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石用極大的毅力才控制住自己的雜念,讓自己的動作盡可能的平穩。
受傷的門人看到黃小石這孩子在給自己包扎傷口時,渾身上下不停的在顫抖,於是兩人都在出聲鼓勵。
這才多大的孩子,遇到這種事,又見了血,害怕也是正常的。
他們不知道的是,黃小石現在渾身在抖,不是害怕,而是激動。
這是黃小石第一次看到系統提示,他一直以為沒有這種玩意。
這次的提示雖然內容很少,但是信息量很大。
第一,自己不是普通人。也就是說,自己的“真實身份”應該是【玩家】而不是NPC。
作為能夠在網絡社交平台上把自己的ID備注加上“白金玩家”這四個字的黃小石可以認定、肯定以及確定,這種系統提示,是網絡遊戲中常見的玩家面板裡才有的。
第二,這個世界,也就是這個遊戲,果然和猜想中的一樣,是可以升級的。
能夠升級,就代表擁有成長潛力。
黃小石曾經在出人頭地和苟活一生之間艱難地思考過。
但是想要苟活,生存過於艱難了。
在這個古武時代,生產力還很低下,就算是找了一個靠山,黃小石這一年勞作不停,也沒吃過幾頓飽飯,更不用提葷腥。
想要出人頭地,你憑啥?
簡單地說,鬥大的字黃小石認識,但是叫他寫就為難了。
一手醜字都被輸入法給害了!
煉鋼、玻璃、造肥皂,黃小石一概不會。
黃小石時常深感後悔,早知道要穿越古代,除了玩遊戲之外,少去追劇追番,多看看穿越者之奇書《軍地兩用人才之友》,現在起碼也有一技之長。
可以說在這個世界裡,黃小石沒有其他穿越者那樣的立命之本,他既不能文,也不能武,雖然腦子靈活,思維開闊,但終究是布衣白身。
但是現在不同了,【玩家】身份就是黃小石最強助力。
第三,升級後人就會變得更強大。
過來快一年了,黃小石的身體略有變化,也就是自然的成長,但是他的屬性值完全沒有變化。現在黃小石明白了,屬性值和等級有關系,和年齡並沒有太大的關聯。
也就是說,自己的能力和屬性並不是一成不變的。
作為白金玩家,一心三用是基本操作,隨時了解和掌握自己的面板屬性更是基操。
黃小石在給同伴包扎的時候,已經把自己的面板屬性全部看了一遍,他的【生命值】、【氣血值】在升級後分別增加了30點和50點。
更長的生命值,就代表了更長的命。
差點踩在鬼門關的黃小石對生命值這玩意有了極深的理解。
第四,經驗值需要主動獲得。
當前已知,殺怪,也就是殺死NPC,是可以獲得經驗值的。
在這個世界裡,並沒有【敵人】和【友軍】這個提示,所以也不會有敵人和友軍這個限制。
只要殺人就能變強。
只要不斷地殺人,就可以不斷地變強。
現在正是好時機,天不知、地不知、神不知、鬼不知……
看著躺平在地上的兩個殘血怪,黃小石用很大的毅力打斷了腦子裡想要補刀的邪念。
“是你在玩遊戲,不是遊戲在玩你。”
黃小石在心中默念著這句話,這是黃小石的人生信條之一。
隨著反覆念叨,黃小石的心情逐漸平複了下來。
兩個門人雖然突然被持刀歹人襲擊,猝不及防就被砍翻了,不過並沒有受到致命傷。在黃小石的粗陋包扎後,至少把流血的傷口給封住了。
這個時代可沒有救護車可以找,哪怕是受了這麽重的傷,也得自己走回家去。
黃小石把裝滿銅錢的背篼自己背上,其他的東西都不要了,三人一瘸一拐走了老半天才回到自己的地盤。
門人半路遭到了劫殺,這可不是什麽小事情,整個百草門都被驚動了。
從臨鎮到自家小鎮,也就是十來裡的路,平日間素來安全,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什麽歹匪,怎麽可能會出事。
唯一幸好的是,三個人都好手好腳的回來了,更重要的是,他們把藥錢帶回來了。
要是沒了這一背簍錢,那些個藥農就要一起湧過來把百草門給平了。
可以說,這次的劫道極為蹊蹺,而且可以說是砍在了百草門的命門上。
你說怎麽這麽巧,剛好有歹人知道他們三個帶著一大筆的錢。
有內奸?
鞏光傑眼光掃過,所有人被他看得紛紛低下了頭。
別看平日裡大家對著鞏光傑都是笑稱“鞏老農”,但是他始終是一個江湖門派的掌門人。
什麽叫江湖人?
