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福駕著馬車一路狂奔,不過小半個時辰,將青龍寨甩開了七八裡遠。
車廂裡,冷梓武頭擱在冷冰冰的大腿上,安靜地睡著。
冷冰冰一路靜默,沒說一句話,生怕吵醒了哥哥。
“承福,在前面叉路口停下,我等個人,你帶冷梓武去求醫。”溫良玉道。
“公子,這荒山野嶺的,到那裡去求醫啊?我出門太急,沒帶銀子的。”承福回話道。
“離這裡不到兩裡路遠,有一位老神醫,就是人有點怪。”溫良玉笑著道。
“那我不去,我又沒銀子給他。”承福回話道。
“這你不用怕,你就是給他銀子,他也不會要。”溫良玉微笑道。
“公子,要不你去求醫,我幫你等人?”承福笑答道。
“你去求醫的好,我要等的人,他不會理睬你。”溫良玉回話道。
“公子,你等的人是誰啊?”承福問道。
“郭凱。”溫良玉道。
“公子,等他做什麽,他不是在青龍寨嗎?”承福有些不解。
“青龍寨,恐怕從今天開始,他就不是那裡的人了。”良玉說道。
“為什麽呀?公子。”承福問道。
“今天這事,他們青龍寨算吃了個啞巴虧,他們哪會甘心。吃了虧,所有的矛頭就會指向郭凱,總得有人來擋災吧。哎!希望他能過得了這一關!”溫良玉不自覺地歎了一口氣。
“公子,你為啥歎氣啊?”承福不解道。
“你家少爺跟我說過,郭凱是個值得交的朋友。”良玉回話道
“籲...籲...公子,到岔路口了。”承福將馬車停了下來,放好馬凳。
溫良玉掀起車簾,走出車廂,下得車來,遞給承福那把畫著蒼鷹的紙扇,向左邊岔路指了指,慢慢說道:“從這沿著路直走大約兩裡,你會看到一棵大桑樹,隨著桑樹左邊的那條路走上小半裡路,就會看見一棟房子,那就是張大夫家了。你只要給老者這把扇子,他就會給冷梓武治傷。那老者姓張,名繼承,你叫他‘張老’就行。”
承福收好扇子,點了點頭,放好馬凳,坐上馬車,手抖韁繩,一聲吆喝,馬車滾滾而去。
等馬車走後,溫良玉往四周望了望,見左邊不遠處的幾棵松樹下有塊不小的青石,青石斜著的一面還算平整,且正對著岔路口,很高興地走了過去,坐了上去,躺了下來,閉上眼睛,開始想著一些事兒。
想著,想著,一個不小心,睡了過去。
承福駕著馬車一路狂奔,沒過多久,就見到一棵大桑樹猛立路邊,想也沒想,駕著馬車往左邊的岔路口奔去。
馬車似乎就跑了幾下,一座灰色瓦屋擋住了去路,屋子不是很大,前面是幾間瓦房,後面是幾間茅草房,大門敞開著。
承福將馬車停到一邊,走上馬車,掀起布簾,背上冷梓武,下了馬車,朝著屋子走去。
“那裡來的小鬼,競敢不請自來。”
話音剛落,門口已站著一個老者,頭髮白了一小半,灰藍色的粗布外衣,瘦小個子,不剩半兩肉的臉上,一雙眼睛卻極為有神,一張小嘴差點就被灰白色的胡須給藏了起來。
承福一看,左手從腰間拿出紙扇,向老者遞了過去,對老者微笑道:“張老,救救我這位朋友。”
老者接過扇子,打了開來,看了一眼,折好,交還扇子,轉身就向屋子裡走去。
走了幾步,回過頭來,
看著靜止不動的承福,很是費解,開口道:“小子,愣著做什麽,把人背到後堂去。” “誒!”承福反應過來,邁開大步,緊跟老者,走過瓦房,步入後堂。
一進草堂,一股藥香味鑽進鼻腔,透入心田,讓人睡意滿滿。
承福緩過神來,也沒等老者吩咐,就將冷梓武慢慢地放到靠右邊的一張能躺臥的藤椅上,站在一旁,等候著老者的差遣。
張老一個怪人,什麽也沒要承福做,只是自己一個勁的忙碌著。
拿來藥箱,打來清水,割破冷梓武的衣服,清洗傷口,塗抹藥膏,包裹傷口,一氣呵成。
張老處理好冷梓武的傷口,對著承福道:“小子,你們這是從那裡來啊?還有其他人嗎?”
承福微笑道:“我們這是從青龍寨來,還有我們家溫良玉公子,他在前邊路口等個人。”
張繼承聽過,小聲道:“等誰啊?用得著這大白天的在山野裡等。”
承福答道:“叫什麽郭凱來著。”
張老問道:“他等郭凱做什麽,他們又沒什麽交情。”
承福答道:“我家公子說,郭凱從今天開始,以後就不是青龍寨的人了。”
張老聽過,不再說話,只是幫冷梓武把了一下脈。
“張老,他怎麽還不醒來?”承福見冷梓武眼皮都沒動過一下,很是不解,問了出來。
“過個把時辰就會醒的,這你不用管。”說完就向冷冰冰指了指,問道,“她是幹什麽的?”
