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瀛,不死山。
此地便是後世著名的富士山。
不過如今這座火山四周並無多少城池,更是人跡罕至。
但就在這火山之頂,卻建有一座恢宏的宮殿。
整個宮殿的樣式極其複古,更非東瀛的樣式。
偶有陽光折射下來,方才得以顯露出宮殿的全貌。
宮殿懸浮於火山口上方,四周包裹著一層透明的光罩。
若是從山下望去,卻是難以看見宮殿的蹤跡,肉眼難辨。
此時,在宮殿內,一位身著黑袍,虎背熊腰的男子捏碎了手中的情報,深陷的眼窩中露著一抹狠意,粗重的鼻息宛如野獸一般。
過了許久,他臉上的表情才平複了下來。
然後從椅子上站起身,邁步走向了宮殿深處。
厚重的宮殿大門被緩緩推開,在宮殿中央,立著一塊巨大的冰晶,足有數丈之高。
整個宮殿內散發著森寒的霧氣,牆壁四周結著厚厚的一層冰霜。
明明是建在火山之頂,但這座宮殿內卻是格外的森寒。
大門推開的一瞬間,殿內的冷氣與殿外灼熱的氣浪碰撞,蒸騰出無數白霧。
透過冰晶,隱約可以看見其中冰封著的一道人影。
只是冰晶太厚,難以看清這道身影的全貌。
黑袍男子在殿外駐足了一會,這才走入殿內,來到玄冰之前。
“師尊!”
黑袍男子恭敬行了一禮,輕聲道:“佛門的計劃失敗了。”
“那位來自大明的年輕人不僅未死,還從秘境中闖了出來。”
“他的實力似乎已經達到了一種很可怕的地步。”
“我不敢輕易顯露出蹤跡,怕被他發現。”
黑袍男子對著寒冰內的人影恭敬的拜了拜。
陡然間,冰晶內的人影似乎睜開了雙眼。
宮殿內溢散的寒霧刹那間凝結在了半空中。
黑袍男子並未懼怕,臉上反而露出喜色,驚喜道:“師尊,您醒來了?”
沉悶中略帶沙啞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
“倒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沒想到他竟然能夠活下來。”
“如此說來,徐慶寧也死了?”
黑袍男子恭敬道:“至今未有他的消息,想來應該是的。”
“師尊您留在殿內的秘籍不知所蹤,弟子猜測,應當是被他所盜。”
“就是不知,這秘籍是否被那位武安侯所得。”
冰晶內的人影久久不言。
過了許久,這才道:“本座已感知到,那處秘境已毀,秘籍上的印記並未被破壞,應當未曾得到。”
“可惜了。”
“若是佛門之人能夠走出秘境,必會再掀起一場道佛之爭。”
“我的力量如今尚未恢復,尚需一段時日,不宜出手。”
“不過如今亂象已現,此人斬殺佛門之人,必會引動佛門強者,他們也不會甘心居於秘境之內的。”
“賢真,你帶人去趟中原吧,想辦法破壞大陣。”
黑袍男子遲疑道:“師尊,若我離開此地……”
“無礙!”
玄冰內的身影平靜道:“我會將此地重新沉入秘境。”
“弟子明白了!”
黑袍男子恭敬應下,轉身走出了大殿。
……
京城,
近日的京城,愈發顯得動亂。
曾經有錦衣衛的束縛,任何江湖人士一旦入京,就算有口舌之爭,也不會刀劍相向。
彼此都很克制,因為誰也不想被錦衣衛抓入詔獄之內。
但近半月以來,京城中卻時常有械鬥與江湖廝殺發生。
更有許多江湖幫派在一夜之間被滅門。
人人自危!
這無疑是對於錦衣衛的挑釁。
就算錦衣衛以雷霆手段接連斬殺了數百人,但此舉並未嚇到他們,反而更加猖獗。
距離武安侯離京,已有五個月。
江湖上,關於武安侯在海外出事的消息,已是徹底傳遍天下。
沒有了武安侯的錦衣衛,在江湖人的眼中,威懾力雖有,但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或者說,這些事更像是故意為之。
北鎮撫司內,
看著手中的奏報,嚴覺沉聲道:“這是第幾起了?”
堂下,李宗義臉色難看,低聲道:“一百三十四起。”
“今日我們又折了兩個兄弟!”
這樣的事,已經不知多久未曾有過了。
除了覆滅少林,與參與寧夏平亂之時,錦衣衛還從未有過如此大的損失。
“大人!”
“侯爺還沒消息嗎?”
嚴覺抬頭看了他一眼,語氣平靜道:“你想問什麽?”
李宗義沉默片刻,問道:“下官隻想知道,侯爺是否真的出事了。”
“然後呢?”嚴覺神色戲謔,反問道:“換個主子是嗎?”