那就是刀口上舔血的人。
國有國法,門有門規。
真要是有內奸,抓到後不管是點天燈還是三刀六洞,官府都不得過問一句。鄉裡鄉親知道了,還都會說一聲“殺得好”。
鞏光傑的目光在一群縮著脖子像鵪鶉一樣的門人裡,來來回回掃了幾遍,沒看到有誰面色不對,或是神色慌張。
都說做賊心虛,做了壞事還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人物。
世間哪有那麽多的英雄豪傑,就算是有英雄豪傑也不會是這群泥腿子。
既然看不出來,那就得問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鞏光傑繞開了其他人,對著剛剛重新包扎完傷口的兩個門人問道。
“門主!”一個受傷較輕的門人帶著哭腔說道:“今天我們去臨鎮賣藥,在回來的半途上神農門的人截殺我們。他們就是見不得我們賣的好!”
“門主。”黃小石低著頭蹲在地上,他一邊努力在水盆中搓著手上的血跡,一邊頭也不抬的說道:“我們今天遇到的是一夥劫道的山賊。”
“嗯?”鞏光傑將視線轉到兩個受傷的門人身上,問道:“那些人呢?你們到底看清楚了沒有?”
回答他問話的是黃小石,“他們都蒙著臉,全死了,不過肯定是山賊。”
鞏光傑聽到黃小石的話後,一言不發的盯著他,而黃小石洗乾淨了手後,又將濕手在衣服上擦乾,站在那裡神色如常。
“你,跟我過來。”鞏光傑帶著黃小石到了後院房間裡,等關上門後,鞏光傑才對著黃小石又問道:“今天是怎麽回事?”
黃小石用盡量第三方的口吻,將整個事件複述了一遍。
“我當時拿刀殺了他們,是害怕有人裝暈後乘機逃跑,我可追不上。”黃小石對著鞏光傑解釋自己為什麽殺人補刀,“而且我也沒時間捆他們,自己人還有兩個躺在那邊,救人要緊。”
鞏光傑聽了話後毫不在意,他原本就是那種對自己人如春天般的溫暖,對敵手如寒冬一般無情的性子,只要自己人沒有折損,別人是死是活,關他什事。
鞏光傑摸著滿是胡渣的下巴問道:“在你看來,他們是什麽人?”
“神農門人。”黃小石說的輕描淡寫,仿佛之前咬死說這些人是山賊的不是他一樣。
“理由呢?”屋子裡的光線很暗,背對著窗戶的鞏光傑,臉上的神色都藏在了陰影中。
黃小石點著頭說道:“原因有三點。”
“嗯?”鞏光傑一聽黃小石的話,來了精神。
黃小石伸出一根指頭,說道:“第一點。我們走的這條路,平時都是人來人往的。但是今天我們走了十多裡地,卻是前後都沒見到其他行人。要知道,今天臨鎮在趕集。”
黃小石怕鞏光傑的思維跟不上,所以故意停了一下,他看到鞏光傑點了點頭後,才繼續說道:“這就說明早就有埋伏好了,就等我們三個過去。他們提前封了路,就是為了隔絕行人,好讓他們行事不被人看破。”
“有道理。”鞏光傑點了點頭,說道:“第二呢?”
“第二啊。”黃小石說道:“他們從路邊跳出,下手就砍翻了我們兩人。山賊都是為了求財,但是這些人明顯是衝著殺人來的,只不過是假扮了山賊罷了。”
隨著鞏光傑輕輕的點頭,黃小石繼續說道:“第三。我殺死他們之後,檢查了他們的手掌,他們右手的虎口有很厚的老繭,左手背有很多細長的舊傷,這說明他們平日慣用鐮刀。所以,他們不是山賊。”
黃小石的話遠遠地超過了鞏光傑的的想象,他沒想到黃小石居然能說的這麽順口。
鞏光傑聽了黃小石的話後,不冷不淡地問道:“那你剛才為什麽當眾說他們是山賊?”
黃小石認真的說道:“這夥人是山賊還是神農門人,得由老大你來決定。”
神農門,是百草門當前最重要的競爭對手,兩家的恩怨一時半會兒也講不清楚。
雖然說平時間大家的競爭已經到了腳下使絆的程度了,但是畢竟還是文鬥,也就是還沒見過血,像這樣光天化日之下的公開劫殺還是第一次。
黃小石對著鞏光傑說道,今天這事,是神農門的人乾的,但應該不是神農門指示的。
畢竟這次去賣藥隔本鎮太近了,而且這條道人來人往,在這條路上冒充匪人劫道,可以說根本就把不住消息,必然事後會走漏風聲。
神農門雖然說現在有碾壓性的優勢,但是目前看神農門也沒有準備亮刀子直接和百草門乾的樣子。
所以,黃小石對鞏光傑說,這事情大概率是神農門的人見財起意,抱著你來搶我的地盤,我就來搶你的人的心情,順手來打個劫。
現在,到底這件事如何了,得由鞏光傑來決定。四名死者身份的認定,將決定百草門和神農門接下來是戰是和。
鞏光傑一聽,默不作聲。
平心而論,這是鞏光傑聽到的對一件事情最周全詳細的敘述,不光是條例清晰,而且有理有據,能夠說出這樣一番話的人,鞏光傑一般都要彎腰低頭恭恭敬敬的稱一聲“先生”。
但是,這話出自一個十來歲的毛孩子之口,就非常可疑了。
不對,不是可疑這麽簡單,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小孩子能想出來的事。
鞏光傑惡狠狠地盯著黃小石,他陰惻惻的說道:“好你個小子,敢到老子門裡來扮豬吃老虎。說,點天頂和三刀六洞選哪個。看在我養滿你一年的情面上,只要你跪下求個情,我可以給你留個全屍。”
黃小石沒想到自己講了這麽多反而遭到了懷疑。
也難怪,畢竟自己是半路上撿來的,本身就來歷不明。
這不出事還好,一出事了肯定第一個懷疑到自己頭上來。
當然了,黃小石原本可以選擇藏拙,但是經過今天這一戰,他覺得自己早晚要脫穎而出,那不如直接些,現在就大大方方把自己的本事展露出來。
“老大,我就一個事想問你。”黃小石對著鞏光傑說道:“我一個人背著錢跑了不好麽?”
