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俄斯向來是個從善如流的家夥,聽聞精靈老嫗的邀請,他也沒客氣就像是沒有戒心一般跟了上去,反倒是跟在一旁的安托小姐和隱藏在卡俄斯發間的奧提斯似乎提起了幾分警戒。
“這裡有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安托小姐的表述非常的隱晦,但畢竟她的語言設定統統出自卡俄斯之手,卡俄斯當然聽得懂其中的意思,安托小姐作為魔導人偶可不曾擁有什麽嗅覺這麽高端的感知能力,但得益於水之神的恩惠,安托小姐現如今非常的通人性,甚至有些通靈,她所感受到的血腥味不僅僅是周圍空氣中血液逸散的味道,更有某些精神力留下的烙印,這些烙印讓安托小姐有些不喜。
“呵呵,讓二位見笑了,我們黃金一脈雖說是有些精靈族的血脈,但畢竟想在連綠草都見不到幾棵的沙海裡存活下去寄希望於植物、水果還是有些不太現實,所以從很久很久之前的祖上我們就開始食用和放牧一些血食了。”精靈族老嫗倒也沒有隱瞞,反而似乎有幾分尷尬。
卡俄斯拿出一幅正經的樣子,搖頭晃腦的說道,“生命的第一要義既是生存,這世界本就危機重重,適者生存才是物競天擇的真正道理。”
這一套套小嗑把精靈老嫗哄得有些發愣,幾百歲高齡的她也算是見過許許多多人了,但像卡俄斯這樣帶著幾分科學神棍氣息的家夥她還真是第一次見,“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古扎帕爾·阿勞霍,是黃金一脈現在的首領。”
“卡俄斯,這位是安托小姐,我的侍從兼夥伴。”卡俄斯毫不在意的報上了本名,在這個鳥不拉屎的沙海裡鳥不拉屎的隱居部落裡,卡俄斯不覺得他們會有機會泄露出自己的行蹤。
精靈老嫗微微頷首,帶著二人繼續前行,卡俄斯看樣子估計她是想帶著自己二人去向中間最像樣的那間石屋。
“看起來,你們畜牧、馴養的都是些沙漠裡的低級魔獸?”卡俄斯看向周邊幾個立著石樁仿佛農場一樣的設施,裡面有體型不小的巨大蠍子、也有以前在書中見到過的低階沙漠角兔,據說都是可食用范圍內的魔獸。
古扎帕爾和藹的笑著點了點頭,卻沒有太多分享什麽農業經驗的打算。
部落中心的石屋門戶被緩緩打開,裡面是類似典禮堂或者大型會客廳般的布置,卡俄斯四處掃視了一圈卻沒有發現他最愛的古代壁畫,看起來這間石屋也就僅僅是個普通建築而已。
“讚頌我等偉大的賢者,為我等信徒指引通向神國的方向......”精靈老嫗古扎帕爾進門後便跪到正前方石壁前的一個燙金墊子上,虔誠的開始嘟囔起了某種祈禱詞。
卡俄斯微微眯眼,這間石屋裡光線略顯昏暗,這時他才發現了這間石屋裡也不是完全沒有壁畫,只是和他曾經見過的那些相比,古扎帕爾身前石壁上的類似浮雕般的壁畫太過抽象,上面沒有任何油彩,有的只是一些抽象的線條,即便是卡俄斯也不太能聯想出究竟刻畫的是什麽。
結束了一段還姑且不算太過漫長的禱告,古扎帕爾站起了身,“我能感受的到,你們二位身上也有賢者大人的氣息,看來賢者大人已經為你們展示過了我主的神跡......”
