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千裡護送

  隨著時間流逝，戚繼光體內枯敗的氣血漸漸恢復。

  蒼老的面容也多了幾分英武與鐵血之氣，充滿了剛毅之感。

  有佛門舍利的力量溫養，本來萎縮的經脈也漸漸恢復，體內多了些內力。

  雖然一身力量尚未完全恢復，但體內毒素已全部拔出，慢慢恢復便可。

  以戚繼光現在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太多的力量，若是灌輸的力量太多，反而會出現“虛不受補”的情況。

  體內毒素已經浸透他的五髒六腑，即便被徹底拔出，但五髒六腑間的損害還是得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修養。

  這毒的確可怕。

  戚繼光堂堂一位宗師，竟能被此毒所傷，更是差點丟了性命。

  這下毒之人用心也是險惡，施以此等慢性之毒。

  若非戚繼光心志堅定，恐怕早已被折磨的自殺了。

  舍利上的佛光漸漸淡去。

  “噗！”

  戚繼光再次吐出一口淤血。

  不過這次吐出的淤血卻是鮮紅一片，顯然是毒素已經被徹底清除。

  尤其是他的鼻息，悠長而有力。

  林芒伸手一招，收回了舍利。

  舍利上晶瑩的佛光已徹底黯淡，倒像是一顆石珠子。

  這時，戚繼光也睜開了眼，看著林芒，神色前所未有的複雜。

  佛門舍利，說是武林至寶都不為過。

  究竟是什麽人，竟要耗費如此大的代價來救自己?

  縱觀他的一生，應當沒有這種朋友才對。

  戚繼光輕輕握了握拳，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

  感覺像是突然卸去了身上的一座大山，渾身舒暢。

  這種久違的感覺已經許久未曾有過了。

  林芒收起舍利，笑道:“戚將軍，去洗洗吧，這身味道可不太好聞。”

  戚繼光看了眼身上排出的黏液毒素，沒再多說什麽，只是點了點頭，然後走入了後堂。

  林芒邁步走向了院中的鄧錫忠。

  看見林芒走來，鄧錫忠眼中露出一絲驚恐，驚恐道:“前輩，饒命！”

  “是我被豬油蒙了心，您大人有大量，就放了我吧。”

  他怎麽也想不到，這等偏僻之地竟然會出現一位宗師。

  見鬼！

  這等破落之地，怎麽會有一位宗師存在。

  “說吧。”

  “誰派你來的，你背後的人又是誰。”

  林芒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居高臨下的俯瞰著鄧錫忠，神色漠然。

  雖然隔著鬥笠，但鄧錫忠還是感受到了一股無比恐怖的壓力。

  一瞬間像是籠罩在死亡的恐懼之中，渾身一顫。

  鄧錫忠連連磕頭，滿臉驚慌道:“前輩，我什麽都不知道。”

  “有人給了我一筆錢，就讓我負責看守，不要讓任何人靠近他。”

  “前輩，您就放過我吧。”

  他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林芒淡淡道:“那你可知他是戚將軍?”

  鄧錫忠沉默了。

  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與遲疑。

  顯然，他是知道的。

  起初他的確是不知道的，後來偷偷打聽一番，便知道了。

  但落了毛的鳳凰不如雞，何況是一位被免官，又是廢人一個的戚繼光。

  許多人看著曾經高高在上的人物落入塵埃，心中多少會有些莫名的快感，甚至產生踩上兩腳的想法。

  鄧錫忠便是如此。

  只是他從不自己下場，而是暗中指使當地幫派之人。

  林芒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下一刻，鄧錫忠猛的瞪大了雙眼，嘴唇微張，表情驚恐。

  他的脖子上浮現出一道血痕，一顆滿臉驚恐的頭顱緩緩跌落在地。

  林芒掃了眼跪在院中的一眾江湖人，一道指勁橫掃。

  霎時間，眾人心臟中“嘭”的一聲接連爆碎。

  血霧漫天！
  過了片刻，戚繼光換了身衣服走了出來。

  一身墨色的長衣，眉眼中不經意間露出一絲剛毅。

  戚繼光拱手一禮，鄭重道:“此次大恩，戚某沒齒難忘。”

  “不過你還是盡快離開此地吧，這是一個是非之地。”

