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葉覺的攻心計、威脅,薑子玉的臉色陰沉得極點,但他還是咬牙道:“縱然你說的是真的,那也是本王與他的恩怨,容不得你外人指手畫腳,今夜本王在,誰也不得害皇帝!”
他不再稱呼薑羽為父皇,而是皇帝。
葉覺臉色一沉,寒聲道:“魏王,不要不自量力!”
徐天機、宗天武、四海賢聖聽到薑子玉的話後皆是苦笑,但他們並沒有退縮,反而踏步向前。
徐天機直接嚷嚷道:“仙師,再不出手,你的寶貝徒弟就要死了啊!”
此言一出,葉覺臉色微變,正在吸薑羽真氣的薑子韓也被嚇到。
長生仙師在附近?
徐天機並沒有瞧見薑長生的靈魂出竅,他只是覺得京城內的動靜肯定逃不過薑長生的眼睛。
高空中的薑長生微微搖頭。
這小子……
他對薑子玉的態度倒是很滿意,至少不是懦夫。
薑長生轉身飛回肉身。
靈魂飛行速度極快,不到五息時間便回到肉身之中。
薑長生睜開眼睛,站起身來,驚動正在熟睡的白龍,白岐湊過來,興奮問道:“您要去湊熱鬧嗎,帶上我唄?”
太久沒有活動身手,它早就憋壞了。
薑長生瞥了它一眼,道:“你負責守山。”
話音落下,他縱身躍起,踏劍而去。
皇宮的聲響驚動了許多人,不過皇宮禁衛得到了太子的密令,今夜不準任何人入宮。
葉覺望著薑子玉四人步步靠近,他的臉色無比難看,陷入天人交戰中。
他在薑子韓面前不將薑長生放在眼裡,那是背後,真正面對著薑長生,他很慌。
他知道自己要是對魏王出手,薑長生必定不會坐視不管。
“該死,這廝不應該放任皇帝被害嗎,這樣他才有名正言順的理由起事……”
葉覺無法理解薑子玉,覺得薑子玉愚蠢至極。
薑羽倒了,對於薑子韓、薑子玉而言都是好事,接下來就看誰的靠山更強。
如今薑子玉發難,讓他騎虎難下。
就在這時。
薑子韓收手,道:“我吸完了!”
葉覺松了一口氣,對薑子玉笑道:“魏王真是霸氣,那今夜我便不殺皇帝,我們走!”
“誰允許你們走了?”
一道聲音回蕩在這片化為廢墟的宮院裡。
葉覺臉色大變,抬頭看去,只見薑長生腳踏太行劍,背對著明月,俯視著他。
薑子韓也被嚇到,大乘龍樓還未來,他們可不是長生仙師的對手。
薑長生盯著葉覺,道:“大乘龍樓實在是太慢了,我已經等得不耐煩,今夜便殺了你,向大乘龍樓宣戰吧。”
葉覺心慌極了,但還是沉聲道:“長生仙師,伱為何非要與大乘龍樓作對?”
他實在是想不通。
他甚至不清楚薑長生的底細,此人到底是怎麽崛起的。
薑長生淡漠道:“大乘龍樓想複楚,身為大景人,豈能坐視不管?爾等出手吧,一起上,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今夜你們誰也走不了。”
為避免薑子玉染上李世民的罵名,他決定親手幫薑子玉除敵,免去史書罵名。
葉覺、薑子韓被嚇到,薑子韓連忙來到葉覺身旁,嚴陣以待。
長生仙師神出鬼沒,他們也知道自己逃不了。
薑子玉抬頭看向薑長生,道:“師父,留太子一命吧。”
薑長生沒有看向他,
而是問道:“你不是要當李世民?為何當下優柔寡斷?” 薑子玉沉默。
兒時不懂感情,長大之後他才明白斬斷親情何其艱難。
葉覺沉聲喝道:“太子,一起出手!”
話音落下,他一掌拍出,龍形真氣殺去,勢不可擋,薑子韓立即跟著揮掌,他的龍形真氣已然不遜色於葉覺,只是真氣之形劇烈波動,隨時可能渙散。
面對兩條龍形真氣,薑長生揮動麒麟拂塵,輕松驅散,看得葉覺二人,心頭狂跳。
薑長生跟著落地,太行劍落入他手心之中。
“如此一來,生存獎勵該有了吧。”
薑長生心中想到,葉覺迅速襲來,施展出那詭秘難測的步法。
面對四面八方的葉覺殘影,薑長生揮劍一斬,輕松隨意,劍氣如山洪爆發,擊散所有殘影,葉覺的本體同樣被一道劍氣擊中,渾身飆血,跌飛出去,狼狽地摔在廢墟之中。
這一幕看得所有人眼皮狂跳。
他們都只知道薑長生很強,可如此輕松便擊敗葉覺,讓他們難以想象薑長生全力而為得多強。
葉覺剛想爬起來,薑長生出現在其身後,揮劍一斬,人頭落地,咚咚作響,血灑一地。
薑長生轉身,走向薑子韓,面無表情。
薑子韓嚇得肝膽欲裂,扭頭對薑子玉喊道:“魏王!二弟!快救我,我們是兄弟啊!”
