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水甘甜可口,談笑風生,其樂也融融。
酒家門前,旗杆飄動,一騎飛奔而來,四蹄停住,跳下一人。
陳鯤見是王猛的親衛,起身迎了出去,問道:“急忙而來,所謂何事?”
親衛回道:“朝廷詔令到了,益王殿下、靖王殿下親來傳旨。”
陳鯤聽過,道:“知道了。”
親衛轉身,跨上馬背,奔騰而去。
陳鯤入得店中,快步走到王猛的身邊,輕聲道:“大哥,朝廷欽使到了,等著你回去受詔。”
王猛聽過,起身,對著那行醫長者-李景壁拱手一禮,微笑道:“李老哥,你好生喝著,我軍中有點急事,得趕回去。”
李景壁起身,還之以禮,道:“將軍慢走。”
陳鯤付完飯錢,扶著陳亮,跟在王猛的身後,出得酒家。
李景壁將王猛等人送出酒家,看其跨馬遠去,回到酒桌旁,自斟自飲起來,一直喝到太陽偏西,東倒西歪地出得店門,回家而去,店家怕他路上摔跤,還相送了一段路程。
王猛一行人離開酒家,跨馬揚鞭一路,速速趕回帥府。
入得府內,帶著將領們進入講武堂,益王、靖王跟十幾個將領坐於大堂之上,言語往來友好。
王猛上的前去,給靖王、益王行禮問安後,帶著將領伏拜聽旨。
靖王宣讀皇帝詔書,正式加封王猛為天下兵馬大元帥,諸將歡欣不已。
王猛謝過朝廷恩典,接過詔書,讓陳鯤安排益王、靖王住處,益王、靖王話別眾將領,隨陳鯤而去。
帶著眾人歡送走兩位王爺,王猛將陳亮扶到帥案左邊坐下,將領們找好位子坐了下來。
王猛坐於帥案前,對著堂下將領們道:“諸位,朝廷旨意已下,攻打鄴城之事,你們準備的怎麽樣了?”
鄭經起身,道:“按大帥吩咐,已於靈昌陳兵六萬,渡河用的戰船、浮橋等設施均準備就緒。只需大帥一聲令下,隨時都可以渡河作戰,剿滅叛軍。”
“好!”王猛轉向程穎,道:“余老可有回信?”
程穎起身,答道:“余老讓斥候傳來一句話,說黃宗將軍的五萬兵馬已抵達懷州,跟張守城老將軍的兵馬會合,擇日就可東出,攻打衛州。”
王猛起身,對著陳亮道:“軍師,明日去信白谷、劉文心,讓他們東出常州,擾亂叛軍的部署,讓幽州兵馬不敢輕易南下救援鄴城戰事。”
陳亮手一拱,道:“末將領命。”
王猛走出帥案,道:“兄弟們,我昨夜做了個夢,夢到了孫子,我問他為何要著作《孫子兵法》?”
郭凱笑道:“大帥,孫武老前輩怎麽說的?”
王猛走到大堂中間,笑答道:“孫子說,不為什麽,說簡單點,我只是想將我田氏一族的兵家之道-著成一部兵書,傳承下去,止戈為武;說功利點,若是別人來打你,或是傷害你的家人,或是侵害你的國家,你是不是想還手啊?”
鄭經說道:“不僅要還手,還要將拳頭打回去,打得他不敢還手為止。”
王猛笑道:“鄭將軍熱血男兒,可敬可佩。可打來打去,到底是為了什麽?你能說一說嗎?”
鄭經笑答道:“大帥,這個問題你問錯人了,該問軍師才對。”
王猛轉向陳亮,笑道:“軍師,這些臭崽子將你搬出來了,你就給他們說說。”
陳亮溫溫一笑,道:“兄弟們,要是你們沒有吃的、穿的、住的,
餓著了,凍著了,沒地方居住了,你們第一時間能想到的,將會怎麽做?” 馬秀城笑答道:“軍師,那還用說,先向人借用;不行,就向人討要;再不行,為了活著,只有偷啊、搶了。”
陳亮說道:“馬秀城,你的回答既言之有理,也淳樸厚道,無半點違背人性之處。”
眾將領聽之,呵呵一笑,笑聲不止。
王猛接過話頭,道:“推己及人,你們是這麽想的,他人也會這麽想。可都這樣想,那接下來會出現什麽事情?”
張田好笑答道:“大帥,那再明白不過了,‘掠奪’跟‘守護’打上一架,見個高低,分個勝負。”
陳亮笑道:“那打來打去,到底是為了什麽,你們應該清楚了吧?”
