辱人者,人恆辱之。
這句話的意思是羞辱別人的人,遲早也會被別人所羞辱。
再具體一點的形容,如納蘭嫣然這般仗勢欺人地到蕭家退婚,在三年之約中被蕭炎擊敗顏面掃地也是理所當然。
當然這句話有一個前提條件,想要羞辱別人,至少自身在實力上不能差得太遠吧?
蕭炎怎麽說也是前無古人的天才,需要慎重對待,至於穆力……納蘭嫣然真心覺得整個狼頭傭兵團一起上也就那樣了。
不過一名二星鬥師罷了,兩個月的時間,納蘭嫣然的修為依然穩步提升,達到了八星鬥者,對她而言,躍三級戰勝狼頭傭兵團的團長穆蛇並不算難。
因此,納蘭嫣然理所當然地沒有將穆力的記恨放在心上,只要他不來招惹自己,納蘭嫣然也懶得理他。
可惜,這注定是不可能的。
青山鎮的某處豪宅,狼頭傭兵團的團長穆蛇正坐在大廳中喝茶,同時閱讀著帝都那邊最新傳來的密信。
其間倒也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內容,只是由於涉及的層次有些高,如他們這般的地方勢力必須要注意一二。
雲嵐宗的少宗主似乎出逃了……
盡管這種事雲嵐宗自然不可能對外聲張,可兩個月前,雲韻震怒,派遣宗內幾千弟子四處搜尋,這般動靜又怎麽可能瞞得住?
當然,對於這件事加瑪帝國的各大勢力基本都是當樂子看,正好九個月前的悔婚事件已經看了一次熱鬧,如今再看一次也沒什麽。
最多是對這位小公主的任性程度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要是遇到了納蘭嫣然,調笑一番後送回雲嵐宗也就是了。
嗯,這是與雲嵐宗同一層次的,或者雖然差一些,但大體上能說上話的那些勢力們的想法,若是幫忙找回納蘭嫣然,多少算是讓雲嵐宗承了一個人情。
只是這種事說起來也不是特別嚴重,中二期的少女離家出走而已,能有什麽事?各大勢力看樂子的心態遠遠大過找人,恐怕真正著急的唯有雲韻一人。
順便一提納蘭家的家主納蘭桀已經氣暈過去了,甚至氣急之下有考慮將這位逆子逐出家門,若非雲韻親自上門安撫,就算納蘭嫣然再怎麽能藏,現在多半也已經被老爺子抓回去了。
而對於狼頭傭兵團這種在地方還能作威作福,與雲嵐宗卻完全沒有任何可比性的不入流勢力,對於這個討好雲嵐宗的機會則要看重許多。
尤其狼頭傭兵團坐落於魔獸山脈腳下,穆蛇深知納蘭嫣然若真的外出歷練,第一站很可能定在這裡。
若他們能借此與雲嵐宗搭上線,別管是多麽稀薄的關系,至少足夠他們將青山鎮的三大勢力迅速吞並。
到時候,繼續向外發展,成為那種壟斷一切的地頭蛇也不是沒有可能。
當然,這種美夢穆蛇此刻也只是想想罷了,偌大的加瑪帝國,尋找一個人又談何容易呢?
最多是遇到後就巴結一下,專門為這種事勞心費力,則明顯得不償失。
就在穆蛇思索這些事的時候,一位傭兵忽然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急切道:“團,團長,不好了,穆力少爺被人打傷了!”
“你說什麽?”
穆蛇面色一變,神色驟然陰沉下來,穆力可是他唯一的兒子,在青山鎮,居然還有人這般不開眼,敢得罪他們狼頭傭兵團?
只是穆力好歹是六星鬥者,對方卻有實力將他打傷,穆蛇不由寒聲道:“誰下得手?難道是萬藥齋?還是血戰傭兵團?”
“都,
都不是,是一位外來的少女……”傭兵如此說著,想到納蘭嫣然那鬼魅一般的身手,不由面露驚恐。 穆蛇聞言先是一愣,隨即面露冷笑,一個人也敢招惹他們狼頭傭兵團?找死!
門外,又是幾位傭兵攙扶著穆力走了進來,看著自己的兒子身受重傷血流不止的樣子,穆蛇霎時勃然大怒。
而在看到穆蛇以後,穆力一路積累的怨氣也是一同爆發,充滿怨毒地說道:“父親,你一定要為我報仇,我要那個賤人生不如死!”
氣血攻心下再度咳嗽了幾聲,穆蛇連忙上前,以鬥氣溫養自己兒子的身體。
“不要急,慢慢說,力兒,是誰將你打成這個樣子的?”
“是一個女子,我見其一個人在魔獸森林,為了她的安全上前好言相邀,誰知她非但不領情,還忽然大打出手!”
穆力憤然道,這話別說那些傭兵了,連穆蛇都不信,他還不了解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麽德性嗎?
穆力的神色依然無比怨毒,感受著胸口的疼痛,眼中的怨意更盛了,他陰冷地說道:“父親放心,孩兒雖然不認識她,但已經遣人畫下了那賤人的容貌,求父親為我做主,我要她走不出青山鎮!”
說著一旁的另一位傭兵遞了張畫像過來,其上畫的正是納蘭嫣然,十五六歲的少女留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那傾國傾城的容貌,穆蛇幾乎是瞬間就確定了絕對是穆力見色起意,先招惹的對方。
當然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兒子被人打成這樣,不管對方是誰都要付出代價!