薑子玉沉默。
四海賢聖站在旁邊,意味深長道:“若是王爺阻攔,以後殺太子的事就得落在王爺身上,兄弟相殘,縱然是帝王,也是莫大的汙點。”
薑子玉也懂這個道理,所以保持沉默。
徐天機罵道:“這家夥該殺,之前克扣我們糧草,還時常派來刺客行刺王爺,王爺就是太心軟了,你當人家是兄弟,人家可是對你恨之入骨!”
薑子玉聽得很難受,無法反駁。
薑長生來到薑子韓面前,望著這位懦弱、怕死的太子,他的眼中毫無憐憫。
薑子韓咬牙,猛地一掌拍在薑長生身上,想要吸收其功力。
薑長生沒有躲避,被他拍中,這一幕看得其他人大驚失色,長生仙師怎會中招?
薑子韓狂喜,面目猙獰道:“想殺孤……怎麽可能!”
下一秒,他臉色驚變,眼中竟是恐懼之色。
他駭然發現自己根本吸不動對方的真氣。
薑長生一劍刺穿他的腹部,在他耳邊輕聲道:“你本來連太子都當不上,當了這麽多年太子,也值了。”
靈力順著劍刃溢出,震碎薑子韓的五髒六腑。
太行劍拔出,薑子韓跟著倒地,渾身顫抖,雙目瞪大,最終死不瞑目。
薑長生抖劍,俯視著薑子韓的屍體,暗道:“若非你弑父,或許你還能多活一段時間。”
薑子玉四人被震撼到,從薑長生現身到現在才多久,薑長生沒有施展令人望而生畏的絕學,他的殺敵手段顯得那麽的平庸,正因如此,才給他們帶來極大的震撼。
無論是葉覺,還是薑子韓,都已經是神心境的存在!
殺神心境,如屠狗宰雞?
夜色冰涼,人心冰涼。
薑子玉遠遠地望著薑長生,心裡莫名有些恐懼。
薑長生的武力已經能輕松威脅到皇權,倘若他登基,他日是不是得看薑長生的臉色?
他們是師徒,並非父子,倘若薑長生來日有兒子,會不會想……
薑子玉越想越害怕,心裡更多的是迷茫。
他也想不通薑長生為何這般鼎力支持他。
真的只是為了大景?
這時,一名名白衣衛從四面八方趕來,立在各個宮殿的屋簷上,花劍心也來了,她抬手示意所有人停下。
李公公不知從何處鑽進皇宮,他瞧見葉覺、薑子韓的屍體,再見癱倒在地的薑羽,他興奮極了。
“先皇,您的大景保住了……”
李公公心情激動,眼眶都紅了。
薑長生來到薑羽面前,高高在上的俯視他,道:“明日讓位於魏王,太子造反,幸得魏王救駕,但你也身受重傷,無力再把持朝綱。”
薑羽的笑容苦澀,虛弱道:“朕……明白了……”
不管怎樣,至少是他的兒子登基。
“徐天機,照顧好陛下,子玉、李公公,隨我來。”
薑長生丟下這番話,向著金鑾殿走去。
李公公立即跟上。
薑子玉猶豫,最終在徐天機的催促下還是跟上薑長生的步伐。
路上,薑子玉想了很多,回憶著從小到大的經歷,在他的印象裡,薑長生對他與其他人總是溫和如水,從未像今夜這般冷酷過。
他想不到薑長生要向他交代什麽,是要威脅他,還是坦露真相?
一路無話,三人進入昏暗的金鑾殿,李公公輕車熟路的走到一根長柱前啟動機關,上方的一顆夜明珠被打開,熒光灑落而下,剛好照在龍椅上。
至高無上的寶座在黑暗中是那麽的顯眼,仿佛皇權就在眼前。
薑長生停下腳步,望著龍椅,道:“子玉,坐上去,從明日起,你便是皇帝。”
薑子玉沉默著向前走去,直至登上龍階,來到龍椅前,他忽然轉身,俯視著殿上的薑長生,問道:“敢問師父,我若登基,這天下是聽我的,還是聽你的?”
李公公饒有興趣的望著這一幕,默不吭聲。
薑長生道:“自然是聽你的,你是天子,你最大。”
薑子玉緊緊盯著薑長生,道:“師父,我想不通你為何要支持我登基,僅僅只是因為我是你徒弟?以你的能耐,無需扶持新皇,無論誰當皇帝,都會與你交好。”
他是想當皇帝,但不想當傀儡皇帝!
