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山城外
自河間府城而來的五軍都督府士卒以及河間府府軍正緩緩前行。
馬蹄聲陣陣!
輜重車在雪地裡留下一個深深的車轍印……
一杆宋字大旗在寒風中飄揚。
雖然已是二月的天氣,但今年這場大雪似乎格外的漫長,絲毫未見停止。
整個大明多地都是受災嚴重。
常言道,瑞雪兆豐年,但誰又能知道,在這連綿的大雪之下,不知要有多少百姓受災。
流離失所者,不在少數。
此次為剿滅白蓮教分舵,五軍都督府總計派出四千余人,加上五百府軍,也算聲勢浩大。
不過這四千人其中包括輔兵,後勤兵種,真正的可戰之士其實最多不過三千之數。
軍隊前方,李銘誠騎著一匹通體雪白的千裡駒,神情愜意。
雖然天氣寒冷,讓他心情異常煩躁,但只要一想到那個該死的小老鼠此刻已經成了一具冰冷屍體,他心情就又好了很多。
至於鹽山陷落一事,在他看來,區區馬匪,何足掛齒。
待大軍一到,還不得乖乖俯首。
何況,既然影衛傳來消息,估計他那位父親早有謀劃吧。
從小到大,他就從未相信過自己。
雖然將任務交給了自己,但他可不會覺得那家夥會沒有後手。
宋經文策馬上前,與其並駕而行,眼中隱含擔憂,低聲道:“李兄,我們如此拖延時間,已經算是貽誤戰機,這是犯了軍中大忌,這可是死罪。”
本來兩天就能走完的路程,硬是走了四天。
就算他父親是兵部侍郎,若是真的傳入聖人耳中,他必難逃罪責。
李銘誠輕笑一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道:“宋兄,我們可並未拖延時間,天寒地凍,大軍行進緩慢,這不是應有之事嗎?”
李銘誠有句話沒說。
一個死人,又能如何。
只要他們能成功收復鹽山縣,不管過程如何,他們都將是功臣。
至於會死多少人,沒人會真的在意。
百姓?
不,那些都是賊匪!
見李銘誠都這樣說了,宋經文也就放下了心中的顧慮。
反正主意是李銘誠提出來的,就算真有事,也是李銘誠扛著。
……
後方的馬車內,知府高明遠掀開車簾,目光望向前方,輕輕搖了搖頭。
在他看來,這位小侯爺行事還是太過急躁。
錦衣衛已經催了三次,而這位小侯爺卻一再故意拖延行軍速度,若是被錦衣衛知曉,必然難逃罪責。
就算陛下看在李家的面子上想從輕處罰,軍方一系的人也不會放過他的。
何況,那些禦史們早就準備對侯爺口誅筆伐了。
普通官吏或許會畏懼侯爺,但那群禦史中,總有一些頭鐵之人。
青史留名,他們看的可比生命重要的多了。
前幾日,這位小侯爺以武清侯府的名義收買了一位河間府衛所的千戶,讓其派人襲殺林芒。
此事若是讓人知曉,必然留下把柄。
……
很快,鹽山城斑駁的城牆逐漸映入眾人的視線之中。
李銘誠看向眾人,沉聲道:“諸位,賊匪侵佔鹽山縣,我等作為大明軍人,豈能容忍這些賊匪囂張。”
宋經文舉劍喝道:“剿滅反賊,收復鹽山!”
“剿滅反賊,收復鹽山!”
身後的軍士紛紛暴喝起來。
作為一名軍人,再沒有比戰爭來功勳更快的途徑了。
李銘誠臉上浮現一絲笑意。
林芒啊林芒,我定會為你選一處好墳塋的。
軍隊加快了前進速度。
但下一刻,幾人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
城牆之上,站著一排排面容肅穆的錦衣衛。
立著的飛魚旗在風中肆意的飄揚。
李銘誠臉色微變,在吃驚中發出一聲驚呼:“錦衣衛?”
後方馬車中,高明遠亦是瞪大了雙眼,心中一突,頓生不妙之感。
怎麽會是錦衣衛?
白蓮教的人失敗了?
怎麽可能?
馬匪攻打鹽山,這所有的一切其實他都知曉。
鹽山縣是唯一一個不服從他命令之地,既然如此,這鹽山縣令也該換人了。
那些馬匪不過是他與白蓮教手中隨時可拋棄的棋子。
真以為區區一眾馬匪,在河間府就能肆意燒殺搶掠。
那未必也太小瞧官府的力量了。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還是出了點小意外,連他也未曾料到,這群馬匪竟然能攻下鹽山縣。
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引誘錦衣衛前來。
然後將錦衣衛到死全部推給馬匪。
堂堂錦衣衛,不僅全軍覆沒,更是葬生於馬匪之手,若是傳出去,以後錦衣衛將徹底喪失威嚴。
同時,作為鎮撫使的程鴻年也就該下台了。
此地白蓮教分舵人數眾多,其中強者更不在少數,按理來說,這些錦衣衛應該必死才對。
待錦衣衛一死,屆時大軍到來,沒有了白蓮教的相助,這些馬匪又如何抵擋大軍。
自始至終,這些馬匪都是他與白蓮教手中的棋子。
這是一次針對錦衣衛到謀劃,也是送於小侯爺的功勳。
但眼前這一幕,讓他一顆心如墜冰谷。
李銘誠神色陰沉。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城中一隊隊錦衣衛便策馬狂奔而出,將眾人包圍。
林芒一手扶刀,緩緩登上城牆。
他手中拿著一壺酒,居高臨下的望著眾人,輕笑道:“諸位,見到本官是不是很意外啊?”
“是不是在想,本官與麾下錦衣衛應當死在此地了才對?”
李銘誠瞳孔微縮。
很快就強裝鎮定道:“林大人,不知你在說什麽?”
“呵!”林芒狂飲一口,大笑道:“我在說什麽,你們不懂嗎?”
“與賊匪勾結,拖延行軍速度,謀害錦衣衛,這一樁樁,一件件,難道要我一一道來嗎?”
“高知府!”
“本官倒是小瞧你了。”
馬車內,高明遠心中一沉。
“來人,將李銘誠,宋經文,高明遠等人全部拿下!”
“若敢反抗,格殺勿論!”
“林芒!”李銘誠喝道:“你憑什麽拿我?”
林芒低頭俯瞰著他。
下一瞬,身影飄然而落。
“噌!”
一刀淡薄的刀光劃過。
快到模糊的刀光迅斬而過,刀氣縱橫。
“噗嗤!”
突然,李銘誠脖頸之上多了一條血線,頭顱慢慢沿著線從頸部滑落,身體從馬背上轟然跌落,鮮血橫流……
林芒無比平靜的注視著這一幕。
一拋手中酒壺,一壺烈酒悉數傾灑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