只是,相比於穆力,城府極深的穆蛇則要謹慎得多,他盯著畫中的納蘭嫣然,不知為何總感覺有些發毛,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不由面色微變,一個可怕到足以讓他們狼頭傭兵團灰飛煙滅的猜想出現在了腦中。
畫像中不對勁的地方只有一處,納蘭嫣然太年輕了。
年輕得簡直過分。
一般十五六歲的少女恐怕還在鬥之氣八九段徘徊,了不起的天才,一二星的鬥者就頂天了,然而少女卻能擊敗六星鬥者的穆力,這是何等可怕而又顯而易見的事實?
能教導出這種天才的勢力,其背景之雄厚又該是何等的駭人?
再結合方才帝都那邊傳過來的秘報……
穆蛇的心中一片冰涼,甚至連兒子的傷都顧不上了,若事實果真如他所想,他恐怕會忍不住將眼前的逆子打死!
不……現在還沒有確定,哪有這麽巧的事情?剛好讓他們狼頭傭兵團撞上槍口?
穆蛇深吸口氣,冷冷地問道:“將你與這位少女之間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告訴我。”
穆力不明所以:“呃,父親,您怎麽……”
“快說!”穆蛇忍不住咆哮道,顯然是動了真怒。
穆力打了個哆嗦,可在父親的淫威前還是顫顫巍巍地將他與納蘭嫣然之間的結怨過程說了一遍。
而聽著他的話,穆蛇的神色則越來越難看,尤其是聽到穆力在少女面前連一招都沒走過,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扇在了穆力的臉上。
“嘭!”
穆力狠狠地撞在了牆上,那些傭兵們見團長動了真火,全都敬畏地退了出去。
若說最茫然與委屈的還是穆力,他不明白,明明他前來找父親替他報仇,為何父親會這樣對他?
隨後他就聽到了穆蛇劈頭帶臉地一頓罵:“十五六歲的年齡,一招秒殺你的實力,這種天才是我們惹得起的嗎?其背後又有怎樣的龐然大物?你是豬嗎?這些事難道你從來沒想過?”
一番話有如一盆冷水澆在了穆力臉上,此前被怨恨蒙蔽的思維打了個激靈,頓時也反應了過來。
“啪!”
穆蛇憤然地將桌上的秘報扔到了他的面前,穆力看完以後,更是如墜冰窟。
若說此前他還心存僥幸,想著對方不過是野生的天才,對比秘報中的描述,頓時就與納蘭嫣然對上了號。
同樣的高傲,同樣的嬌貴,對於他們有種從心底裡的看不起,那種久居高位才能養成的氣質根本做不了假。
片刻後穆蛇頹然地癱坐在了椅子上,開始苦想如何才能彌補兒子犯下的過失,畢竟那可是雲嵐宗啊,滅掉他們只需要一個理由。
至於指望納蘭嫣然不計前嫌……這樣一個說退婚就退婚,說出逃就出逃,極度自我與任性,且睚眥必報的小公主,真的會放過他們嗎?
要知道納蘭嫣然之所以定下三年之約,不正是因為蕭炎的退婚讓她感到了侮辱嗎?
許久,穆蛇無力地站起身來,苦笑道:“看樣子我唯有登門道歉,雖然希望不大,但現在,也只有如此了……”
頹然的樣子與平日裡那個高高在上的傭兵團團長簡直是兩個極端,這讓穆力心中的屈辱更盛了一層。
向納蘭嫣然道歉?請求對方的原諒?明明他前腳還想著將對方抓起來肆意玩弄,轉眼間卻成了乞首搖尾的跳梁小醜???
這種巨大的落差讓穆力不由惡從膽邊生, 忽然陰沉地說道:“既然已經得罪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穆蛇被他的話嚇了一跳,脫口而出道:“力兒,不許亂說,雲嵐宗不是我們能招惹的!”
“誰知道是我們做的?”穆力陰冷地說道,抬起頭來,由於穆蛇的那一巴掌,嘴角還帶著一縷血跡,披頭散發的樣子顯得無比猙獰。
他冷笑道,“魔獸山脈中的魔獸眾多,雲嵐宗的少宗主在歷練時不幸葬身其中,屍骨無存,這與我們狼頭傭兵團有什麽關系?”
穆蛇聽到他的話,最開始還有些駭然,只是聽到後面,卻愈發地覺得有道理,是啊,死無對證之下,誰知道是他們做的?
“而且那家夥身上必然帶著許多高階的丹藥與鬥技,玄階中級或者高級也說不定,她的天賦雖強,但畢竟只是鬥者……”
穆力接著說道,不考慮納蘭嫣然的身份,這完全是隻殺死就能一步登天的肥羊,更何況她還有著不輸於小醫仙的容貌,本身就頗具價值。
穆蛇陷入了沉思,現在擺在狼頭傭兵團面前的唯有兩條路,一邊是跪下身來苦苦求饒,少女還不一定能放過他們,一邊是惡從膽邊生的殺人奪寶,風險固然極大,但利益同樣也不小。
房間中陷入了死一樣的沉默。
穆蛇一手經營壯大了狼頭傭兵團,早年更是時常刀口舔血,並不缺少鋌而走險的魄力。
在思索良久後,他不由寒聲道:“力兒,下午將二團長與三團長叫過來,你說得對,既然已經得罪了,就不要想著求饒,乾脆……一不做,二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