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地。
殘陽如血,照映在濕潤的黃土大地上。
血腥味飄蕩向遠方,引得無數禿鷹在上空盤旋不絕。
放眼望去,一片荒涼無城煙。
走到夕陽盡頭,才能看到一座高聳的土城堡。
此地正是北地邛家。
八王族之一的窮奇族居所。
密室中,
修行的邛三少猛地一口鮮血噴出,從靈界修行之中驚醒。
他臉色煞白,雙眸中仿佛要噴出火來。
“少爺怎麽了?”
門外,一眾聞到血腥味的侍衛一窩蜂的衝進來。
眾人身材高大,都長得相貌‘清奇’。
倒是比邛三少要稍稍能入目一些。
“拿紙筆來!”
邛三少大吼一聲。
身後立刻有人轉頭,沒幾秒就有紙筆送來。
在邛三少修行的密室一旁,就有一個小倉庫。
裡面無論是筆墨紙硯還是符篆古籍,亦或者是美人和美男都應有盡有,隨時恭候著。
已被邛三少不時之需。
這就是荒州第一族的底蘊。
邛三少一提筆,便有行家風范。
他大手揮動,狂放的在上好的羊皮紙上劃出秦淮的容貌。
唰!
他將手中的毛筆一丟,將羊皮紙盛到眾人面前。
“將手中的探子全部撒出去,去皇城將此人的根系全都給我挖出來!”
邛三少沉聲,眼中殺氣逼人。
此子恐怖如斯,絕不能留。
更何況對方身上還有龍氣……
雖說龍家傾倒只是時間問題也是大勢所趨,但邛三少並不想留下一點的意外。
“遵命!”
面前的眾人單膝跪地,沒有多問一句廢話。
他們都是邛三少的死忠,就算邛三少讓他們當場自刎也絕對不會有一句怨言。
邛三少跑若無人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隨即粗大的手摸遍了整個頭顱。
“這就是死亡的滋味嗎……”
邛三少看著自己的手,它正在不停地顫抖。
身邊,
嬌柔的少女悄然為邛三少點上三根湛藍色手指粗細的清香。
一股幽藍煙霧,開始緩緩充斥在整個密室中。
邛三少緩緩閉上眼睛,開始修補靈魂上的損傷。
……
靈血界。
秦淮‘眼前’的世界全然變成金色。
無數金色的海洋朝著自己的體魄衝刷灌既,梵音如洪鍾般在耳邊悠然響起。
秦淮的心神變得祥和寧靜。
隱隱的,竟能感受到鮮血的‘情緒’。
奇妙的感受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不可收拾,秦淮仿佛感受到自己變成了一滴鮮血。
隨著汪洋大海隨波追流,穿過經脈、穿過髒器、撫摸過骨骼也到達過星河璀璨之世界。
越發難以言明的感受和玄奧世界讓秦淮一時沉淪。
他唯一能夠分辨出的,就是自己對身體的了解似乎越發的深邃。
猩紅之血,不知何時變成了璀璨的黃金色。
黃金色的鮮血念著不知名的梵文,一滴滴鮮血化作了金身武僧。
足有億萬萬之數目,盤坐在秦淮的體魄道場之中。
丹田世界也被金身武僧們侵佔。
龍王被驚醒,虎狼也在暗中虎視眈眈。
高懸於空中的金色大日更是與其交相呼應,暗潮洶湧。
……
靈血界外。
六族三宗的眾人除了死去的那些之外都未曾離開。
他們將龍惠興圍坐在中間,遠遠的觀望著那座被護法金尊鎮守的金靈寺。
“小王爺,不妨與我們講講這位龍族大人物的故事?”
四世仙子清冷的看著龍惠興,言辭聲調中的威脅之意毫不掩飾。
而手指卻輕柔的撫摸著龍惠興的軀體。
讓後者身軀狂抖。
這可並非是某種勾引撩撥,那四世仙子的手指所過之處。
龍惠興的身軀就像是紙張一般被撥開,血順著縫隙不斷的流出。
“就是就是,我等可是對龍族的秘辛仰慕已久了,不如就給我們講講吧。”
“沒準等大廈真的轟然崩塌之時,小王爺能獨享一份清靜富貴呢?”
鳳凰雙驕一唱一和,他們言語中的殺意就比較直白了。
甚至直接一點點掰斷龍惠興的手指。
卡!