李宗義一愣,隨即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我這也是為兄弟們考慮。”
“大人應當清楚朝堂的鬥爭,沒人能幸免的。”
“最近這天越來越涼了。”
嚴覺深深的看了李宗義一眼,澹澹道:“我想過許多人,卻從未想過,你竟然也會說出這話。”
“侯爺待你不薄。”
“我知道!”李宗義拱手道:“所以下官隻想問一句,侯爺是否真的出事了?”
關於海外的密報,整個錦衣衛只有嚴覺一人知曉。
這是一條很特殊的消息渠道。
隻掌握在嚴覺的手中。
嚴覺搖頭道:“我不知道。”
李宗義注視著嚴覺,一言不發,過了許久,這才道:“大人,你就不為自己考慮嗎?”
“考慮什麽?”嚴覺冷笑道:“別忘了,你我都乾過什麽事。”
“本官有今日的一切,都是因為侯爺。”
“既然侯爺將南北鎮撫司交於我管理,我就不能辜負侯爺的信任。”
李宗義拱手道:“下官並未忘記,但下官效忠的只有侯爺。”
“行了。”嚴覺抬手打斷了他,語氣冷了幾分:“人各有志,本官也不願強求。”
“但你若是背叛侯爺,就休怪本官清理門戶。”
他明白李宗義的意思。
他並非侯爺,以他的威望,根本不足以掌控整個錦衣衛。
整個錦衣衛中,絕大多數人效忠的只是侯爺。
當初的錦衣衛能跟著侯爺造反,敢殺進皇宮之中,但他卻沒有這份威望。
侯爺活著,他們可以去拚命,因為他們不用擔心死後的事,但侯爺一旦真的出事,有人生出心思是難免的。
侯爺在,無人敢針對錦衣衛,而一旦侯爺不在,如今京城的事,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他也不可能僅憑幾句話就拿下李宗義。
他不是侯爺,真如此做了,必然導致手下離心離德。
嚴覺冷聲道:“今日這話,待侯爺回來後,你親自向侯爺解釋吧。”
李宗義面無表情。
對於嚴覺的話,不可置否。
回來?
侯爺還能回來嗎?
李宗義拱手道:“下官告退。”
……
城外別院,
鄭承憲坐在一側,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滿臉笑意:“如今錦衣衛已是分身乏術了。”
“看著他們如今這樣子,老夫我心裡高興啊!”
“這群劊子手也有今日。”
曾經他們被錦衣衛壓的抬不起頭來,見了錦衣衛,都得饒著走,沒想到風水輪流轉。
“不!”
“這還不夠!”
坐在上位的朱應傀搖頭笑道:“這還不夠,這把火還得燒的再旺一點。”
“讓那些江湖人將錦衣衛再逼一逼,將錦衣衛的底蘊全部逼出來。”
“如今錦衣衛的勢力不可小覷。”
雖然武安侯死了,但誰也不敢保證,那位武安侯有沒有留下什麽後手。
萬一真有什麽後手,他們冒然行動,豈不是要遭殃。
既然這群江湖人鬧事,最好不過。
京城的動亂,起初確實有他們的授意,但後來的事,就完全和他們無關了。
這些年錦衣衛將江湖壓迫的太狠,許多江湖人心中都憋著一股怒氣。
武安侯在,他們只能老老實實的縮著,如今得知武安侯出事,自然忍不住了。
都是在朝堂廝混的老狐狸,行事自然謹慎無比。
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們是不會輕易出手的。
鄭承憲沉聲道:“一旦我們起事,首先必須控制皇宮與城外的京營。”
雖然如今京營只剩十萬兵馬,但這十萬人這幾年也算是南征北戰,絕非尋常士兵可比。
而守衛皇宮的二十四衛,更是精銳,隻依靠他們的力量,很難攻破皇宮。
“另外,必須控制住四地城門,防止外地將領進京勤王。”
朱應傀點了點頭,道:“南城門的駐守將領是我親族,南門大可不必擔心,而北城守備是魏國公府的人,倒是有點麻煩。”
“最麻煩的還西城,此人是武安侯一系的人,到時候還得盡快處理掉才行。”
在這京城,各個國公府無疑是股極其龐大的勢力。
他們家族中的人開枝散葉,佔據著許多重要崗位。
鄭承憲低聲道:“我已聯系了外戚一脈,倒時候就由他們負責西城。”
若論仇恨,整個外戚一脈對於林芒的仇恨無疑最大。
如果不是武清侯一脈倒台,外戚一脈也不至於如此落魄。
朱應傀突然問道:“聯絡白蓮教的人有消息了嗎?”