  剛剛的話他也聽到了，可他的事，不是一位宗師便能解決的。

  朝堂爭鬥，權利的漩渦，又豈是江湖爭鬥那麽簡單。

  他所得罪的並非某個人，而是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

  從他給張首輔送出第一份禮，得到他的幫助之後，他便被打上了張首輔一脈的標簽。

  當張首輔亡故，張首輔一脈倒台之後，他這個掌握著軍權之人，便自然而然的成為了許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從最初的調至廣東鎮守，再到被免官。

  對於戚繼光的話，林芒仿佛充耳不聞，語氣平靜道:“收拾收拾，準備離開吧。”

  “我送你回登州。”

  此地偏遠，鞭長莫及，他可不想自己剛耗費一顆舍利救下的人，轉頭就被人殺死。

  登州地處山東，距離北直隸相近，有什麽事自己也能第一時間察覺到。

  而且登州環境不錯，也適合戚繼光休養。

  戚繼光滿臉驚訝，詫異道:“送我回登州?”

  很快無奈苦笑道:“算了吧。”

  “那些人不會讓我離開的。”

  其實他還是挺想回到登州老家的，起碼也算是落葉歸根了。

  只是……

  人有時候在現實面前也不得不屈服。

  林芒輕笑一聲，淡淡道:“堂堂戚將軍，什麽時候也變得如此畏縮不前了?”

  “軍陣廝殺都未曾怕過，又何必怕一群無膽鼠輩。”

  “如此屈辱的死去，你甘心嗎?”

  林芒忽然加重了語氣。

  戚繼光怔了怔，搖頭道:“我只是不想連累到你罷了。”

  戚繼光一整衣衫，大笑道:“我已是白身一個，又有何懼。”

  說著，邁步走向後堂，很快又走了出來，手中握著一杆長槍——神威烈水槍。

  槍長九尺，槍頭長一尺三寸，精鋼混金，鋒利無比。

  整個槍身之上都散發著驚人的寒意，攝人心魄。

  此槍雖算不得絕世神兵，但久經殺戮，吸收煞氣，早已非凡。

  戚繼光伸手緩緩撫過長槍，目光深邃，大笑道:“既是如此，那就……回家！”

  雖然他很好奇林芒的身份，但很識趣的沒有多問。

  簡單收拾了一番東西，戚繼光背上包裹，笑道:“走吧。”

  家徒四壁，又有何收拾的，無非是幾冊兵書罷了。

  林芒微微頷首。

  二人走出了小院。

  街道上已停著一輛簡陋的馬車。

  林芒翻身騎上馬，示意戚繼光上車。

  戚繼光體內毒素剛被拔除，身體尚未完全恢復，此行路途遙遠，若是騎馬，一路顛簸，必然承受不住。

  當然，此次他們並非先趕往山東，而是先奔赴江南。

  兩人剛準備離開，街道一側忽然衝來許多衙役。

  “站住！”

  為首一個捕快打扮的男子怒喝一聲，飛身掠來。

  捕快暼見院中的屍體，怒道:“好大的膽子，竟然殺人行凶。”

  “還不束手就擒！”

  隨著這一聲大喝，四周的衙役也衝了上來。

  眾人看向馬車上的戚繼光，一人冷冷道:“滾下來！”

  戚繼光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監視他的人除了江湖人，還有官府的人。

  江湖人倒還好，真正麻煩的是這些官府的人。

  一個捕快冷笑道:“小子，少多管閑事，有些閑事不是你該管的。”

  在其腰間有一塊令牌，赫然是出自六扇門。

  林芒低頭俯瞰著眾人，神色冷冽。

  一個偏僻之地，派來六扇門的銀牌捕快，真是夠重視的。

  漸漸地，他的眼眸中似有星光凝聚，呈現出一輪漩渦。

  變天擊地精神大法！

  頓時，眾人心神恍惚，瞳孔漸漸失去了焦距，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很快，幾人拔出刀，然後相互砍殺起來。

  戚繼光愣了一下，驚訝的看著自相殘殺的一眾捕快。

  林芒一拽韁繩，面色平靜道:“走吧。”

  ……

  就在兩人離開後不久，兩道背劍的身影來到了偏僻小院。

  看見此地的情景，臉色大變。

  “不好！”

  二人相識一眼，一人連忙道:“趕快通知大人，戚繼光已被人救走！”

  一人吹響口哨，天空中一隻白鴿振翅而來。

  男子撐起胳膊，任由白鴿落下，然後綁上一份密信，白鴿再次振翅而起，飛向遠方。

  ……

  一日後，

  官路之上，林芒策馬走在馬車旁，與趕車的戚繼光隨意閑聊著。

  戚繼光抽了一馬鞭，輕笑道:“估計此刻我離開的消息已經傳入某些人耳中了吧。”

  當初他不是沒有想過離開，但還未離開雷州地界便被人在半路截住。

  林芒看了戚繼光一眼，問道:“你身上的毒是怎麽回事?”