啊!!!
龍惠興撕心裂肺的大吼響徹在山林之中。
十根手指,已經只剩下三根是完好的了。
只可惜,
如此酷刑之下,眾人還是沒能得到他們想要的訊息。
被眾多大人物圍住的龍惠興只有一副奄奄一息的苦瓜臉。
他並非沒說。
而是已經說的是口乾舌燥了。
但無論自己解釋多少次,這群家夥始終都不相信自己。
他的身上更是早已經皮開肉綻,被六族的這些家夥用各種手段瘋狂的折磨著。
“我是真不知道他到底是誰,我連他叫什麽都不知道!”
龍惠興又是一次聲嘶力竭,但十分無奈的大吼。
“沒想到啊……小王爺和傳聞中的不大一樣啊。”
佛宗的胖和尚臉上露出了欣賞之色。
“縱然是六族酷刑,都敲不開小王爺的嘴。”
“傳聞確實不可信。”
就算是四世仙子,也不禁讚歎這位皇室小王爺。
本以為是嬌生慣養的一幫紈絝廢物,沒成想這位小王爺的毅力出其的堅忍。
如此酷刑下,就算是自己也不可能撐得住的。
而人群中不起眼的道宗青年,眼中閃過一抹憐憫之色,卻也並沒有什麽動作。
“既然小王爺不說,那咱們就加大力度吧。”
相貌有些神聖的男人站起身。
他是八王族中的麒麟族武者,也是齊家的天驕人物。
“你們大爺的!”
龍惠興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
他知道,這群混蛋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自己,也不會放過自己的了。
如今龍家式微,被群起而攻之。
龍族的身份並不能提供任何的庇護,甚至到了人人喊打的境地。
六王族不待見,三宗更是秉持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理念。再有上萬年妖魔屠殺打壓人族的血海深仇在前,天然無法信任。
百姓更是將這些年的顛沛流離,窮困潦倒一屎盆子扣在他們頭上。
說是人人喊打都是誇他龍家了。
是人妖喊打的境地了。
一紙‘人妖共存’的詔書,直接將他龍家從一個萬劫不複拉到了另一個萬劫不複的深淵之中。
“等那位大人出來,你們都會死!”
龍惠興破罐子破摔,嗚咽不輕的惡狠狠地瞪著周圍的人。
仿佛要將這些年來受的委屈全都在這一刻發泄出去。
“哼!當真是敬酒不吃。”
鳳凰雙驕異口同聲道。
“真以為你不說我們就查不到?這張臉放在這兒,你們龍家能藏人的地方又有幾處?”
“無非就是京城和幾座親王府邸而已。”
幾人神情澹漠。
能夠修行到如此境地,必然不可能做到悄無聲息。
只要在這世上留下過蛛絲馬跡,都絕對不可能逃得過他們六王族的搜尋。
無非就是多花些時間罷了。
嗡
一道金光從那金靈寺頂轟然衝出。
下一瞬,
眾人眼前一花,就看到一尊渾身放著金光的男人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好快的速度!
眾人童孔一縮。
還不等他們的身體做出反應。
秦淮的拳頭就已經砸了上來。
一位武者當場炸裂。
“攔住…跑!”
四世仙子前半句剛出,就立刻改口。
“分頭跑!”
