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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液室見聞錄》第66章 趟過那條愛情河
  沒想到來輸液室陪護的人中居然有好幾個老兵,15號輸液椅上的陪護也講了一個關於老兵的故事,他是來陪護自己的老戰友的,這個戰友和他曾在一個戰壕裡滾爬過。他的故事將大家又拉到幾十年前戰火紛飛的那一年。

  新的一天來了,黯淡無光的太陽似有似無,幾座重重疊疊的大山被灰蒙蒙的霧浮動的輕紗一般籠罩著,一切若隱如現,山似乎在慢慢移動。戰火早已經停息了,可敵我雙方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個個比誰都清楚,繚繞的迷霧中有狙擊手一支支黑洞洞的槍口日夜盯著,一旦被咬住,瞬間腦袋就開了花。

  三天沒喝水的長根喉頭乾得冒火,他的口腔裡一點唾液也沒有了,嘴裡滿是血腥味,他的嘴唇裂開了一條條口子,滲著細微的血珠……此刻他緊緊抱著懷裡的槍,眼睛一點也不敢離開對面的山頭,他疲憊地緊貼著洞口的大石頭,將乾澀發苦的嘴巴貼在石頭上,讓石頭上的一點水汽滋潤一下他的乾裂嘴唇,好減輕自己的疼痛,眼睛卻死死的盯著山坳中那座山腳下的的那條小河。小河不寬,不過兩三米,河裡的水順著山腳每天歡快地嘩嘩流淌著。有趣的是那條小河有個特別浪漫的名字,在軍用地圖上標為:愛情河。一聽到水流聲,長根就有些眩暈,肚子咕嚕嚕叫著,可沒有水,那軍用壓縮餅乾怎麽也咽不下去,喉嚨著了火一樣,渴,渴,渴,這時哪怕有一滴水也是好的。可哪裡有水,戰鬥已經持續了9天。接到佔領山頭命令時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排長帶著10個敢死隊弟兄們激戰了8個鍾頭後,終於佔領了這個製高點的山頭,戰鬥結束後排長清點人數,發現犧牲了6個兄弟,剩下的4人中有1人還負了重傷,剩下的三個健全人將所有的彈藥碼堆在洞口,打退了越軍的一次次瘋狂進攻。四天后對方不再敢輕舉妄動,只要一出動,立即就被長根他們用子彈編織的網牢牢罩住,最後隻留下滿是篩子眼一樣的一具具屍首。

  有些迷糊的長根閉著眼睛仿佛又回到了自己長大的村莊,一條不足三米的小河將不大的村莊一分為二,小河水像對面山腳下的小河一樣每天不知疲倦地流淌著,嘩啦啦唱著歌一樣,河兩岸的垂柳在歌聲中輕輕搖曳。

  長根和東生從小在河北岸長大,東生比長根小一歲,可長根從小就和東生比較黏糊,除了各自回家睡覺,從小到大幾乎整天泡在一起,東生好像長根的影子一樣。奇怪的是長根卻不願帶著和東生一樣大的弟弟東東,為這事,長根沒少挨過父親的揍,好幾次東東在外面被鄰村的孩子欺負了,掛了彩哭著跑回家,父親見了放下酒杯就給了長根屁股上一腳,你個渾小子,他可是你親弟,又不要你抱不要你馱的,你就不能帶著他一起玩?可長根和東生光屁股時就玩得好,依然形影不離,兩人每天相約一起走過小河上唯一的一座橋去村南的學校讀書,放學了又手拉手蹦跳著一起回家。

  後來,長根和東生都長大了,18歲那年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了,兩人在一夜之間就生疏了,形同陌生人,兩人不但生疏還成了不可一世的仇人似的,老死不相往來。

  直到第二年冬天,長根去參軍時,大夥兒才知道,長根和東生都喜歡上了村南丁大嘴家的三丫頭丁香。長根喜歡上丁香後,總喜歡拉著東生一起去丁香家的豆腐坊玩,找機會和丁香套近乎,可東生每次都木木的有些不情願。丁香家賣豆腐,長根每天都自告奮勇去買豆腐,

弟弟東東和妹妹小芳天天吃厭了豆腐,看到桌上的豆腐,飯一口也不想吃了,可長根每天樂此不疲,屁顛顛地去丁香家買豆腐,只為了見上丁香一面,和丁香說上幾句話。  長根在去部隊前的那個晚上,一個人悄悄去丁香家找過丁香,可丁香弟弟開門後沒好氣地說,我姐不在家,在家也不想見你,說完就“啪”的一聲關緊了門。

