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吉醫生!”
在吉翔從系統空間裡出來的時候,護士的喊聲也傳過來。
手術點數和經驗值都有增加,但吉翔覺得自己的收獲不在此,而在於對手術的理解。
“來了。”吉翔揉了揉眼睛,回憶了一遍系統NPC教給自己的手術。
書本上、系統NPC嘴裡說的用縫合器後可能會出血,這是正常的並發症。
書上還寫了術後可能會有感染。
自己記也記了,聽也聽了,可無論如何都沒有親眼目睹自己系帶出血、血染加壓包扎、釘子脫落拽出來長長的膿苔來的更深刻。
一邊走,吉翔一邊回憶。
直到手術室,吉翔才微微一笑。
因為還有手術,吉翔並沒把基礎耐力值用光。但技術水平的突飛猛進讓吉翔開心得很,下一台手術,肯定會做的更好。
“小吉醫生,你怎麽了?”護士見吉翔走路僵硬,有點順拐,便打趣問道,“上衛生間發現外痔嚴重了?”
“……”
吉翔撓了撓頭,雖說不是,但倒也很像。
“你怎麽知道?又去偷看?”
正說著,王大校走進來。
“王大校,你不是說十幾分鍾就來麽。”墨教授道,“這都多久了。”
“別提了,肛腸科昨天有一個術後患者脫線,半夜出血,床單都濕漉漉的。幸好他們上了心電監護,血壓低一直報警這才發現。”
“後來呢?”
“我趕過去想找姚主任看眼,結果站在外面聽姚主任罵了半個小時。”
“看眼?看什麽眼?”墨教授眯著眼睛問道。
吉翔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墨教授不是問問題,而是在開車。
護士好像沒聽懂,問道,“王大校,你痔瘡犯了?”
“別提了,一說就煩。”王大校深深歎了口氣,“今天一早我便完了往後看一眼,看見馬桶裡滿是紅呼呼的,嚇死老子。”
“吃火龍果了?”護士也算老道,直接說出事實真相。
“嗯。”王大校點了點頭,“平時和患者叭叭叭說的可明白了,輪到自己的時候我第一個念頭就是完犢子了,出這麽多血肯定是直腸癌!”
吉翔聯想到自己剛剛經歷的一幕,深有同感。
和患者交代病情的時候說的很簡單、輕松,但輪到自己身上就是另外一回事。
王大校沒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也是應該。
“然後呢,你寫遺書了沒?”護士止不住的笑,笑意已經無法掩飾。
“我想啊,還有一個可能就是痔瘡。自己摸了摸,不是外痔,就趕來醫院找姚主任看眼。當時就盼著是內痔……”
說著,王大校扭了扭腰,姿勢古怪,無法言表。
“你這是……”墨教授奇怪的看著王大校,不知道這貨的動作是什麽意思。
“肛腸科查體是真屈辱啊,尤其是姚主任板著一張老臉,我真不習慣。”
“說正事兒,問你怎麽了。”
“指檢麽,他特麽好像連石蠟油都沒抹,弄的我現在像是沒便乾淨似的。”(注:很久以前的一次經歷,真懷疑肛腸的老姚沒用石蠟油……殘念。)
“喂。”墨教授的聲音忽然低沉,嚴肅的讓人心悸。
“啊?”
“姚主任給你查體的時候,是不是雙手把著你肩膀讓你別動?”
吉翔一怔,不是指檢麽?
怎麽會有雙手把著肩膀的操作。
“老墨,你過了啊。”護士笑罵道,“開台開台,今兒手術多。就知道沒正經的開車,你們做手術要是有開車一半水平,協和都得上趕著要你們。”
王大校對墨教授的話也不在意,啐都沒啐一口,看了一眼吉翔。
“我還琢磨小吉醫生考試要一些時候,來晚點沒事。”
“我考完了。”吉翔一邊刷手一邊說道。
說起吉翔的考試,墨教授不說話了,忽然的沉默讓王大校意識到了什麽。
“小吉醫生剛來?”他試探問道。
“已經做了一台手術。”墨教授沉聲道,“一會你給小吉醫生搭把手。”
王大校和墨成規一樣,微微挑眉。
剛剛的插科打諢一掃而空,王大校認真起來,一股鋒芒之意畢露。
他與墨教授配合了很多年,相互之間熟悉到了骨子裡,甚至有些話根本不用說,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墨成規讓自己給小吉醫生搭把手,這句話裡有什麽深意王大校很清楚。
他沒繼續問下去,而是嚴肅起來,刷手上台。
揣著無數的疑惑,王大校心念電閃,琢磨種種可能。
“墨老師,我好好當助手。”吉翔低聲解釋了半句。
“能做就做,我看你做的不錯。”墨教授眯了一下眼睛,“這周我們組做門診手術,你跟著一起做,要珍惜機會。下次我們做門診手術,要一個月後。”
吉翔目視墨成規,見他不似說反話,沉穩的點了點頭。
老師給機會,那就上。
只是自己的操作還有再精細一點的余地,一定要小心謹慎,如履薄冰。
系統NPC說的這八個字反覆在吉翔心裡回蕩,嗡嗡作響。
站在術者的位置上,吉翔露出職業的笑容看著患者,“別緊張,問你個問題,都說傷疤是男子漢的勳章,你知道……”
王大校和墨教授四目相對。
這孩子學東西真快,最開始這段看著不正經其實卻蠻重要的話竟然也學的有模有樣。
“醫生,你年紀不大吧。聖鬥士可是老漫畫,你也喜歡?”患者聽到勳章的解釋,噗嗤一聲笑出來,和吉翔聊了起來。
“畢業沒多久。”吉翔道,“幫老師打打下手,多看看手術。我喜歡漫畫,去過很多漫展。”
聽吉翔這麽說,患者的臉色更加舒緩。
“王老師的手術做的特別好,我們都叫他王大校,從前乾軍醫的。”
“軍醫,手術做的多麽?”患者好奇的問道。
“我上學的時候有一個軍醫專業的老師,他年輕的時候援非,皮包手術做了上萬台。”
“啊?非洲那面這麽多?”