“你所說的賢者大人,是指......蜃氣綠洲......大人?”卡俄斯入鄉隨俗的也換成了十分尊崇的語氣。
“當然,每一位受到賢者大人指引的人都會如同你們一樣來到這裡,追尋我主的道路。
”古扎帕爾的語氣裡充滿了卡俄斯有些熟悉的神棍味道,最起碼卡俄斯能知道這個混血精靈族老嫗並非真的能和蜃氣綠洲有什麽聯系,頂多也就是能夠注意到蜃氣綠洲的某種氣息罷了,否則的話也不會因此錯認認為他也同樣接受過什麽指引。 “我懂了,她口中的指引應該說的是被蜃氣綠洲精神寄生吧,盡管那家夥可以用某種魔法隱去被寄生者的存在,可卻沒有憑空將他們轉移的能力,在蜃氣綠洲的傳說裡,被寄生者似乎都是徹徹底底的消失不見了,也就是說大概被蜃氣綠洲高度寄生的人就會來到這裡......所以海默才知道這裡,或許當初艾西亞女士的狀況遠比我想象的要差,不過古扎帕爾口中的蜃氣綠洲只是所謂的賢者,那她一口一個的主究竟又代表著誰呢?蜃氣綠洲的主人?”卡俄斯靈光一現,推測出了大半的情況。
隨後卡俄斯再次發動演技,語氣中帶上幾分激動,對著精靈老嫗又是一陣敬仰敬畏的自我展示,“沒錯,我看到了看到了無盡的綠洲和城鎮,那一定是神跡!我眼前仿佛有道道光芒指引,引導著我們來到了這裡,接受真正的洗禮。”
“孩子,我能感受到你身上濃濃的賢者氣息,你和以往的信徒略有不同,或許你就是是可以接替我的那個人......你們可以在部落裡休息幾日,算算日子再過幾天,應該就會再有一批信徒趕來了,倒是我會帶你們一同去往神國的通路。”古扎帕爾和藹的摸了摸卡俄斯的頭髮,慈祥的就像是一位老奶奶,“不過,我主和賢者大人都不喜歡外物,你們身上的東西和種種雜物都可以留在這裡,神國裡是不需要這些東西的,哪裡什麽都有,是最美妙的天國。”
“老家夥原形畢露了是吧,原來打得是這種主意?!”卡俄斯眉毛一挑,忍住了吐槽的欲望,悄悄的命令奧提斯將自己身上的零碎統統收起。隨後掛上有些狂熱乃至呆呆的樣子,滿足的點了點頭,“您說的對,去到了神國,這些東西就都不需要了!”卡俄斯將安托小姐手中的行李拿了過來,遞給了古扎帕爾,隨後又從兜裡拿出一小袋錢幣,裡面金幣銀幣都有不少,本來是卡俄斯準備路上的零花錢,這會兒他倒也不心疼,直接全都交給了古扎帕爾。
精靈老嫗打開錢袋,看到裡面黃的白的直晃眼睛,差點哦哦哦出聲音打破自己的神棍形象,這可是她幾百年來,自從乾起這一行來宰到的最大的肥羊了。
“這刻蝕壁畫上描繪的是怎樣的故事,您可以為我們講解一下嗎?”趁著古扎帕爾收了錢,有些精神恍惚的機會,卡俄斯順路問出了心裡的疑惑。
聽聞這個問題,古扎帕爾到也沒有因為二人身上沒有東西可再搜刮而對二人態度大變,反倒是似乎又被勾起了傾訴欲望一般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刻著浮雕的牆壁,“這上面的浮雕和那些東西無關,只是黃金一脈的漫長而又無所追記的歷史罷了......”
黃金一脈,不以種族命名自己這一隻部落,唯一的原因就在於整個部落中的人都是複雜混血,並非是尋常所謂人類與精靈族或者亞人族與人類的那種混血,他們中絕大多數祖上血脈中都有著不止兩個種族的血脈。
在部落之中的傳說裡,黃金一脈是在沙海誕生之初一同誕生的特殊部落,最初的最初是由亞人族與精靈族聯合創立的部落,然而隨著森林枯萎、湖泊乾涸、精靈一族的生活漸漸變得困苦了起來,在亞人族的幫助下才艱難的生活在沙海裡,可直到最後,最終的森林也已經消失,徒留一些星星點點的綠洲。
於是為了生存,黃金一脈部落裡精靈族與亞人族開始了通婚,新一代的混血精靈們終於再無所忌諱的在沙海之中站穩了腳跟,隨著一代又一代的時間過去,西南諸國的人類漸漸踏進了沙海,黃金一脈的血脈越發的複雜,各種類型的亞人血脈、各地差距細微的人類血脈,最終都還是略微遜色於長生種的精靈族血脈,這才讓如今黃金一脈的成員們多多少少都相比尋常人類的壽命更長, 有著些許精靈族特征存在。
然而即便如此,黃金一脈的生活依舊困苦,他們是不折不扣的沙海原住民,更因為某些原因一輩子都不能走出沙海,但得益於祖上的余蔭,黃金一脈終於發現了更好的生存之道。
蜃氣綠洲並非是沙海中的某種異象,而是一隻奇詭的怪物,這件事在黃金一脈中是口口相傳的秘密。它會控制著被精神寄生的人走向沙海深處,這些被精神寄生之人大多會變得更為呆傻或瘋狂,黃金一脈卻不受蜃氣綠洲那怪物的影響,部落裡每隔一段時間甚至會出現幾個能夠同蜃氣綠洲稍微交流的特殊孩子。於是黃金一脈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常常在以特殊手段偵查清楚蜃氣綠洲停留的主要巢穴後就帶著整個部落將通向蜃氣綠洲巢穴點的通路堵住,等待著那些被精神寄生的癡愚之人路過,隨意的糊弄之後剝光他們身上的財物,再目送他們去沙海的核心送死。
黃金一脈的行為確實缺乏幾分道德管制,但這裡是阿斯凱特大陸,思想、法律或者道德統統都受製於絕對強大的實力之下,因此黃金一脈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沒有太多的負罪感。
聽著古扎帕爾為自己這個癡愚之人好心的分享自己部落的故事,她當然沒有把後半段騙取錢財的部分說出來,但早已接受過防電信詐騙、拒絕邪教等相關專項教育的卡俄斯自然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沒有打算在這種問題上停留太久,卡俄斯現在更關心的是古扎帕爾故事裡所有被蜃氣綠洲精神寄生者前往的的沙海核心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