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鳥之血無愧於古代魔藥之名。
約書亞腹部的大洞幾乎修複完畢,這也多虧波卡什的那一刀沒有傷到什麽重要髒器,約書亞的傷口才得以恢復的如此之快,只不過在他挪動時傷口處還是會產生強烈的痛感甚至剛剛愈合的傷口處還會滲出血液。
教會的溫柔修女為沉睡的約書亞給傷口處換好藥後悄悄離去,免得打擾這個可憐的幸存者。七神教會懲戒騎士還沒有回來,此刻的病房裡只有約書亞一個人。
噌的睜開泛紅的眼睛,約書亞從床上爬了下來,環視了空曠的房間一周,他拿起了角落衣架上自己破損的外套,推開窗戶,望著窗外的大雨,飛身跳出了教堂。
瑪麗娜和哈特看著雷丁斯背上那個逃出教會的唯一一位精神正常的幸存者時,都是一臉的無奈,約書亞那慘白如同死人一般的臉龐也是讓兩位懲戒騎士感到了他的悲傷與決絕。
搖了搖頭,瑪麗娜示意先將約書亞送回房間內對傷口再次進行處理。
“呃……那個……你好,我叫雷丁斯,是個水手……你們打算出海嗎?”雷丁斯雖然也曾多次覬覦七神教會的修女小姐姐,但這次面對的可是惡名遠揚的懲戒騎士,即便是生性魯莽肆無忌憚的雷丁斯也還是收斂了不少。
瑪麗娜雖然不是那麽的年輕漂亮,但散發著一股成熟智慧的氣息,她看著雷丁斯沉吟了一下,想到畢竟是這家夥把冒著暴雨逃走的約書亞送了回來,那麽應該是約書亞值得信賴的朋友,便點了點頭,“時間緊迫,我已經將情況上報給了教會,我們會一同出海追蹤那群惡徒,但是可能暫時不會有什麽增援。”
瑪麗娜確實將海上城的慘劇上報給了七神教會聖山,但教會的回復必然不會有這麽快,她口中出海追蹤的決定是她自己擅作主張的結果,不僅僅是對於約書亞的經歷有些許同情,更是在實地趕往祭典廣場時見到暴雨都難以衝洗淨的血色後作出的決定。
聖餐議會是一個危險的邪教組織,這是瑪麗娜和哈特達成的共識,因此兩個七神教會的狂熱信徒決定借著約書亞這個雖然重傷但是看起來還非常靠譜的魔法師之手率先出擊追擊聖餐議會。
於是帶上海上城的一些神殿守衛騎士和祭祀,一行人駕駛船隻破浪而出。
兩艘小船在海上瘋狂的追逐,出發的瞬間便偏離了正常的既定航線,頂著暴雨雷鳴、巨浪狂風,從海上城港口一路駛向西南方。
洛法裡斯王國西南方除了飛龍角以外還有這諸多港口城市,這些城市大多人流量巨大,商會商船眾多,因此人口排查難度非常之高。
所以聖餐議會的一處總部就在這邊,在聖餐議會的船隻飛馳的同時,這個聖餐議會唯一的首席議長正盤坐著恢復魔力,周身擺放著各種各樣富含魔素的魔法素材。
沒錯,埃格可不是什麽普普通通的邪惡魔法師那麽簡單,他本質上是一名巫師,一名不為人所知的古代巫師,即便他看著只有大概三十來歲出頭可實際上他已經快將近兩百歲了。
阿斯凱特大陸上的人類,因為從小生活在充滿魔素這種神奇力量的環境中,所以理論壽命都有一百二三十歲左右,而越強大的個體壽命也會更長,一名八階戰士如果活到死,大概能有將近三百年的壽命。雖然實際上,大多數人都不會可能活到那個歲數。
好比龐頓國王,明明才年過半百卻已經時日無多,因為他早年征戰沙場,留下一身暗傷,
這種傷痛大多不是治療魔法能夠輕松治愈的,它們會不停的蠶食著戰士、魔法師的生命,大大推進他們回歸魔素的進度,所以阿斯凱特大陸的人們平均壽命還是很難達到一百歲。 而古代巫師這個團體自然屬於其中的另類,想要成為一名巫師並非需要你必須自遠古時代就存活至今,老巫師們大多還是會每各四五十年便培育一批新的巫師作為這一脈的儲備力量,巫師們如今自稱古代巫師正是因為他們傳承的是古老時代的魔法體系流派。
若說術式魔法是創造魔法,而祈禱魔法是借用魔法,那麽巫師魔法就是交換魔法。