“你救的是她哥哥。怎麽了?張老。”承福問道。
“那就好,那就好。”張老對著冷冰冰微微一笑,說道,“姑娘,今天你就在這裡呆著,有房,有床,廚房缸裡有米,櫃子裡有肉,旁邊菜園子裡有菜。一看你就是個懂事的小丫頭,晚上睡覺前記得關好門。”一說完就往前邊瓦房走去。
冷冰冰看著沉睡中的哥哥極是安詳,沒有半點痛苦之色,心裡也跟著舒坦了許多。
“還不知大哥貴姓,甚是失禮。”冷冰冰看了承福一眼,臉帶羞澀,輕聲說道。
“哦,我姓戚。”承福看了冷冰冰一眼,一股暖流湧上心頭,莫名地舒暢愉悅。
心裡一驚,我這是怎麽啦?給自己就是一個巴掌,痛得差點叫出聲來。
少女不解,臉露微笑,溫言溫語道:“戚大哥,你怎麽哪?”
“剛有一隻蚊子,被我打死了,現在沒有了。”承福邊說著話,邊將臉移了開去,不敢再看她。
就在此時,過道口出現一個人,正是張老。
一身深紫色綢緞,一雙編著金絲的大頭鞋子,花白的胡須已被清理得一根不剩,要不是那灰白色的頭髮,和那雙極為有神的眼睛,承福差點沒認出來。
張老走了過來,對著承福就是一句:“走吧,小子。”
“去那裡?張老。”承福答道,很是不解。
“去‘一縷香’喝酒下棋啊,你不知道嗎?”張老見著承福那個傻乎乎的模樣,沒多少好感。
“張老,那他們倆呢?”承福說道,看了張老一眼。
“他們倆今晚在這裡過夜,明天你要是有空就來接他們。”張老話還沒說完就往瓦房走去,“快點,我在馬車上等你。”
承福心裡極為不安,很是想留下來照看他們,但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隻好裝著歉意。
“戚大哥,你去吧,我在這裡照顧哥哥就好。”少女看著承福那半臉無奈的表情,輕輕說道。
“那我先去了,明天過來接你們。”承福心有不舍,偷看了少女一眼,向前屋走去。
張老看到承福出來,立馬坐進馬車。
承福走了過去,放好馬凳,解開韁繩,坐上馬車,吆喝一聲,馬車照著來時的路途疾奔而去,話語流落一路。
“溫良玉,你知錯了嗎?”一個聲音隨著風聲,傳入耳中。
“要是知道錯了,那就醒來吧。”
溫良玉從睡夢中驚醒,一身冷汗,看了看四周,空無一人,心裡好生納悶。
抬頭看了看天空,太陽當空,已近晌午,掏出手帕,擦了擦額上的汗珠。
一個個輕微的腳步聲從不遠處緩緩傳來,好生混亂。
溫良玉朝著聲音來處望去,一條黑影正朝著這邊緩緩移動,一高一低,好有節奏。
溫良玉站起身來, 定眼一看,欣喜不已,來者正是郭凱,立馬跳下青石,狂奔過去。
“郭兄,總算等到你了。”溫良玉跑到郭凱身邊,一把扶住,堆滿微笑。
“公子,找我有事嗎?”郭凱問道。
“沒事,就是想請你到我‘一縷香’喝上兩杯水酒。”
看著郭凱一身的塵土,一瘸一拐的雙腿,滿臉鮮血早已凝固,溫良玉好生難受。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攙扶著郭凱一步一步往岔路口走去。
兩人走到岔路口,正打算找個地方坐下,歇上一歇。
不遠處的小山坡那邊卻隱隱傳來了車馬之聲,溫良玉猜想定是承福的馬車。
果不其然,轉眼間,承福駕著馬車從小山坡上疾馳而下,飛奔而來。
馬車停下,車簾掀開,一個老者從馬車裡露出半邊臉來。
溫良玉甚是高興,忙上前行禮,歡喜道:“見過張老,小生有禮了!”
“行了,別來這一套,我這裡不受用這些,還是快點上車吧,‘一縷香’正等著我過去喝酒下棋呢。”老者說完,看著一瘸一拐的郭凱靠了過來,趕緊蓋上了車簾。
“郭兄,我們上車吧。”溫良玉看著郭凱,低聲說道。
郭凱點點頭,在溫良玉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溫良玉扶著郭凱在車裡坐好,本想問及冷梓武兄妹的情況,看著老者緊閉的雙眼,也就打住,朝著前邊道:“可以走了,承福。”
“駕,駕,駕......”
隨著承福的一聲聲吆喝,馬車朝著右邊的道路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