梅鄒貴笑答道:“軍師,那再明白不過了,給自己一個美好的生活,最少也來個‘溫飽’。”
陳亮道:“不錯,就是為了不被凍著,不被餓著,有個安身立命之所,有個家。我們為何要成為軍人,就是要給家國一個溫飽,一個安寧,一個繁榮。兩個人叫私鬥,一群人叫群毆,一萬人一起打打殺殺,那就是戰爭。戰爭,說白了,大部分都是帶著私欲而來,帶著私欲而去,不管成敗。”
王猛走上帥案,面向所有將領,大聲道:“有人的地方就有私欲,有了私欲就有貪心不足,就有了爭鬥,正所謂‘吃著碗裡,看著鍋裡’就是這個理。別人要毀我們的家,要滅我們的國,要侵蝕我們的安寧,我們就得還手,打敗他、消滅他,只因為我們身為軍人,保家衛國是我們的天職。”
陳亮聽過王猛激昂的聲音,帶頭鼓起掌聲來,將領們的掌聲震耳。
王猛手一搖,等眾將領停下掌聲,接著道:“兄弟們,這個講武堂,我很少來,很少發言,全由軍師跟鄭將軍親力親為,辛苦了他們。大家給他們一掌聲!”
眾將領在王猛的帶領下,將熱烈的掌聲送給陳亮與鄭經兩人,道上一聲謝謝。
陳亮、鄭經回之以禮,掌聲鼓起,感謝聲不斷。
掌聲停,王猛走下帥案,道:“兄弟們,一等張守城老將軍他們東出,將叛軍吸引住,我們就跨過黃河,進攻鄴城,直線北上,直到平定叛亂,才會停歇下來。今天見大家都在,想借此機會,跟大家說說話,道一道我對戰爭的理解,希望能得到大家的認同,傾力傾為之。”
陳亮鼓起掌聲,將領們跟隨,大堂嗡嗡作響。
王猛環顧一周,道:“孫子開篇就說,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擦也。為何?只因戰爭,它是國家大事,它決定著軍隊和民眾的生死、國家的存亡,不能不慎重地考察、研究。重視戰爭,慎重對待戰爭,懂得安國全軍的思想,身為軍人,必須謹記。”
陳亮鼓舞士氣,道:“備戰,重戰,慎戰。”
王猛道:
“孫子有言,夫兵久而國利者,未之有也。孫子為何這麽說,只因他成長於掌兵世家,通過耳濡目染,知道連年累月的打仗,還能利國利民的,天下壓根就沒有這樣的好事。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能用外事解決的事情,不該用戰爭來解決。
兵法之道,以仁為本。
參軍入伍,將生命系於刀柄之上,為的是和平。
戰爭是獲取和平的手段,不是目的。
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很多人不太理解,百戰百勝不是很好嗎!
可只要深入琢磨,不經過大規模慘烈的戰爭,用小戰,或是不戰,就征服了敵人,才是善中之善,只因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鄭國奎接話道:“大帥,要想征服安思景的叛軍,用小戰,或者是不戰,怕是很能做得到。”
王猛答道:“要想征服他們,消除叛亂,雖然非通過大規模的戰爭不可,但我們也可以做到少死少傷,極大限度地降低傷亡。 只因兵馬過後,不應留下一片廢墟,而該留下一個治世,送給百姓一碗飯、一雙鞋,一身衣、一棟房、一個家,讓他們休養生息,讓家國恢復和平。
非得不用,非危不戰,戰則必勝。
知彼知己,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變化才是永恆的。
夫兵形像水,水之形,避高而趨下,兵之形,避實而擊虛。水因地而製流,兵因敵而製勝。故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
用兵當攻其不備,出其不意。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
畢文靜說道:“大帥,很多將領都熟讀兵書,深諳兵家之道,但往往都出錯,很難百戰百勝,為什麽?”
王猛笑道:“有的是紙上談兵,沒經過實踐,不能做到臨危不亂,因時製宜,或因地製宜;有的是定力不夠,自己的初衷不能自始至終地貫徹到底,一不小心受到外界的影響,就來了個無疾而終。”
眾將領鼓起掌聲。
王猛走出帥案,道:“兄弟們,最後送大家幾句話,望惜之。”
眾將領掌聲打住,李學秋道:“大帥請講,末將們定會謹記在心,此生不忘。”
王猛大聲道:“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知兵而不好戰,鑄劍為犁,消弭戰爭,珍愛和平。”
眾將領掌聲響起,好似絲竹之聲,悅人心魄,余音繞梁,三日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