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華隆坐於朝堂之上,華服一身,金龍閃閃,器宇軒昂,威儀莊嚴。
董寧立於邊旁,鎮定自若,大口道:“今日陛下開朝理政,隻為議論出兵鄴城之事,有本奏來。”
簡雍上前,俯首道:“陛下,太上皇龍體欠安,此時不宜興兵增添殺戮,當大赦天下,開壇祭天祈福,為太上皇延年益壽。”
言語落,附和聲一片片,隆隆不絕,響徹殿宇。
皇帝華隆聽過,思緒跳躍不停,心想,我若強力爭辯,定落下一個不孝的罪名,到時理虧,定是事與願違,還不如讓他人代為說話。將眼光落向高台之下的靖王、寧王、豫王,見其嘴唇微動,似有話說。
連忙站起身來,走離龍椅,道:“靖王、寧王、豫王,昨日你們在養心殿向父王問安,你們向朕提議開壇祭天、大赦天下,為父王祈福之事,父王怎麽說來著的?”
靖王將寧王看了一眼,寧王出列,俯首道:“回稟陛下,父王說,生命長短自有定數,非人力所能左右,當順其自然,坦然面對,苛求不得。”
皇帝華隆將目光交給豫王,道:“六弟,父王昨日對我們兄弟可有什麽寄予?”
豫王出列,俯首答道:“父王說,天下動亂,他不能上陣殺敵,為國鋤奸,是為遺憾。余生之願,莫過於陛下您帶著我等兄弟,快速平定叛亂,讓百姓安居樂業,還天下以太平安康,大夏國永遠繁榮昌盛。”
“眾愛卿,太上皇之聖意,豈可不遵從。”皇帝華隆坐回龍椅,接著大聲道,“為完成太上皇之願望,朕決定向叛軍首府鄴城興兵,光複鄴城,進而一鼓作氣平定冀北,還天下以太平。”
徐任楓一聽,伏拜在地,大聲唱和道:“陛下聖明,愛民之心可昭日月!老臣願意棄文從武,做回熱血男兒,馳騁疆場,為陛下先鋒,打頭陣。”
嚴松、楊懷寧、林元治、蘇達仁等大臣一聽,立馬跟隨徐任楓的腳步,俯首禮拜,請纓出戰,言語紛紛。
“老臣願意為運糧官。”
“老臣願意為大軍架橋鋪路。”
“老臣就是不能衝殺疆場,就算做個火頭兵,開灶做飯,為大軍填飽肚子,也能盡一份綿薄之力。”
......
皇帝華隆歡歡一笑,走下寶座,將徐任楓扶起,歡言道:“卿等其心可嘉,朕非常欣慰。但愛卿們乃朝廷股肱之臣,跟朕一樣,面對的是整個天下,朝堂離不開你們。”
靖王、益王出列,俯首道:“陛下,臣弟願意親赴前線,馳騁疆場,為國殺敵。”
皇帝華隆坐上寶座,大聲道:“好,不愧是朕的親兄弟。就如你們所願,益王為監軍,靖王為大軍督辦糧草,明日起程,奔赴汴州,協助王猛,攻打鄴城,進軍冀北。”
楊懷寧出列,俯首道:“陛下,大軍攻打鄴城,進軍冀北,可謂是畢其功於一役,若不選出一位主帥,發號施令,各地兵馬難免號令不一,貽誤戰機。”
林元治、蘇達仁出列,附和道:“陛下明鑒,楊大人言之有理。軍中無統帥,號令不一,為兵家之大忌。”
皇帝心喜,走下龍椅,面對滿朝文武,大聲道:“眾愛卿,你們以為,何人擔當兵馬大元帥一職合適?”
見皇帝一副有備而來的架勢,簡雍心中隱隱作痛,為日後計,出列,諫言道:“陛下,兵馬大元帥乃國家安全之根本,依臣看,禁軍大統領李長青將軍再合適不過。”
“簡愛卿言之有理,
事關朝廷安全,不可大意。”皇帝微微一笑,轉向李長青,問道,“李愛卿,你覺得自己能勝任否?” 李長青出列,望了皇帝一眼,見其射過來的目光中似有一千個不願意,俯首道:“回稟陛下,以臣之才能,統帥五萬兵馬尚可,若超出五萬兵馬,臣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望陛下另覓良將。”
皇帝歡言道:“愛卿言盡於此,朕絕不勉強。統帥一職,事關勝負,須得量才而論。”
吏部侍郎晏道衡,字辨知,原二皇子齊王舊部,與黃宗乃齊王府舊人,曾有幾分交情。心想,若是黃宗得了統帥一職,獲得平定叛亂之大功,他日朝堂之上也有個幫手,出列,諫言道:“陛下,昔日不是任命黃宗將軍為統帥了嗎!”
很多朝臣一見李長青自動退出,想到黃宗不是皇帝的嫡系,便來個退而求其次,相幫晏道衡,諫言道:“陛下,黃宗將軍護衛京城有功,況且擔任統帥一職以來,收復了虎牢關、商州、汴州之地,功勞頗大,實為統帥的不二人選。”
皇帝將兵部侍郎周斌看了一眼,道:“兵部可有什麽要說的?”
