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哨所的浴室分為兩種。
一種是公共浴室。
供普通士兵洗浴的地方,有男浴室和女浴室之分。
浴室位於西海哨所的西邊,從外面看就像是巨大的廠棚,四周有厚實的木頭牆壁,可以有效防止灰塵彌漫,以及別人的偷窺。浴室的面積非常大,男女浴室的格局相同,僅僅是浴池就有八個,呈梅花狀排列。
浴池的建造是先在地面挖出雛形,然後以重物夯實泥土,確保整體構造不會輕易變形。
隨後以泥漿沙石混合一種膠水般的特殊樹脂,在浴池表面塗抹三次,做成特殊的防水層。到了這裡,浴池基本已經完成,最後在浴池的表面鋪墊有細微劃痕的石板。
腳踩在上面,很穩重,不會滑倒。
這樣,一個浴池就完成了。
浴池整日霧氣騰騰,只能看到三米左右的景象,再遠就朦朦朧朧,仿佛來到了仙境般。
在古代,想要洗個熱水澡並不是容易的事情,尋常百姓一年到頭也洗不了幾次熱水澡,哪怕是官宦人家每月也難得有幾次洗熱水澡的機會。
旭國的百姓之所以能夠這麽豪橫,每天都能來一次暖洋洋的熱水澡,並不是因為附近正好有溫泉,而是這個地下世界的特殊結構。
洞頂的特殊礦石可以散發出如同強烈的光與熱,將之敲碎小塊埋藏在浴池下,就能持續加工冰涼的泉水,將之變成人工溫泉。
男浴室內。
袁興國、村上一郎等人躺在同一個浴池內,靠在溫暖的浴池石壁上,感受著溫熱泉水衝刷身體的快感,哪怕現在身陷牢籠,也忍不住露出滿足的笑容。
自從遇難至今,他們就再也沒有洗過澡。
海水根本沒法直接用來洗澡,鹽分太大了。乾淨的飲水尚且不夠喝,更別說用來洗澡了。
至於雨水。
雖然蠻荒雨水充沛,基本兩天就會有一場陣雨,有時還會伴隨著暴風,變成狂風暴雨。
但誰敢冒著生病的風險在雨水中清洗身體?
這裡可沒有醫生,更沒有各種現代化的藥品,一旦生病幾乎相當於一隻腳踏入了鬼門關。
現在久違地感受到泡澡的快樂,眾人洗得很慢。
當然不是為了泡澡。
而是。
商量對策!
最先開口的是村上一郎。
他剛找到人生的意義,求生欲滿滿,可不想死在這片未知的世界。
村上一郎以流利的英語道:“各位先生,我們之前過來的時候,你們注意到這裡的情況嗎?”
桑奇斯眯起了眼睛,深深地看了村上一郎一眼,毫不掩飾自己的讚賞。
一個冷靜的男人。
普通人遇到這種情況,早就六神無主了,更別說注意周圍的情況。
桑奇斯對村上一郎這個僅僅認識一天的人,生出了強烈的好感。
這是一位合格的夥伴。
如果想要逃出去,或者活下去,必須合作才行。
他眼瞼微垂,思索著自己路上的見聞,斟酌道:“我注意到了周圍的環境。”
“根據我以前探險的經驗,通過我們進入山洞到這裡的斜坡長度和道路傾斜的綜合角度估測,我們現在處於地下七百米到八百米的位置。”
“離開地下世界的出口在地下四百米到五百米的位置。”
說到這裡,桑奇斯神情異常複雜。
驚歎。
欣喜。
無奈。
恐懼。
他驚歎的是在地下四五百米的深處,沒有任何陽光照射的情況下,竟然可以誕生出如此生機勃勃的原始叢林,這完全違背了人類已知的自然規律。
欣喜的是自己發現了這樣的地下世界,這是任何探險家都無法抵擋的誘惑。
無奈的是周圍的環境為他的逃跑計劃增加了無數的難度。
這是地下七八百米的地底世界,唯一的出口又在幾百米高的懸崖峭壁上,想要擺脫旭國的士兵前往那裡何等艱難。
至於恐懼,則來源於這片廣袤無垠的地下世界!