鄭承憲搖頭道:“白蓮教尚未給出答覆。”
“哼!”朱應傀冷哼一聲,冷笑道:“這群卑劣的家夥不過是想趁機討要更多的利益罷了。”
“不過此次計劃,確實需要白蓮教的配合。”
“他們有什麽要求,暫時都可以答應,只要此事一成,他們自然也就失去了利用價值。”
他並未將白蓮教放在心上。
雖然白蓮教時常造反,但卻很少成功過。
在這些朝堂官員的心中,江湖人向來是被他們瞧不起的。
朱應傀舉杯笑道:“就提前預祝我們計劃成功了。”
“哈哈!”
鄭承憲大笑一聲,舉杯道:“以茶代酒!”
……
一紙詔書傳遍東瀛。
東瀛天皇后陽成宣布自降身份,接受大明朝廷冊封,為昏王,並奉大明為宗主國,世代朝貢。
在這份詔書中,更是陳列出許多自己與豐臣秀吉的罪狀。
雖然這些罪狀他聽都沒聽過。
這個封號無疑是極具侮辱性的。
後陽成詔書一出,整個東瀛再次嘩然。
不同於豐臣秀吉的降書,後陽成作為東瀛天皇,在身份上更為正統。
最重要的是,後陽成自降為王,從今以後,將徹底失去皇室正統的身份。
以前天皇是正統,是神的代表,在東瀛民眾心中有著極高的威望,就算是豐臣秀吉,都無法將其推翻,他關白的身份,也得借著皇室的名義來給自己冊封。
但從此以後,皇室的威望將蕩然無存。
東瀛也將再次陷入動蕩之中,諸侯割據。
隨著這封詔書傳遍東瀛,也宣告著東瀛這場史無前例的巨變,終於落下了帷幕。
但此次動蕩所帶來的恐懼,卻是整個東瀛民眾都揮之不去的噩夢。
“武安侯”三個字,也徹底名動東瀛,一位如今被東瀛民眾稱之為“神”的人。
這位渡海而來,令整個東瀛絕望的人。
讓本就名存實亡的東瀛皇室,徹底走向了覆滅。
京都街道上,仍是一派蕭條之景,幾乎見不到多少人。
街道上仍殘留著些許血跡。
有武士見到街道上策馬而過的錦衣衛,嚇的退避三舍,一臉的驚懼。
對於錦衣衛的恐懼,似乎已根植於他們的心中,發自心底的畏懼。
這段時間不是沒有東瀛武士試圖反抗過,甚至有不少東瀛的一派宗師,但最後換來的卻是東瀛天皇的殺戮。
皇居,
書閣內,林芒翻閱著手中的書籍,微微皺眉。
雖然東瀛皇室一直是名存實亡,但仍保留著一部分書籍。
除了部分武學秘籍外,還有許多歷史古籍的記載。
他來此翻閱,也是想了解一些事,不過收獲並不多。
雖然早有猜測,但還是難免感到失望。
因為秘境的特殊性,就算那家夥真活著,自己恐怕也難以尋到。
此時,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唐琦走進殿中,拱手道:“侯爺, 已按照您的吩咐,將那些東瀛武士全部秘密解決掉。”
林芒將手中的書冊放回書架上,澹然道:“朝鮮的信送去了吧?”
唐琦恭敬道:“已在路上了。”
“那位後陽成有什麽動作嗎?”
唐琦搖頭道:“最近一段時間倒是很老實。”
林芒轉身笑道:“這家夥可不像一個老實的人。”
無非是可憐的自尊心作祟罷了。
“不過不重要了,他的價值也快結束了。”
“那些東瀛大名應該都收到冊封詔書了吧?”
唐琦點了點頭,遲疑道:“侯爺,屬下不解,為何還要給他們冊封爵位?”
“冊封?”林芒回頭暼了他一眼,輕笑道:“上面有陛下的大印嗎?”
唐琦一愣。
林芒邊走邊道:“讓他們自己鬥吧。”
“等他們鬥得差不多了,再清理一遍就行。”
沒了皇室,誰都想稱王稱霸,內鬥是避免不了。
東瀛經此一事,本就損失慘重,若再陷入內鬥之中,必將更加混亂。
似豐臣秀吉這樣的人物,縱觀整個歷史,都是少之又少。
林芒站在殿門前,俯瞰著整個皇居,平靜道:“走吧!”
“我們也該回去了。”
……
數日後,東瀛的一處港口,一艘艘飄揚著大明旗幟的戰船展開了風帆。
“起錨!”
“左滿舵!”
“風向正常,全速航行!”
主戰船上,旗手大吼著揮動手中旗幟,傳達著命令。
隨著旗幟揮動,一艘艘戰船相繼揚帆起航,乘風破浪般的駛離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