兵部侍郎周斌出列,俯首道:“回稟陛下,縱觀近兩年來朝廷用兵,戰而必勝的將領,唯王猛將軍一人。此人用兵,極為穩妥,不管是攻城略地,還是固城防守,還是野外作戰,都能應付自如,戰則必勝。若是讓此人擔任天下兵馬大元帥一職,我軍定能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一舉蕩平冀北叛軍。”
晏道衡俯首道:“陛下,王猛將軍能征善戰不假,可他麾下兵馬過眾,再假之以大元帥一職,節製天下兵馬,若是心存異心,那可比安思景還要可怕,不得不防。陛下明鑒!”
皇帝本就害怕王猛手中的兵馬過多,日後難以製衡,被晏道衡一個點撥,憂慮四起,臉色極為難看。
溫良玉見之,為天下計,再也顧不上避嫌不避嫌,出列,俯首道:“陛下,臣有幾句話想問問晏大人,不知可否?”
皇帝知道溫良玉為王猛說情而來,雖不情願聽之,但還是看在往日結義的情分上,答應了下來。
溫良玉將晏道衡看了一眼,問道:“晏大人,以你幾十年的活頭,可知何為國家之敵?”
晏道衡笑答道:“溫大人,有敵才會不安,使國民不安者,是為國家之敵。”
溫良玉笑道:“晏大人真是明察秋毫,在下敬佩。那敢問晏大人,何為國家之賊?”
晏道衡得到了溫良玉的讚許,自是高興,歡言答道:“有賊才會受害,使國民受害者,是為國家之賊。”
溫良玉一聽,甚喜,趕忙問道:“晏大人,依你看,王猛是敵人,還是賊子?”
晏道衡一聽,不知如何作答,啞口無言,站在原處一動不動,趕忙用眼光向皇帝求援。
皇帝將徐任楓、嚴松、楊懷寧、林元治、益王、靖王等人看了一眼,見其歡笑不止,隻好不接受晏道衡的求助,冷言旁觀之。
晏道衡見求助無門,隻好自己答之,道:“溫大人,王猛現下雖不算敵人,也不算賊子,但誰又能保證他不心存異心,不做那大逆不道之事,就怕只是時機未成熟而已。”
溫良玉冷笑道:“晏大人,他王猛是何等的賢德,上德若谷,從不把自己的利益放在心裡,從不把自己的成績當做資本,從不把他人的侮辱當做障礙,拿得起,放得下,騰出心胸,虛懷若谷,容下他人。你卻倒好,僅憑自己的臆測,就能給他散播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真是好人。你父母幫你取名‘道衡’,你自己幫自己取名‘辨知’,今日所為,對得起這四個字嗎?”
晏道衡聽過,兩眼圓睜,臉上的肌肉抽動,手指指向溫良玉,言語混亂,上氣不接下氣,道:“你...你...你...”
眾人聽過三個“你”字,全被嚇到,生怕他晏道衡跟溫良玉動手,連溫良玉自己都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溫良玉就怕氣不死晏道衡,接著說道:“晏道衡,你身為吏部侍郎,不僅不為朝廷物色人才,舉賢任能,卻反倒僅憑臆測, 就給忠臣良將散播惡毒的言語,擾亂聖聽,是何居心?”
豫王不知好歹,站了出來,聲援晏道衡,道:“溫良玉,朝堂之上,就事論事,怎可人身攻擊?”
皇帝安坐龍椅之上,道:“好了!就按兵部的意思辦,加封王猛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張守城為天下兵馬副元帥,益王為監軍,攻打鄴城,進軍冀北,掃平叛亂,快速還天下以太平。早一天平定叛亂,天下百姓就能早一天安享太平,安居樂業。”
溫良玉、林元治、徐任楓、嚴松、蘇達仁、益王、靖王等人連忙伏拜,齊聲道:“陛下聖明!”
皇帝華隆將董寧看了一眼,董寧大聲道:“朝事已畢,散朝。”
眾朝臣恭送皇帝,出得奉天殿,各自散去。
朝會以後,皇帝將林元治叫了去,問道:“國丈,依你看,讓王猛做這個兵馬大元帥,朕可做對了?”
林元治答道:“陛下,皇權沒有旁落,王猛可做治世之良臣;皇權旁落,王猛可做亂世之梟雄。臣看著王猛一路走來,所到之處,親民愛民,所做之事,忠君愛國,受盡委屈,卻從無半句怨言。如此上善若水之人,很少有了,不值得陛下您為他心生猜忌。”
皇帝笑問道:“真的不值得?”
林元治笑答道:“不值得。我林氏一族的興衰榮辱,全系於陛下您一身,哪敢有半句假話。”
皇帝歡歡一笑,道:“走,國丈,一起,到鳳兒那裡喝酒去。”
林元治歡愉一身,跟在皇帝的身後,朝著皇后的寢宮走去,步子悠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