倘若薑長生表露野心,那他縱然是冒著被殺的風險,也不坐這龍椅!
薑長生欣慰一笑,這小子至少敢想,而非輕信他人,也沒有被到手的利益蒙蔽心智。
他與薑子玉對視,笑道:“你乃天命所定的天子,而我便是天命,我想讓你當天子,就讓你當!”
如此霸道的話聽得薑子玉心中悲憤,武道之強,竟能如此蔑視皇權,這才是薑家人的悲哀。
薑長生繼續說道:“李公公,說說我的真實身份。”
真實身份?
薑子玉愣了愣,詫異的看向李公公。
李公公朝薑長生恭敬的行禮,然後看向薑子玉,道:“魏王,長生道長乃先皇欽點的太子。”
此言一出,薑子玉臉色劇變,渾身顫抖。
“景朝初立,先皇立皇后娘娘腹中的皇子為太子,此乃天下皆知的美談,然而,大乘龍樓突然發難,想要掌控皇權,先皇在大乘龍樓內修行過,深知大乘龍樓的強大,為保太子,便從民間搜來一名孤兒,頂替太子,將太子送至龍起觀,偷天換日,只求太子一生平安,太子、二皇子龍爭虎鬥,最終雙雙隕落,為七皇子,也就是當今皇帝讓路,這都是先皇與大乘龍樓的計策。”
李公公唏噓不已,世人哪知皇權背後的爭鬥。
薑子玉臉色難看至極,盯著薑長生問道:“所以你扶持我登基,就是為了報復大乘龍樓,報復我父皇?”
薑長生搖頭失笑,道:“只是其一,其二嘛,你是我的兒子,親生兒子。”
聞言,薑子玉如遭雷擊,難以置信的望著薑長生。
李公公也被嚇到。
他原以為薑長生扶持魏王,只是不想大景改國號為楚,沒想到這裡面還藏著這樣一層原因。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會是我的父親?”薑子玉癱坐在龍椅上,難以接受。
薑長生道:“景武祖能將我調包,我為何不能將他所立的皇帝之子調包?”
薑子玉抬眼,咬牙道:“厄運雙佛守著我娘生下我……”
薑長生平靜道:“我不殺難運佛,便是為了讓他作證此事,讓人想不到這點。”
薑子玉聲嘶力竭的吼道:“本王不信!你憑什麽證明?”
他剛問出口,神情就僵住,李公公同樣瞪大眼睛。
只見薑長生的額頭浮現出金色道紋,李公公不由看向薑子玉,來回比對。
薑長生的道紋與薑子玉眉心間的胎記一模一樣。
薑子玉呆住。
薑長生道:“你的母親乃是日日夜夜守著你的白衣衛花劍心,我雖將你丟給他人名下,但我與你母親一直陪伴著你,一直保護著你。”
薑子玉不得不接受真相,他痛苦的問道:“你們為何如此……”
薑長生道:“那時我不清楚大乘龍樓的實力。”
“子玉,你從小就想當皇帝,如今為父送你上皇位,你還要執著於前塵舊事?你只需要知道,你若成皇,我便是你最大的靠山, 天塌下來,我都會為你撐著,還不夠嗎?”
他的話振聾發聵,聽得薑子玉渾身顫抖。
李公公跟著說道:“是啊,魏王,二十多年前,太子殿下不將你換成皇子,你現在只能待在龍起觀當道士,雖有太子殿下的教導,但那只是武道方面,沒有常年待在宮內,你如何掌握朝政?就像當今皇帝與當今太子一般,從小跟著大乘龍樓習武,文治武功奇差無比,他們不就是武夫當皇帝?對江山社稷可有幫助?”
“大乘龍樓能逼得先皇低頭,魏王,你如今也見識到了大乘龍樓的強大,若你是當時的太子殿下,你該如何做?”
薑子玉被說得心生愧疚,這些年,他雖被瞞在鼓裡,但薑長生一直陪伴著他,教導著他,還有他真正的母親,兒時他在太子府不開心時,她總會安慰自己,他還曾經開玩笑的叫她為母親。
是啊。
朕想當皇帝!
皇帝豈能執拗這些?
薑子玉深吸一口氣,重新看向薑長生,道:“父親,是孩兒懦弱,寒了您一番苦心,可就算您扶持我登基,大乘龍樓勢必還會卷土重來,當今皇帝也不止兩個兒子。”
“四海賢聖跟我說過,大乘龍樓乃掌握數方王朝的超然聖地,葉覺只是弟子之一,如此龐然大物,父親,我們真的敵得過嗎?”
薑長生轉身,看向金鑾殿外的明月,道:“如今已非二十年前,你且看好為父如何鎮壓那不可一世的朝宗,你隻管當好你的皇帝,治理好這江山社稷。”
“從此以後,薑家皇權只在薑家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