  此毒之強，實屬罕見。

  戚繼光笑道:“是血毒。”

  “嶺南老字號溫家的成名之物。”

  “溫家?”林芒微微顰眉。

  毒術溫家，位列九家之一，在江湖之上以毒術著稱。

  溫家四房，製毒的“小字號”、藏毒的“大字號”、施毒的“死字號”、解毒的“活字號”四脈。

  整個江湖之上，若論使毒，溫家無出其右，可謂是天下第一製毒名家。

  林芒恍然道:“怪不得連你都會中毒。”

  就在這時，前方官路之上突然多數道人影。

  幾人立於馬上，圍堵在路中央

  為首一人身形高大，肩膀上抗著一柄巨刀，面相凶惡。

  在其身後，尚有四人，氣息深沉。

  林芒輕笑一聲，玩味道:“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人來了。”

  此刻他們可還尚未出雷州的地界。

  消息倒是夠快的。

  戚繼光掃了幾人一眼，道:“是雷州五虎。”

  “飛天虎，雷勇，攔路虎，雷蒙，笑面虎，雷山，拚命虎雷剛，下山虎雷強。”

  在廣東如此之久，對於這雷州五虎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五人本是縱橫鄉裡的地痞流氓，欺壓良善，後來落草為寇，專乾打家劫舍的勾當。

  若僅僅如此，自然沒有這麽大的名聲，但後來幾人卻偶然在一個破洞內發現一個死去的江湖人，得到了武功秘籍，然後潛心修煉，在江湖上的名聲越來越高。

  戚繼光沉聲道:“小心點。”

  “這雷州五虎雖然只有飛天虎是二境宗師，但兄弟幾人練有合擊陣法，一般的三境宗師都不是其對手。”

  雖然他知曉林芒是宗師，但並不清楚具體境界。

  聽聲音相當年輕，想來應該不會太強。

  雷勇冷冷一笑，持刀遙指，冷聲道:“小子，帶著你身後的人滾回去吧！”

  “這雷州你們出不去！”

  “當然，如果你願意從大爺的胯下鑽過去，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林芒清冷的目光一掃而過，語氣森然:“我討厭有人用刀指著我。”

  “你的下場會很慘！”

  “哈哈！”

  聞言，雷勇頓時大笑起來，看了身後幾人，大笑道:“兄弟們，他剛說什麽?”

  雷猛譏笑道:“大哥，他說他討厭有人用刀指著他。”

  “哈哈！”

  “哈哈！”

  幾人同時大笑起來。

  雷勇盯著林芒，獰笑道:“老子就指了！”

  “你能怎麽樣……”

  話音未落，聲音便截然而止。

  只見空中有一抹銀色的流光飛速閃過，快若閃電。

  憑空留下一道長長的幻影。

  “噗通！”

  “噗通！”

  “噗通！”

  ……

  五顆人頭齊齊滾落。

  血湧如柱！
  戚繼光滿臉愕然，眼神直直的看著前方倒下的幾人。

  很快收回驚愕的目光，忍不住看了林芒一眼。

  看來他有點低估此人了。

  林芒笑了笑，神色淡然，平靜道:“繼續趕路吧。”

  ……

  兩人再次向著江南奔赴而去。

  與此同時，在廣東江湖黑市之上，一紙懸賞令迅速傳遍四方。

  有人出高價，隻為攔下一人！
  頓時，江湖殺手聞風而動。

  江湖殺手，向來是只求金銀，從不過問目標，以完成任務為首要目的。

  很快，便有小道消息傳出，此次所攔之人乃是戚繼光，曾是朝中將領，有人不想讓其離開雷州。

  但這絲毫未曾打斷貪婪的江湖人。

  不說如今的戚繼光已被罷免，即便沒有，利益若是足夠大，他們也敢動手。

  反正只需將人攔在雷州即可，又不是殺人，在許多人看來，這就跟送錢沒什麽兩樣。

  但黑市上的殺手去了一波又一波，甚至其中更有許多江湖上的知名人物，而任務卻一直未見取消。

  這也讓眾人意識到，此次任務並非他們所想的那麽簡單。

  尤其是當一位小有名氣的宗師出手後，更是掀起了軒然大波。

  爾後，黑市上的賞金直接翻了一倍，達到了驚人的二十萬兩。

  對於諸多江湖人來說，這絕對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

  竹林中，
  林芒輕輕擦拭著圓月彎刀，抬頭望了眼天空的皓月。

  “這是第幾撥了?”

