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屍房,啊不,休息室內兩名少女身邊擺滿了被華貴衣袍覆蓋住的人們,縱然處於昏睡中,他(她)們的面容上依舊充斥著恐懼與痛苦,軀體不斷的痙攣,不自覺地低沉嗚咽聲匯聚起來,令得氛圍有些恐怖。
季央目光掃視了一圈,於潛意識中窺探眾人身體狀況,她瞬移幾步,便是出現在另一位女性身邊,治愈的光芒從身體透射而出,下一刻又是出現在一位男性身邊,重複之前的動作。
“晝晝,生命處於危險邊緣的我先處理,其他的你慢慢療愈。”
“好。”
杭晝晝停下了翻動的情緒,猛抽幾口鼻涕,露出笑容答應道。
遠處的葉二走到一位癱倒在地的男性身邊,他蹲伏了下去,摸了摸男性的身體,歎氣一聲,李絡喘著氣走了過來,向他詢問道:“怎麽了?”
“他已經死了。”
聞言李絡心神一蕩,頹然地垂下了手。
葉二把頭仰起來,看著對等線位的一個大洞,葉二眼角狂跳,這...到底該怎麽說呢。
算了,人死為大,不想這些事了,他喚醒李絡,二人用力將死難的男性抬到了距離治療中的兩位少女相對遠的地方。
季央見狀有些奇怪,不待她開口,葉二率先說道:“季央姐,這位已經遇難了,傷情不用看了,我怕你們會不適。”
季央呆滯一下,雖然她知道這麽長時間必然會有人遇難,但心下還是一沉。她沒有回話,轉頭繼續治療其他人去了。
隨著葉二與李絡的搬運,後續又發現了數名死難者,有男有女,四人都是默默的做著事,沒有任何多余的話語傳出。
呼呼。
葉二與李絡喘著粗氣環視一圈,見休息室都是空出了許多,他開口道:“應該全部搬運完了吧。”
“不,還有一位。”
李絡面容悲戚的走到一處偏僻的高台處,他走上前蹲了下去,葉二跟在身後,看清楚了狀況,他面上一驚,躺在地上的男性是位老人,發須皆白,不同於場間其他死難者的死狀,這位老人周身流滿了鮮血,血液已然乾涸,黏著在地面上,老人的頭顱垂向一側,瞳孔失去光芒,他的喉嚨處深深地插入一道茶杯碎片,鮮血都是從喉嚨處流出來的。
李絡背對著葉二,眼神中充斥著哀傷,他舉起了相對完好的右手輕輕撫摸上老人充斥皺紋的面容,為他拂去最後的一抹悲愴,李絡輕聲開口,“溫先生到最後一刻都沒有陷入強欲衝動,他謹守著自己的高貴,殺死了自己。”
“因為溫先生,我才可以堅持到你們趕來。”
“這份溫熱的血液是溫先生對我最後的鞭笞。”
李絡摸著臉上的早已凝固的鮮血,仍然背對著葉二,他的軀體抖動著。
“能給我一點時間嗎?”
葉二沒有回答,轉身離開,過了片刻,他就聽到了李絡那知性禮貌的聲音,他走了過去,看向李絡,後者神情上沒有變化,他的目光依舊溫和只是斂去了銳利。
葉二燦然一笑,把手搭了上去,將溫先生瘦小的身體扶在李絡身上,這是李絡請求的。
處在身後的葉二看向前者堅毅的面龐,那些乾涸的鮮血濡濕了下來,順著下頜流淌滴落,肯定是汗水,葉二於心中想著。
……………………
滴答,滴答,滴答。
聲音有序的緩慢地傳來,男人猩紅的眼睛從鬥篷裡透露出來,對於面前事物進度如此緩慢,
他並不著急。 男人敲打著面前石台台面,與眼前事物的聲音重合到了一起,這裡是第三區閱覽室,卻有著與場合極為不相匹配的詭異石台,石台面積約有一平,視線下移,則看到無數大小不一的機械管路從各個方向匯攏至中心,它們時刻閃爍著光芒,給這幽暗的空間帶來奇異的色彩,機械管路匯聚之處,為一顆心臟,通體暗沉的機械心臟,它仿佛透明一般,可以看到其中光彩四溢的液體,不時會有一滴液體墜入其中,帶來不一樣的色彩。
鬥篷男子看著面前事物積攢一半液體,他停下了敲動,開口出聲,聲音沙啞乾裂。
“你現在去往‘息神塔’,布置儀式。”
過了片刻,才有一道聲音猶豫著從四面八方傳來。
“我們現在停手還不遲,能量收集的已經夠了,可以...”
“師戰!!”
“我不想重複第二遍!!”
鬥篷男子聽到那道聲音中的猶豫勃然大怒,“你t.m到底怎麽了,這幾年跟個窩囊廢一樣!”
“這是我族唯一的機會。”
“不要因你一己私欲壞了我族計劃!!”
“一切都為了我族重現榮光!”
“榮光?可是,剛才那小子就那麽死了。”
“為我族犧牲值得!”
“唉,好吧。”
四面八方傳來的聲音不情不願,但還是同意了,鬥篷男子感受到他的氣息消失,猛然砸在自己的腹部,他乾嘔幾聲,然後帶著怒氣開口。
“T。M的,怎麽偏生跟這種窩囊廢同卵同胞,兩種序列還不得不綁定在一塊,老祖宗怎麽想的,艸!!”
鬥篷男人恢復了氣息,壓製住怒火,他轉身回頭,走向閱覽館的大廳,抬起頭,看著天花板上倒吊著數道人影,他嘴角輕咧,“數一數二,讓我看看,數到誰呢?”