巫師們釋放魔法雖然也會頌唱咒語,但卻並非是什麽歌頌七神的祈禱之語,而是寄予魔力的古代語言,這種語言傳說可以與神明溝通,再通過獻上祭品的形式,從而交換獲得使用魔法的權利。所以大多是巫師都是穿著寬大的法袍,在他們袍子底下掏出什麽都是有可能的。
當然,巫師不是苦力,總不能隨時隨地背著什麽強大魔獸的心臟或者牙齒之類的東西四處亂晃,所以富含魔素的血液實際上是他們的最愛,雖然看似有些詭異,但血魔法卻是大多是巫師學習魔法的第一課。
這也是為什麽埃格創立的聖餐議會中,大多數手下的魔法師都或多或少掌握一些血魔法的原因。人類的血液是一種品質略微低廉的祭品,只有強大的魔法師或者戰士的血液才能達到以其他略微低級的魔法素材作為祭品釋放出來魔法的威力,但好在這個世界的人類數量還算蠻多的。對於沒什麽太多娛樂活動的平民來講,造小人或許是他們為數不多的快樂時光了。所以像埃格這樣少數背離了巫師一脈使命的家夥很容易搞出些血腥暴力的事件。正如此次被血洗的海上城祭典,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但埃格此次獻祭了數以千計生命加上詭異的匣中夢魘最後造神製造出的黑色巨繭卻是巫師一脈最為邪惡和出格的一次。
在巫師派系中也存在著不少小團體,其中最為強悍的一派,便是聚集了大多數古代巫師的組織——巫師會,而埃格正是這個巫師會首領的學生。
感受著體內緩緩恢復的魔力,和身後克魯爾等聖餐議會邪教徒守衛著的黑色巨繭的氣息,埃格似乎回想起了不知多久以前,自己剛剛被老師從戰場的死人堆裡撿回去的場景。
“從今天起,你就叫埃格,我就是你的老師,你曾經經歷的痛苦都會成為你未來堅韌不滅的意志,孩子,讓我們讓這個世界重新變得美好吧。”連眉毛都是白花花的巫師會首領是這樣和年幼的埃格說的。
在埃格小的時候,這片大陸遠比現在還要混亂,各個國家相互吞並,彼此陰謀陷害,魔獸暴動甚至還有傳說中的魔王現世,生離死別的痛苦和戰爭帶來的殘忍與破敗深深的刻在了埃格的骨子裡。
他一直想改變這個世界,可是當他終於和那位巫師會的老首領學有所成後,他突然發現不知不覺中,世界似乎安靜和平了許多,洛法裡斯王國,戈塞爾帝國和恩特瑞斯神聖帝國在三片大路上橫空出世,為那個混亂的時代畫上了句點。
埃格意識到了自己不過是這個世界中小小的一個存在,即使踏上了古代魔法的道路卻也依舊無力改變這個世界。那時的埃格還只是想著日後做起巫師的本職工作,去世界各地處理那個名為惡魔的古代邪惡種族,暗中為世界奉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做個無名英雄,直到他偶然翻開了巫師會老首領的一本神秘的魔法書......除了巫師會的老首領沒有人知道埃格究竟在書裡看到了什麽......
再後來,埃格便莫名的變得瘋狂,偷襲重傷了他的恩師,然後搶走那本魔法書,徹徹底底的反叛了巫師會,即使手刃曾經的朋友同伴,埃格也毫無動搖,更是在不停的追殺與戰鬥中迸發出了無與倫比的天賦飛速成長,最終創立了聖餐議會,借由勢力和隱藏在世界暗面的巫師會分庭抗禮。
約書亞等人駕船仍在追逐著聖餐議會的小船,但埃格卻沒時間處理那些他眼中煩人的臭蟲。
恢復完魔力的埃格很快便又將自己的全部魔力灌輸給貝妮化作的黑色巨繭,那場景就宛如在試圖孵育某種巨大的黑色魔獸蛋一般。
埃格可沒有卡俄斯那樣優秀的魔法恢復力,也沒有能讓他細水長流的充裕時間,因此他一直在通過巫師魔法汲取魔法素材作為祭品轉化出的魔力然後再過度給黑色巨繭。
黑色巨繭的裡面或許裝著一個海淵之眼那樣的無盡空洞,埃格不停的抽取魔力然後輸送魔力,它卻硬是什麽變化都沒有,如果不是他通過埋進巨繭中的那枚紫色水晶可以大致感應出巨繭內的魔力在緩慢緩慢緩慢的提升,埃格甚至會以為自己失敗了。