  身後傳來戚繼光的聲音，一個酒壺遞至林芒面前。

  “來點?”

  林芒抬手拒絕，淡淡道:“二十八。”

  戚繼光舉起酒壺大口飲下，笑道:“看來我還挺值錢的。”

  “咻——”

  突然間，林中傳來一聲尖銳的輕響。

  一片下落的竹葉被鋒利的箭矢一分為二。

  緊接著，閃爍著冰冷寒光的箭矢直指林芒的太陽穴。

  箭矢宛如長龍咆哮而來，卷起一道粗壯的颶風。

  林芒雙指一探。

  “噌！”

  火星四濺，然後瞬息斂滅。

  林芒雙指卡住箭矢，食指輕輕一彈，箭矢拐了個彎，以風雷之勢射向林中。

  “啊！”

  伴隨著一聲驚恐的慘叫，地面上“嘭”的一聲發出一聲輕響。

  但在下一刻，密密麻麻的箭矢從竹林中飛射而出，籠罩四面八方。

  林芒雙手刹那間變為紫晶色，猶如蛟龍探海，迅捷無比。

  一瞬間幻化出無數手掌，漫天箭影發出陣陣“叮叮”的輕響，然後再次射了回去。

  竹林深處，慘叫聲此起彼伏。

  圓月彎刀劃破長空，化為一輪光影徹底消失。

  但在消失不久後，綠色的竹林忽然蒙上了一層濃鬱的血氣。

  哀嚎聲響徹不絕。

  林芒伸手接住圓月彎刀，淡淡道:“出來吧！”

  “就憑這些廢物還試不出我的實力。”

  隨著林芒話音落下，官路旁的林中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好實力！”

  林中緩緩走出一人，看起來大約四十多歲，一身青衣，懷中抱著一柄長劍，眉間隱含一絲邪意。

  從他走出的那一刻，四周林中落葉緩緩浮動，像是靜止在了半空中。

  一花一葉，皆蘊含著劍意。

  林芒暼了一眼，然後又看向林中，嗤笑一聲，冷冷道:“老鼠就是老鼠，永遠見不得光。”

  “哼！”

  林間陡然傳出一聲冷哼，緊接著，從中走出一個身形矮小的侏儒，扎著一頭的小辮子，面容中透露著一絲猥瑣與狡詐。

  “嘿嘿！”

  “小子！”

  “破了我的血毒，今天就拿你來試毒。”

  溫愁冷冷一笑，慘白的眼球死死盯著林芒。

  戚繼光眉頭微皺，沉聲道:“小心點，是溫家的人。”

  他當初就是著了溫家之毒的道。

  溫家以毒術聞名，即便是那些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宗師也不敢大意。

  當溫愁走出後，林中又走出一位身穿黑色紗衣的女子，腰間佩戴著兩柄倭刀。

  林芒一眼便認出，這是東瀛的忍者。

  此等特殊的服飾，也就東瀛忍者才會有。

  倒是沒想到此次竟連東瀛忍者都會出現。

  想來也是，若是論及仇恨，東瀛人恐怕更記恨戚繼光。

  戚繼光自馬車上取下長槍，鄭重道:“若是不敵，不用管我。”

  “他們應當不會殺我。”

  那些人畢竟只是想讓他留下， 還不至於傷他性命。

  林芒回頭暼了戚繼光一眼，輕笑道:“安心坐著吧。”

  “就這三個廢物，還用不著！”

  平淡的語氣中充斥著睥睨天下的霸氣。

  三人看見對方，眼中都閃過一絲詫異。

  溫愁冷聲道:“二位，這是我的獵物，請二位離開吧！”

  “呵呵！”

  “嶺南溫家，好大的威風啊！”

  宮九冷冷一笑，玩味道:“不過想讓我離開，你恐怕還不夠資格。”

  那位東瀛忍者沒有說話，但也絲毫沒有離開的想法。

  就在這時，林芒邁步走來。

  走的很慢，但身上的氣勢卻是漸漸攀升。

  “你們三個廢物……一起上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