以地下世界的隱秘程度,即便各國的搜救隊能夠過來,也很難找到這裡。
德裡眉頭微挑,想要反駁。
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因為他沒有反駁的理由和證據。
雖然他不信桑奇斯的判斷,這裡是地下七八百米的地底深處,但同樣找不到可以用來反駁的證據。
至於說不可能存在地下世界,這個論點已經無法成立。
正如以前也沒有人真的證明過美人魚,見過那些頭頂長著野獸耳朵的怪物。
聽著桑奇斯的話,村上一郎心頭一沉。
他立馬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雖然在此之前,他已經猜到這裡是地下世界,但沒想到距離地面居然會那麽遠!
地下七八百米啊!
想要逃離這裡,困難重重!
村上一郎深吸了口氣,鄭重道:“想要離開這裡,非常困難。”
“所以我們當務之急應該是考慮如何活下去。”
桑奇斯和德裡紛紛點頭,表示讚同。
活下去才有希望。
假以時日逃離這裡也不是沒有可能。
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可問題在於,怎麽才能活下去!
德裡雙眉緊鎖,帥氣的臉龐滿是憂慮和恐懼,小聲道:“我們周圍全是怪物,怎麽才能活下去?”
“他們不是說要帶我們去見王,我們根本不知道那個王是什麽東西。”
德裡垂頭喪氣,有生以來第一次對未來充滿了迷茫與恐懼。
他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困境。
哪怕是當初遭遇海難,德裡也始終堅信,他偉大的祖國美聯邦會前去拯救他,即便是淪落到這片詭異且神秘的蠻荒之地,依舊沒有放棄這個理念。
可現在,他動搖了。
不是對國家不信任,而是對眼下的困境喪失了希望。
桑奇斯同樣沒有說話,旭國的王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什麽性格,他也一無所知,更別說提出可行的建議了。
他滿臉愁容,深深地歎了口氣。
“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我認為恰恰相反。”
村上一郎吐了口氣,平凡且油膩的面容透著從容不迫的淡然,眉宇間散發著強烈的自信。
他一席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包括袁興國。
因為他聽懂了這句英語。
眾人紛紛看來,臉上滿是疑惑。
村上一郎也沒有故意賣關子,斟酌著解釋道:“我注意到了旭國的特別之處。”
“這裡有生活在海裡的美人魚,有可以飛翔在空中的翼人,還有頭頂長有獸耳的獸族,想要把這麽多有著不同信仰,不同生活習慣,不同的種族聚集起來,並且讓他們安分守己,聽從命令,這並不是容易的事情。”
“不,應該是非常艱難的事情。”
“以我們人類為例,白人,黑人,黃種人,同樣是人類。但因為文化傳統,價值觀,膚色,種族等諸多原因都很難和諧相處,更何況這些區別更大,甚至迥異的異族。”
德裡聽到這裡就已經按奈不住。
他不滿道:“好吧,好吧,我們知道這裡的王有著非凡的才能,是一個強大的人,但這不正是我們應該擔心的地方。他越強大,統治的不同種族越多,擁有士兵與臣民越多,我們想要逃走的機會也就越低啊。”
桑奇斯原本還在疑惑村上一郎想要說什麽,聽到這裡豁然開朗,想通了。
他興奮道:“旭國有不同的種族,說明這位王有著開闊的胸懷,所以才能容納不同種族的生物,讓他們為王所用。”
“他們的軍隊有空軍,海軍,陸軍,不同兵種嚴密配合,說明這位異族的王有著卓越的目光與智慧,善於發現自己的長處,並合理的利用起來。把不同種族的力量團結起來,證明他有強大的能力,足以讓各族信服的力量。”
“這正是我們活下去的機會。”
“一位英明的王做任何事情都會考慮利弊,不會因為純粹的喜惡殺人。”
村上一郎讚賞地點了點。
正是如此。
德裡恍然大悟,這才明白原來還有這樣的考慮。
他認真想了想,感覺非常有道理。
若是殘暴昏庸的王,你永遠不知道對方可能因為什麽原因而殺人,或許僅僅是因為左腳先進屋這樣荒謬的事情。
沒有人喜歡侍奉一位喜怒無常的暴君。
聽到兩人的分析,德裡也不由燃起了生的希望。
德裡期待道:“我們應該怎麽做,才能讓那位王放過我們。”
村上一郎和桑奇斯相視而笑,異口同聲道:“偽造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