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至簡想起那日在萬家碧霄院來儀宮偷聽狄滄海和萬憐之的談話,這次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面對狄滄海,一時愣在原地。
前幾日在若虛谷見識了狄滄海的輕功,他才知道在碧霄院自己能夠有驚無險地逃脫,那真是走了狗屎運,盡管這麽久過去,他還是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狄滄海見“龍掌門”不語,以為他自覺堂堂臥龍派掌門,竟落得如此地步,在臉面上有些掛不住,全然沒發現這個龍掌門竟是個冒牌貨。
“啊,龍掌門想必是受了些許驚嚇,又經過路上這一番勞頓,請龍掌門隨我來,到我清涼齋吃兩杯茶去,一是為兄台壓壓驚,二是為兄台解解乏。”狄滄海微笑道,說完便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蘇至簡聽了,心下更覺得驚奇,這狄滄海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麽藥,這左一個龍掌門,右一個兄台的,將“龍掌門”劫持到滄浪幫,他居心何在?蘇至簡不悲不喜,但且跟隨著他去。
狄滄海見“龍之問”呷了一口茶水,便開口緩緩說道:“龍兄,如今江湖混亂,各大門派之間相互猜忌,你覺得其根源何在?”
蘇至簡聽了,並不直接做答,思慮良久才用龍之問的口吻說道:“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龍某自在江湖,卻渾然悟不出其中的道理,倒是狄兄多年來退隱幕後,不問江湖事,反倒應該比我看得更為透徹吧。”
“哈哈,不敢。那龍兄覺得朝廷這次為什麽會插手江湖上的事,比如官家要親自過問鄔硤派大弟子遇刺案。”
“龍某向來不顧國家政事,朝廷的事,龍某就更加不清楚了。”
“那如果朝廷意欲拿遇刺案要挾你,龍兄還能這般置身事外?”狄滄海盯著蘇至簡的眼睛問。
“朝廷懷疑的是歧山派,而並不是……”
“如果下一個獵殺目標就是臥龍派呢?只不過換一個理由罷了。”
“狄掌門這次將我從鄔良贄手裡救下來,就是來問這些事嗎?”蘇至簡問道,將狄滄海一連串咄咄逼人的問話打住,“狄兄在此妄議朝廷,你不覺得這很不妥嗎?”
“哈哈哈,龍兄,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目前你哪兒也去不了,你只有在我這兒才是最安全的。你也不必端著了,恕小弟冒昧,你對當下江湖局勢和朝廷動向非常清楚,你,只是裝糊塗。這裡只有你我兄弟二人,你大可不必如此。”狄滄海把話說開之後,他的口氣就有了很大的轉變。
“狄掌門想要我龍某做什麽?”
“我想拯救你們臥龍派。”
“臥龍派目前形勢確實不利,但還沒到覆滅的地步。”
“龍兄此言差矣,到了覆滅的邊緣那就來不及了。想當年,林山派何等厲害,還不是因為兩個弟子使用汙邪之術擾亂江湖,才讓江湖各派聯手給滅了門,等他們當家人醒悟之時,卻早已來不及。”
“啪!”蘇至簡猛地拍了一下茶幾,怒聲道:“你竟敢拿我臥龍派與林山派相比!”實際上,蘇至簡對林山派一無所知,但他還是把戲給演足。
蘇式演技一上線,狄滄海果真入了套,他緩了口氣道:“龍掌門請息怒,小弟只是打個比方,臥龍派有林山派當年之危,並不是說有林山派之邪。”
蘇至簡心道,師父因隱瞞了鄔硤派前掌門的真正死因,眼下臥龍派被歧山派出賣,又被鄔硤派等大小門派包圍、發難,確實正如狄滄海所說,臥龍派危矣。
想到這,
蘇至簡也不好說什麽,生怕多說些義氣之言,反而對臥龍派不利,對師父不利。 狄滄海見“龍掌門”不語,以為他開始擔憂起臥龍派的處境,狄滄海在臉皮上擠出一絲笑容,道:“龍兄不必憂慮,目前形勢雖然對臥龍派十分不利,但再不濟,你們不是還有,咳,還有那個神奇之物嗎?”
咣,蘇至簡一聽,就像有人在他耳旁敲了一個響鑼,這狄滄海搭救“龍掌門”,又繞了這麽大個圈子,原來是為了通天鑽啊。
“嗯,這滄浪島真是人間仙境哪,這清涼齋果真是個清涼養身之地呀。”蘇至簡顧左右而言他。
其言下之意卻是,你滄浪幫在這仙境之地活得如此滋潤, 為啥要管江湖騷亂,為啥要好心充當救世主的角色呢。
狄滄海聽了,忙上來打哈哈,又是一堆客套話,叫龍掌門盡管在滄浪島上長住休養雲雲,至於如何救臥龍派於水火,宜於從長計議,說完便去了。
狄滄海一出去,蘇至簡卻是思緒萬千,娘的,打怪尋寶可真不容易,那該死的通天鑽到底在哪裡呀,江湖上這麽多人覺得它在龍之問身上,龍之問卻告訴他說它在盟主那裡。
不行,我得速速離開這兒,蘇至簡轉念想道,估摸著單歧肯定是將通天鑽拿來給了縉符帝做了一個交易,換來了歧山派的安寧,對,想得到通天鑽,還得入宮!可是離開這兒,說得容易,狄滄海這邊如何解釋呢?
蘇至簡喝完杯中茶,又是靈機一動,計上心來。蘇至簡讓人將林稚瞳喚來,對林稚瞳耳語一番,這般這般,如此如此,林稚瞳不住點頭。
事不宜遲,在狄滄海逼迫自己拿出通天鑽之前必須離開這兒,蘇至簡決定當夜就要行動。
蘇至簡用的是金蟬脫殼之術,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將自己易容的這一套行頭全部卸下來,按在林稚瞳身上,讓林稚瞳打扮成龍之問留在滄浪島,他自己打扮成滄浪弟子的模樣,等天明之時,大家剛睡醒處於迷蒙之時,偷偷地溜出滄浪島。
翌日凌晨,天剛蒙蒙亮,蘇至簡便起來,穿上滄浪弟子的衣服,那衣服是林稚瞳假托自己沒有換洗衣物而向滄浪弟子借的,經過一番快速而有效的裝扮,蘇至間一下從蒼老的龍之問變成了一個年輕的滄浪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