她想到了,眾人加起來都不可能是這人的對手。
只不過下一秒,她的眼前就一片漆黑。
好快…
不,是更快了……
秦淮雙腳輕點,並沒有驚人的地陷出現。
但他的速度卻比從前快了不知道幾成。
他如一道金色的閃光,穿梭在林間將一個個六王族的武者斬殺。
佛宗和儒宗的武者他也沒有客氣。
不多時,
周圍就已經只剩下他和龍惠興了。
秦淮重新出現在龍惠興的面前,看著後者渾身的鮮血淋漓,已然看不出模樣的淒慘地步。
眼神中不由流露出一抹憐憫。
對方雖然對自己有所隱瞞,但沿途上卻是很熱情的告訴了自己靈界的許多規則和行事要記。
“大…大人,你叫什麽名字啊。”
龍惠興虛弱的看著眼前的秦淮。
“不可說。”
秦淮神情平靜。
他自己也通曉算術,知道的信息越多,算的就越準確。
自己的面容雖然沒法隱藏的暴露了。
但大幽地大物博再加上他們知道的訊息不多,所以想要查到自己恐怕需要費一些功夫的。
而秦淮心中,也不乏有引狼入室借刀殺人的念頭。
若青州真到了無法挽救的地步,他也不介意驅狼吞虎。
讓六王族的人和白袍王撞上面。
當然,這都是萬不得已的下下之策。
“看來,您比我想的要懂得多。”龍惠興臉上露出一抹釋然之色。
“我這條命看來是撐不住了。”
龍惠興的聲音越來越小。
“先前不確定,所以我就瞞著您了點事兒,我其實不是什麽親王侍衛長。”
“而是白流親王的兒子,龍惠興。”
“哦。”
秦淮神色如常,他剛剛已經從六王族的人口中知曉了此事。
龍惠興對於秦淮的反應也沒有在意,或者說見過了秦淮的恐怖戰力之後。
他覺得秦淮這種態度才是正常的。
“想去靈骨層和靈髒層就往最中心走,會有靈橋渡你。”
“不過靈骨層和靈髒層更加凶險,因為會有許多的老家夥,年輕天驕在裡面會是底層……”
“因為裡面的人都是在某段歲月中被稱作大幽天驕的人物。”
龍惠興不斷的咳血,卻仍舊和秦淮訴說著這些知識。
而像秦淮這樣靈魂與氣血都並未完全交融的武者,是可以隨意進入靈界各層的。
但若是已經完成兩者的交融和修行,就只能在層活動。
依次遞進。
那些頂級的老怪物們都在上面兩層。
“主動離開靈界的是,讓心神平靜兩秒,然後冥想自己原本進入時所處的空間即可。”龍惠興說完最後一句。
“多謝!”
秦淮重重抱拳。
下一瞬,
後者就徹底咽氣。
無法主動離開靈界,就意味著靈魂受損。
下一次再見到這位小王爺,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
秦淮微微握拳感受著自己的力量。
“我的氣血如此強悍的前提下,這金剛不壞血竟還能讓我的氣血提升接近五成。”
他腹語,感到震撼。
這種力量若是加在剛剛那些人身上,恐怕就是翻了幾倍。
而那些人,可都是六族三宗的頂級天驕。
“難怪金靈寺被他們視為靈血層的頂級機緣。”
秦淮猛地回頭,緊接著一拳轟出。
轟!
驚人的勁氣隔著數米遠打斷了三顆樹木。
塵煙蕩起。
秦淮眯著眼,看著煙塵另一側中顯露的身影。
他猛地才想起來,自己先前殺人好像沒有找到那個道宗的家夥。
那家夥的存在感並不強,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話,自己甚至都把他的存在給忘了。
“你竟然不逃?”
“為什麽要逃。 ”道宗青年第一次開口。
“咱們不是自己人嗎?”
秦淮聞言,微微挑眉。
“六王族和其他兩宗是不清楚,但我可是道宗的道子啊。”
道子離秦淮有三十米遠。
“身上有鯤鵬氣,意味著你是青州…或者青州附近幾州的人。”
“而身上有龍氣…那就撲朔迷離了。”
“但我觀你先前的出招,雖然有刻意模彷六王族的習慣,但還是遮掩不住武館、宗門的痕跡。”
“尤其是我道宗的痕跡。”
道子嘴角微微翹起。
而秦淮聞言,身體反倒是放松了下來。
他靜靜聽著對方繼續開口。
“假設你是我道宗的人,又是青州附近……我倒是想起來很久很久以前,道宗有一脈叫九龍,九龍道人曾斬真龍無數,甚至參悟真龍法創造出一門九龍真氣功。”
“九龍真人甚至還將一條真龍屍骨留下……”
“最後那位九龍真人創立分宗落腳之地,似乎正是青州。”
“若你以真龍屍骨為鎮府靈物,倒是能解釋你身上有龍氣了。”
“不虧是道子。”秦淮感慨。
情報的重要性,在此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在下正是九龍門門主,秦淮。”
秦淮也坦蕩的承認。
對方已經知曉到這種地步,隱瞞肯定已經是無用的。
“道宗,張有忌!”
張有忌抱拳。
“青州如今局勢如何?”
“大難,聖心教在此地立血海大陣欲培養王境傀儡,圖謀甚大……”
秦淮粗略的將青州之事講給對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