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不能被看到的概念,就像見不得陽光的鼯鼠,見到陽光的時候就是死亡來臨的前奏。
從尤克特拉希爾倒下的那一天起,存在於世界之樹上的概念紛紛離體尋找自己的歸宿。他本是至高的神明,卻因為世界的規則而不能出現在任何人面前。
漫長而寂寞的時光裡,他就像睡美人一樣,忘記了有多少個日夜春秋沒有睜開眼來看過世界。
他想看看這個世界,但是卻不能被世界看到,他想和人說說話,但是在對方開口之時他就不再是他。
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個時間點,他都是全新的他。世界的規則束縛著,讓他如同囚鳥一般。
畢竟他是“現在”這個概念的具象化,同屬世界的基本規則之一,必須精確到每一個點,不能有一絲的偏差,同樣就沒有了一絲自由的可能。
直到無數個春秋過去,這個世界上出現了一個不會被規則束縛的靈魂,仿佛是尤克特拉希爾毀滅之後,世界留給他的溫床一般。
他看過了那個靈魂,他不受世界規則的束縛,似乎是因為其來源與世界無關。
這樣的靈魂無疑是尷尬的,沒有世界印記的他終有一天會消失;就算有了印記,沒有實力的人注定無法躲過毀滅紀的風暴。
沒有想到自己一睜眼,離清算之日依舊沒有多少時間了,他做了一個決定——他要在最後的日子裡好好看看這個不曾看過的世界,不惜一切。
所以他開始培養自己選定的溫床,伴隨著他的一步步變強,世界的規則開始接納他,隨之而來的就是對於這個不能存在的概念的排斥。
穆意的精神一天天變強,他的存在就越來越虛弱。但是清算之日即將來臨,他寧願多看看這個世界該有的影子,而不是一直沉睡到下個紀元。
“補救的辦法不是沒有,但是......”路鳴澤搖搖頭,似乎有方法但是希望渺茫。
“說出來看看吧,總要試試的。”穆意抬起頭,“我的心思一如既往,當初怎樣為勝利而戰,如今便怎樣為失敗而戰。”
“不需要了,我是一個沒有回憶、沒有未來的看客,剩下的唯一夢想就是被人遺忘。”
穆意的身邊出現一道虛影,路明非慢慢靠近了上來,很難想象這裡還有第四個人。
“既然你幫了我,我就一定會給你回報,無論你怎麽想。”穆意堅定地說著,隨後將目光拋向了路鳴澤,大有一副“你要是不說我們就再打一架”的架勢。
“當你身上同時具備過去與未來兩種力量,就有能力去標記現在了。”路鳴澤輕聲說著,“未來的力量你已經有了,但是過去的力量並不是那麽好獲得。”
他的目光看向了遠處,穆意與路明非順著這個方向看過去。迷霧裡,繞城的高速立交若隱若現,宛如一條隱沒在迷霧中的長龍。
“奧丁麽......我會去找他的!”
“可你找不到他。”路鳴澤搖搖頭,“他已經在那裡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可以說那就是真正屬於他的位面,沒有邀請的話就算是現在的我也無法輕易打通一條路。”
“邀請?我需要帶著有奧丁印記的人進去?”
穆意心裡盤算著,要是自己去找奧丁,那麽大概率他是不會給自己開門的。
他聽夏彌說起過,在所有的初代種級別及以上的身份中,奧丁可以說是最穩的一位。他的尼伯龍根哪怕對於初代種而言都是一個神秘國度,沒有人知道他要做什麽,又為了清算之日準備了什麽。
如果想要打開奧丁的家門,就需要他的鑰匙或者房卡,這種手段以奧丁烙印的方式交給了別人,楚子航恰好就是其中一位。
世界上有很多的尼伯龍根,奧丁的雨幕城市,諾頓的青銅之城,夏彌的地下鐵路......去過的人就會有烙印,就像是你蒙著馬的眼睛帶馬去一片草場,之後它還能循著記憶回去。
或許是因為穆意命格不同的原因,他雖然同樣在那個暴雨天遇見了奧丁,但是奧丁卻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印記。
他可以為了一個曾經給予自己機會的人而戰,可以為了自己的失敗而再次戰鬥,但是他無法替楚子航做出決定。
雖然在他的視角裡,楚子航也想過回到那個雨夜,再去面對那個讓他第一次看見世界另一面大門的神明。
“想要去做又不想帶上別人?”路鳴澤對於穆意的猶豫有幾分不屑,“你這樣猶猶豫豫的人,總有一天會吃到自己釀下的苦果。”
猶豫麽?穆意點點頭,他曾經以為自己是一個殺伐果斷的人,但後來才發現,所謂的殺伐果斷,只是因為他有一個明確的目標。
當敵友都隱於迷霧之中時,他猶豫了,變得畏縮而不敢前進。
和昂熱不同,昂熱可以將任何一個人放在棋盤的合適位置。在他的眼裡,為了屠龍這件事沒有人是不能犧牲的,包括他自己也一樣。
穆意與之不同的是他無法將其他人擺在危險的位置,在對弈的時候他不能下定決心犧牲一部分棋子去換取勝利,畢竟那不是棋子,而是自己的同伴或者朋友。
“告訴我一個可以砸開奧丁家門的辦法。”
雖然魔鬼一直在唱衰,但是他總是會有方法的那一個,穆意不知道小魔鬼為清算之日準備了多少, 但是既然是魔鬼用一生去做的事情,再如何對弈上面恐怕他已經寫成了一部棋譜,面對每一個敵人的每一步措施都有著應對的辦法。
“沒有奧丁的鑰匙,當然要帶一點禮物拜訪。”魔鬼看著穆意,仿佛穆意也是他的顧客,是那種失去了主見的迷途之人。
“禮物?”
“奧丁的目的我大概能知道,密黨的加圖索家族同樣如此,所以加圖索家族想要得到的東西,奧丁一定會很感興趣。”
“總不能讓我去凱撒家裡偷東西吧。”
“不需要,我的手下告訴我加圖索家族似乎在談一筆很隱晦的交易,斷斷續續的交易時間長達數年,而另一方在華夏京城,我想他們感興趣的東西就在那裡。”
路鳴澤仿佛是rpg遊戲裡的npc,對著穆意下達一個又一個任務,而穆意即將拿著全村最好的劍踏上征程。
“放心的去吧,我會為你準備好王冠,也可能是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