他抖動著手指,指向一道身影,“就你了。”
天花板上垂吊的身影墜落下來,腦袋著地,直接是擠進了胸腔內,鬥篷男人看著慘狀嘖嘖發聲,“哎呀呀,運氣不好,怎麽就死了,之前的可是好歹能動彈著,可惜,還以為人類多了不起呢,就這啊。”
鬥篷男人不屑的搖頭蔑視,他打了個響指,那道屍體瞬間化成飛灰,他繼續抬起頭,“嗚嗚,再找找,誰不抖我就放過誰。”
天花板上倒吊著數道身影聞言即刻靜止下來,鬥篷男子眼睛一亮,“哎,就你了,越有求生欲我就越喜歡。”
他手一指,這次那道身影沒有垂落,而是穩穩地降落在地面上,鬥篷男人運使形術,將那人抓了起來,柔聲問道:“哎呦,是個女人啊,姑娘,貴庚啊。”
嗚嗚嗚嗚。
那名女性滿面驚恐的望著他,眼睛裡充滿淚水,她的嘴角如同被塞了事物一樣發不出聲音,她只能嗚咽著抖動身軀。
“哎呀呀,我的錯,真沒有紳士風度,對高貴的女性這麽不文明,不禮貌,該打。”
鬥篷男人猛地打了自己一巴掌,他恭敬的走到女性身前,摘下女性嘴裡的事物,輕聲道:“姑娘,我錯了,您大人大量饒過我吧。”
女人只是顫抖著沒有回話。
“哦,您同意了?真是大好人呐。”
女人還是沒有回話。
“哎,姑娘,繼續剛才話題,您貴庚啊。”
女人依舊無言。
“哎,姑娘,這就不禮貌吧,觀眾都等著您呢,不能讓觀眾等不到答案。”
“是吧?”他扭頭,沒有回應。
“嘖,這屆觀眾也沒真品位,這時候就要應聲起來。”
“小暗,走一個。”他打了個響指,四周突兀的想起掌聲。
桀桀桀桀,嘻嘻嘻嘻,嗐嗐嗨嗨,啊啊啊啊啊啊
哭泣、吵雜、怨恚、憤怒、悲愴、激昂,奇怪的聲音,莫名的話語,穿入耳中腦中,女人身體打著擺子,她察覺到四周亮起了一團,不同的焰火飄在周身,有什麽事物在舔舐著自己,滑膩膩的,她忍不住,作嘔起來。
“噫,這不是能說話嗎?繼續來,不能讓觀眾失望吧,快點,我膩了。”
女人睜眼看到面前鬥篷男人手上玩轉的飛刀,強忍著恐懼,牙齒打著顫,“我我我,六十有七。”
“哎喲,都六十了啊,那不是姑娘,失敬失敬,您太漂亮了,保養的好,看著就像三十一樣。”
平日裡那些貴婦們都誇讚著女人的美麗,溢美之詞讓她很是消受,但現在她不敢。
“大姐啊,知道嗎,我們的姑娘到三十一般是什麽樣嗎?”男人逼近她的面容向她詢問。
女人不敢回話。
男人也沒有回答。
他沉吟一下,問道:“大姐,這裡可有親族?”
“沒,沒。”女人搖頭,只是眼角微微瞥向一處,眼中充滿哀戚。不過她的動作瞞不住男人,男人拉長了音調。
哦~~~~~~
“哎,您節哀,您家外子實在太不走運了,為他生命的凋敝惋惜,在此致哀,可惜可惜,噫籲昔!”男人垂下了頭很是悲憫。
他突然抬起頭,猩紅的眼睛泛著星光,很是激動,“要不,我們玩個遊戲,撫平下內心的傷痕。”
女人猛然搖頭。
“啊哈哈,大姐痛快,這就答應了,搖頭在我們那就是同意!”男人對著女人豎起了大拇指。
女人絕望了,她低垂下頭顱,沉默不言, 旋即就察覺到有種事物拉起了她的頭顱,不只是頭顱,還有身子。
女人驚恐萬分,扭動著身體,她漂浮在空中,周遭空無一物,她聽到男人沙啞的聲音傳來。
“大姐,你們大家族怎麽教的來著?許諾必然諾!答應的事就算粉骨碎身也要做到承諾哦。”
“不會吧,不會吧,高貴的大家族子弟難道都是喜歡反悔的人嗎?不會吧?”
男人手掌一揮,數道分屬不同顏色的光板浮現在女人面前,讓得此時的她目眩神迷。
“選一個,聽說你們大家族特別喜歡那種同階級在一起的聚會,然後一起對著誰誰誰說三道四的,要是有不融洽的,你們就排斥出去,嗯?那叫什麽來著,嗯,哦對對!氣氛!”
“來,選一個你最喜歡的,玩玩嘛。”
女人在長時間的精神煎熬下甚至已然不清,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活著,想著痛痛快快死掉算了,就用腦袋隨意點了一個。
下一刻,她傾聽,她呐喊,她流淚,她彷徨,她哭訴,她絕望,她大叫一聲,咬斷舌頭吞咽自盡。
她殘留的意識中,有一道身材單薄的身影,年幼瘦削的身影艱難地拖著一具成年人屍體行走在茫茫大雪中。
“別呀,唉,脆弱,怎就這麽不堪,觀眾還沒欣賞夠呢,觀眾都不知道發生啥了就死了,你這作者太不負責了吧!故事都講不完,我們一般叫太監!可惜,您是女的。”兜帽男人很是生氣,他大聲斥罵道。
罵了幾聲,他轉身瞥向那顆機械心臟,嘴角翹起,又多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