  新兵連結訓結束後的第二天,長根在回營房的路上看到一個人的背影很像東生,緊跑幾步追上去,果真是東生。一問,原來東生父親通過一個在臨縣當人武部部長的戰友讓東生也參了軍。無巧不成書,兩人新兵集訓後又分在了一個部隊。

  曾經情同手足的兩人完全沒有他鄉遇故知的親熱,東生隻說了一句我在四排二班,就丟下有些尷尬的長根急匆匆走了。

  三個月後,部隊開赴老山前線,長根和東生居然又分在一個戰鬥連。

  讓長根欣慰的是他給丁香寫了差不多30封信後,丁香終於給他回了一封信。不過長根讀完信後,拆信時的歡快和激動立刻煙消雲散。丁香在信中說,你要好好的,你是哥,你和東生是好兄弟,一定要把東生好好的從戰場上幫我帶回來!你不要責怪東生,是我一直暗暗喜歡他……

  一聲鳥鳴把長根從回憶中拉回來,他扭頭看看在另一個狙擊點的東生,扭頭想給他一個微笑,可嘴唇一動,快要噴火的嗓子立刻疼得直吸涼氣。

  排長是在去愛情河邊取水時犧牲的,在他灌滿了兩個軍用水壺匍匐著撤退時,對面山頭的槍響了,水壺也被擊穿,身負重傷的排長爬進貓耳洞時幾乎成了血人,他艱難地舉著剩下一點水的水壺,對著長根和東生歉意地笑了笑,長根和東生抱住排長想給他喂一點水,嘴唇乾裂的排長搖了搖頭,我不行了,這點水留給你們,你倆一定要給我守住陣地,等待救援的部隊打上來……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長根貓著腰貼著洞口挪到了東生跟前,看了看東生同樣乾裂滲血的嘴唇斬釘截鐵地說,我要去取點水,否則我倆都得渴死,渴死事小,丟了陣地我倆就是十足的罪人,否則到了那邊,那些犧牲的兄弟們也不會放過我們。

  要去也得我去,你的槍法比我好!東生叫著反駁。

  不行!我去!你忘了,排長犧牲前已經讓我擔任代理排長!

  我去!東生的嘴唇又滲血了,疼得他眼淚都打轉了。他的嗓子渴得發不出聲音,仿佛舌根和喉管都粘在一起了,每吐出一個字喉嚨都能噴出火來。

  這是命令!你必須服從命令!如果我犧牲了,你一定要堅持到最後!

  長根說完抱著槍滾出了貓耳洞,翻騰的霧中他緊貼著山石,將嘴唇緊緊貼上去,讓石頭上的濕氣滋潤一下他的嘴唇。然後一點點向小河邊爬去,一米, 兩米,三米……長根終於爬到了小河邊,他將整個身子貼在小河邊,把自己擺成一個大字,讓河水一點點滲入他的喉嚨,仿佛一輩子沒喝過水似的。喝飽了肚子,他解開軍用水壺開始灌水,灌滿了後他伸出右手去擰瓶蓋,剛擰一圈,突然手臂麻了一下,他的手垂了下來,與此同時他聽到了沉悶而絕望的一聲“嗷”後再也沒了聲息。長根知道一定是東生射向敵方的子彈爆了對面狙擊手的腦袋。

  負傷的長根一連幾個翻滾,然後用槍托平頂住地面匍匐著朝自己的洞口挪動,一米,兩米……他將灌滿水的水壺塞進了胸前衣服裡,鼓起的水壺影響了他的速度,因為胸口的水壺,他的頭高出他的身子。他在迷霧中聽到了東生的吼叫,放下水壺,緊貼地面……

  離貓耳洞越來越近了,受傷的手臂早麻木得沒了知覺,他一點點艱難挪動著,身後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

  他再也爬不動了,從懷裡取出水壺,幾乎用盡所有力氣將水壺朝東生的洞口扔去。

  他扔水壺的手還沒收回,他突然感覺自己飛了起來,越飛越高。在空中,他看到丁香嫵媚地笑著沿著小河邊朝他跑來,張出雙手大聲喊著他長根的名字。他想拉住丁香的手,可自己越飛越高,離丁香越來越遠,他無奈地咧嘴笑了笑,想大聲說,丁香!丁香!我幫你把東生帶回來了……我祝福你們,可是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一下子猛地栽倒在地。

  三天后,負了重傷、軍用水壺裡僅剩下一口水的東生獨自擊退了敵軍不下20次的進攻,終於等到了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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