直到聖餐議會的船隻抵達了他們此行海上之旅的終點,海灣城,一座距離飛龍角有些距離的海港小城。埃格必須在這裡停下,他所攜帶的魔法祭品已經消耗的七七八八,而黑色巨繭僅僅是體型上小了一圈,要知道埃格身位一名無限趨近於十階的巫師,能被他帶在身上、挑選出來備在船上的魔法祭品都是些萬裡無一的祭品魔法素材,可是這樣龐大的魔力也沒能讓黑色巨繭快速孵化出來。
埃格既滿意又有些許煩躁,此次海上城的墮神造神之行必然會引起巫師會的目光,那些曾經的老朋友們本就都恨不得扒他的皮、拆他的骨,而身後又有一幫緊追不舍的小蟲子,這樣拖下去,埃格覺得自己的大業必然會遭遇滑鐵盧,所以他選擇回到這個聖餐議會此時的老窩,將自己的全部庫存都堆進這個黑色巨繭中,只要其中的生命孵化出來,那麽埃格的計劃便成功了大半。
海灣城迎來了一場浩劫,起碼對於居住在這的普通人和低階冒險者、傭兵們確實是這樣,一簇詭異紅色的焰火箭在海灣城的夜空炸開,潛伏在城中各處的聖餐議會狂熱信徒們仿佛接收到了某種信號,開始在城內四處屠殺,約書亞一行人緊跟著埃格的屁股後面衝進這片血色地獄之中,狂信徒們不惜用生命阻攔約書亞等人的腳步,城裡肆意流淌的血魔法讓每個聖餐議會信徒都變得怪異瘋狂。
好在教會懲戒騎士的名頭也不是虛名,身穿銀白色血薔薇鎧甲的瑪麗娜和哈特帶著一小隊教會侍從硬生生承受住了聖餐議會信徒們的暴走,緩慢而堅定的向埃格的藏身之處逼近。
這是一場漫長的拉鋸戰,長到連遠在王都的利安德爾都知道了海上城發生在自己兄弟身上的慘劇。
年輕的皇家騎士新人利安德爾找到了龐頓國王,請願發兵支援自己的兄弟,龐頓國王念及奧帕爾家族為王國的貢獻也考慮到聖餐議會這夥邪教徒的惡行,同意了利安德爾的請求,甚至親自挑選出一批出類拔萃的皇家騎士組成了王國肅清騎士團。
脫離家族的艾達也為了累積戰功和幫助約書亞、利安德爾,主動申請加入了肅清騎士團。
本就重傷的波卡什這一次終於死在了約書亞的手中,被約書亞充滿仇恨與怨恨的火焰魔法和魔法藥劑摧毀的不成人形。但波卡什完成了埃格給他下達的最後命令,成功偷襲了約書亞這隻小隊中最強的那位懲戒騎士哈特, 瑪麗娜同情約書亞的遭遇,但卻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同伴頂著重傷繼續追擊,因此約書亞和雷丁斯一同離隊,獨自追逐埃格的痕跡,而瑪麗娜則先安置哈特接受治療隨後跟上。
這追蹤的一路,約書亞不停的戰鬥,追擊、偷襲、被伏擊,通紅的雙眼證明他已經數天沒有合眼,即便是身位戰士的雷丁斯都快有些吃不消,更不用說這對於身體孱弱的約書亞來講意味著什麽。
雷丁斯看準一個機會,將陷入癲狂的約書亞按到在地。然而約書亞恍惚之中已經聽不清雷丁斯罵的有多難聽,隻記得他昏迷之前看到了自己兄長利安德爾緊皺的眉頭,沒錯,那時候的利安德爾還不是面癱。
靠著約書亞身上的魔法通訊器的信號,利安德爾終於帶隊趕來,找到了孤身犯險的約書亞雷丁斯二人。
利安德爾在用奧帕爾家族的家徽取信與雷丁斯後,將約書亞丟盡了肅清騎士團的帳篷中交給艾達和幾個隨行軍醫照顧,而後安靜的聽雷丁斯講起了事情的大致經過。
“唉......怪不得我這個莽撞的弟弟......”利安德爾從雷丁斯口中聽到海上城的事,心中也是為約書亞泛起絲絲苦澀,雷丁斯所說的都是約書亞瘋狂之際咬牙切齒複述的場景,即便是沒有親身經歷的人也能感到約書亞的那種絕望之情。
利安德爾整理盔甲,示意肅清騎士團整隊出發,“既然我的兄弟說貝妮小姐還活著那就一定是活著,既然還活著,那我就一定要幫約書亞把貝妮小姐救出來!聖餐議會的邪教徒一個都別想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