著太陽,沉默不語。柿子樹不遠處幾棵並立著的紫扁豆長得正盛,紫色的花朵笑鬧著樣你爭我搶一咕嚕一咕嚕簇擁著向上。一切都依舊好好的,只不過屋前的馬路上車輛突然多了起來,掛著各地牌照的車輛一輛接著一輛,奔向一個個村莊,路上不時有一隻貓或者兩三條狗慌忙快跑著急促奔過馬路,躲在路旁的花生地裡,有些張皇地看著飛馳而過的車輛,好似滿腦子的疑問,安靜的村子怎麽突然一下子就熱鬧起來,車來車往。
路南小河邊的地被分成了一格格,一格不過分把地,好似那塊地對著誰家堂屋的大門,地就是誰家的。秋風裡,家家戶戶在忙著扳玉米棒子、割黃豆、挖花生、摘花生、曬花生。家家戶戶門前一直空蕩蕩的的水泥場也立馬充實起來,在秋日暖陽裡被劃分成一塊塊,一塊曬著黃燦燦的玉米棒子;一塊曬著剛割上來的飽滿黃豆莢;一塊曬著飽鼓鼓的花生……媽媽也不例外,一個人蹲在自家花生地裡忙碌,瘦弱的她,背影看上去更瘦了。
屋後,堂弟的外婆家,我也應該叫外婆的。陽光下她一個人守著輪椅在不緊不慢地剝著南瓜子,面前已堆起一捧南瓜子殼。臉色紅暈的老人家今年99歲了,一點看不出來,看上去年紀不過才60多歲,她除了腿腳不太好,要借助輪椅外,其他皆好。
村子不大,走了一圈,又走到爸媽曾住過的老屋前,屋前的油柿子樹上掛滿了柿子,有些紅了,成了鳥雀的美食。爸爸在世時,每年在柿子將熟時會和媽媽抬來小方桌,小方桌上再放上椅子,肥胖的爸爸爬上桌子再小心翼翼站在椅子上將樹上的柿子一個個摘下,遞給扶著椅子的媽媽,摘下的柿子一排排放在窗台上,像一張張笑臉等我們兄妹回家。
站在柿子樹下,看不遠處菜地裡一行行韭菜青綠,半月不見,一棵棵憋著勁長的紅心蘿卜已開枝散葉,鬱鬱蔥蔥。媽媽新種的小青菜剛長出兩片嫩嫩的葉子,菜地絲瓜架上幾個老氣橫秋的絲瓜早已被遺忘,在風中輕輕晃蕩著,相對無言。想想曾經精心侍弄過這塊小菜地的爸爸已經離開我們144天了,以後每次回老家再也看不到爸爸了,不由得潸然淚下,趕緊背過身去,任淚珠一顆顆滾落,不想讓媽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