吉翔一邊和患者“閑聊”,一邊開始麻醉。
墨教授也沒看手術,他找了個椅子坐下,緩緩閉上眼睛。
如果不看吉翔的臉,光聽他說話的話,根本覺察不出來這位還僅僅是一名剛考完試的“預備役”規培生。
援非做皮包手術,做的術式和國內有些不同,大多數人都用的去除環。
這玩意在國內早就不用了,屬於老古董。
沒想到這種八卦小吉醫生竟然了然於胸。
墨教授一邊聽著吉翔和患者閑聊,一邊在腦海裡勾勒著吉翔做手術的動作。
“手術很小,非洲大草原上的醫療條件極其有限,即便是這樣術後患者感染的都很少。所以說,不用怕。”
“我不怕。”患者口是心非的回答道。
“手術做完就完事了,咱用縫合器,看起來漂亮的很。”吉翔道,“以後有機會小馬拉大車……”
“啥是小馬拉大車?”王大校看見患者的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便疑惑的問道。
自己縱橫泌尿外科這麽多年,還有什麽梗是自己不知道的?
吉翔這孩子有點意思,這麽快就融會貫通,並且推陳出新。
“嘿嘿。”吉翔笑了笑,沒解釋,他嘴上開著車,卻沒影響到手上的動作,王大校也在瞬間忘記了什麽是小馬拉大車,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吉翔的手。
他的手術做的相當標準,每一步做的都不快,但卻有一種特殊的韻律,讓王大校感覺很美。
做手術,還是縫合器下皮包環切術這種簡單的小手術能讓人感覺到美,這是極難極難的。
就算是自己都很難達到,更別說吉翔只是一個規培生。
難怪老墨讓自己上來給吉翔搭把手。
王大校的協助下,吉翔雖然覺得有些別扭,畢竟身邊這位的水平比系統NPC差了不知凡幾,每一個動作都要慢上幾分。
吉翔覺得很別扭,但勉強能用。
墨教授睜開眼睛,在他的預估中吉翔已經做完手術。
可是,這次手術吉翔做的卻有點慢,剛剛取下保險扣。
“嗯?”墨教授疑惑的嗯了聲。
他看見吉翔握緊手柄並持續加壓約30秒,放松旋鈕將鍾杆頂出,退出鍾罩,觀察切口、特別是系帶處有無活動性出血。
吉翔觀察系帶處有沒有出血的過程很謹慎,像極了一個在臨床被摔打了無數年, 甚至像極了一個剛剛經歷醫療事故的外科醫生。
謹慎如驚弓之鳥一般。
沒必要,墨教授心裡想到,但他對吉翔更多的則是認可的情緒,乃至於墨成規看吉翔的身上有種驚豔的光芒綻放。
上一台手術吉翔做的的確好,可那只是單純的好而已,缺了一些風霜老辣。
隻一台手術,這小子就進化到現在的樣子了?墨教授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站起來仔細觀察吉翔的動作。
吉翔不厭其煩的用紗布壓了一下系帶處,觀察至少15秒,這才點了點頭,開始動手加壓包扎。
“回去之後的注意事項都寫好了。”吉翔一邊包扎一邊說道,“有些事兒要自己注意,做完手術後天高任鳥飛,不急於一時。”
“哦。”患者應了一聲。
“有花堪折直須折,那都是以後的事兒,一定要耐心等鈦釘全部脫落,要不然有出血的可能。如果有滲出,也別慌,來找我換藥。”吉翔最後慎重叮囑道。
“哦。”患者不懂吉翔說的是什麽意思,他只是下意識的哦了一聲。
見吉翔把患者送走,王大校問道,“老墨,有花堪折直須折是啥意思?”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都是老司機,一點就透。
其實不點,也透,王大校就是怕自己理解錯。
“莫待無花空折枝,有意思。”王大校一邊脫手術衣一邊大笑,“這小夥子有點東西,這車開的我都沒聽懂。後浪,來勢洶湧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