這。
鞏光傑不得不承認,不管是對黃小石的信任還是懷疑,這滿滿一背簍的錢都是最硬的證據。
雖然有錢人都在用銀子,但是鄉間流通的主要還是銅錢。
銅錢,銅錢,這個錢還代表了重量標準。
十錢為一兩。
今天黃小石背回來的銅錢,足足有46斤,也就是460兩(為了計算方便,用10兩為1斤),4600多錢。
實際上因為長年流通的銅錢有磨損,這一背簍錢可能有4800-5000枚。
要知道,現在的一斤米不過才15錢,換成糙米只要12錢,5000錢能買三四石(一石dan約100斤)米了,一個人敞開肚皮吃一年都吃不完,堪稱巨款。
如果黃小石是內奸,他直接背著錢跑了,豈不是得了錢,又打擊了百草門,還保了自己周全,一舉三得?
鞏光傑狐疑的看著黃小石,他對著黃小石問道:“我從來沒問過你的來歷。”
“是的,老大。”黃小石點頭回道。
路邊小乞兒可不要太多。
這還是平安年份,要是遇到災荒年,那可真是滿地都是。
誰有那個心思去問小乞兒的來頭。
但凡家裡有點來頭的,也不至於成乞兒了。
“都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鞏光傑對著黃小石說道:“你說我對你是用,還是不用?”
黃小石默不作語。
鞏光傑突然厲聲喝道:“你的功夫是哪裡學的?”
這個倒是可以講。
黃小石很淡然的對鞏光傑說道:“我的功夫是跟著一隻大公雞學的。”
“狗日的龜兒子,你還在豁老子!”鞏光傑一聽可是大發雷霆。
鞏光傑聽兩個門人講過,黃小石分明使得是一手鷹抓功。
“老大,真不騙你,我用的是雞爪功。”黃小石對著鞏光傑說道:“在遇到你的前一天,我去討飯的時候被一隻大公雞給啄了。它的嘴也尖,爪也利,差點把我給啄死求了,於是我就這麽跟著學了。”
鞏光傑一臉冷笑,他抓起黃小石的手腕,一股內力朝著黃小石經脈衝了過去。
黃小石隻感到脹麻感從手腕上傳來,它順著手腕一下就衝到手肘,隨後又達到肩頭。這股脹麻到了肩頭後並沒有停止,它直接朝著黃小石心腑就殺了過去。
黃小石隻感到心中一陣尖銳的刺痛,他頓時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此時鞏光傑的臉色陰晴不定。
自己的內力直接從黃小石的腕脈衝入心脈,一路暢通無阻,這小子竟然不會內功。
鞏光傑收回了自己的內力,黃小石這才慢慢緩過了勁來。
話說練拳不練功,到頭皆成空。
武功招式可以偷學,但是內功都是各門派的不傳之秘,普通尋常人根本接觸不到。
老百姓口中的偷師學藝,其實非常的膚淺,那些人最多偷學一招半式的武功招式。
只要你學不到內功,哪怕刀槍棍棒玩得再溜也是花架子,頂多去江湖賣藝為生。
黃小石自稱是孤兒,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只會武功不會內力就太正常了。
“你的功夫真的是向雞學的?”鞏光傑對著黃小石再次喝道。
黃小石無力地癱坐在地上,他萬萬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和農人無異的鞏光傑竟然還是高手。
受到鞏光傑內力襲擊後的黃小石,直到現在都沒能緩過氣來。
面對鞏光傑的詢問,黃小石艱難的點了點頭,他第一次感受到旁人講的“有功夫”是一種何等厲害。
黃小石今天一戰殺了四人,心中正在沾沾自喜,自鳴得意。
沒料想到,自己在鞏光傑手裡就像是煮熟了的面條一樣,想立都立不穩當。
“石頭,你。”鞏光傑黑著臉,臉上的表情由陰沉變成了激動,他對著黃小石大聲喊道:“你他娘的難道是萬中無一的練武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