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是誰不知道啊。”
苟劫撇撇嘴,“東青十郡都傳遍了,我還聽說是仇殺。”
“兄弟這消息是從哪來的?”壯碩的漢子自稱胡華亮,言談間說自己是趁著東風在令江城安居的新貴。
“我們兄弟二人就是從歸陽城來的,自然是知道的嘍。”
苟劫端著架子,一臉神氣。
一旁的秦淮則默不作聲,專心品著酒菜,眼神上下打量著這位令江新貴。
容光煥發,肌肉飽滿,腰間雖然罕見的別著幾個香囊,卻仍舊遮不住身上那股血腥味。
或者說,逃不過秦淮的鼻子。
那血腥味都醃入味了,清洗恐怕都洗不掉,這才讓其帶上了女子才會用的香囊。
這位令江新貴發家的行當,恐怕是不太光彩。
而且這位新貴的境界也頗為不俗,紋骨境五重。
在這一座酒樓內稱得上鶴立雞群。
胡華亮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湊近了兩人,“嘿嘿……那我就告訴你們一點平常人不知道的。”
“哦?”
苟劫興致衝衝的湊上前。
“那位歸陽城副城主背後啊,可是有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那兩個殺了高傑人的狂徒啊,恐怕是要慘嘍~”
胡華亮眯著眼,看向秦淮兩人。
“是麽……我聽說那兩人實力極強,恐怕有紋骨境巔峰的戰力呢。”
“能有什麽大人物對付的了他們?”
苟劫好似渾然不知對方身上釋放出的殺意。
“哈哈哈……”
胡華亮哈哈大笑兩聲,“別說是紋骨境巔峰,就算是府髒境的頂級強者得罪了那位大人也休想活命。”
見兩人都不出聲,胡華亮乾脆也不藏了。
“兩位都是明白人,我和你們也有幾分眼緣,給你們指一條明路如何?”
苟劫看了眼秦淮。
秦淮緩緩道,“看來我們是被發現了啊。”
“兩位說笑了……在東青這塊地界上,沒人能逃脫的了我們的追蹤。”
“從歸陽城出來之後,你們就一直在我們的監視之下。”
“更何況兩位對自己的實力也是頗為自信嘛,根本就沒有改頭換面隱匿行蹤的念頭。”
胡華亮捅破窗戶紙,沉聲說道。
“實話告訴兩位吧,那位大人欣賞兩位的實力,還有這份膽識。”
“只要你們加入那位大人麾下,歸陽城的帳咱們就一筆勾銷。”
苟劫微微挑眉,“我們可是殺了一個副城主啊……這仇都能方向?”
“哈哈哈……和氣生財嘛,更何況死掉的副城主就不是副城主了不是嗎?”
胡華亮輕笑一聲。
“若我們不答應呢?”
秦淮問道。
唰!
整個七俠客酒樓,半數的人都投來犀利的眼神。
“天羅地網早已布下,我隨時都能要了你們二位的性命。”
“天子腳下這麽大張旗鼓的動手,女帝會不管?”秦淮開始切入主題。
“女帝大人半年前早已經秘密閉關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只有令江圈子裡極少數的幾人知曉。”
胡華亮輕蔑一笑。
秦淮看向苟劫,後者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李韶香的保密工作顯然做的極好,只不過似乎是信錯人了。
“那我就更好奇你們身後的那位大人是誰了。”
“總不能我們拜了碼頭,卻連正主是誰都不知道吧。”秦淮悠然說道。
胡華亮則搖搖頭。
“不可說。”
“你們只要知道,加入我們以後錢財地位都不是問題。但若是拒絕我們,縱然你有天大的本事也要葬身在這東青之地。”
“兩位,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那位大人的良善也是有時間的。”
胡華亮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這兩人,當真是給臉不要臉。
真以為有幾分實力就能逃得過他們的天羅地網了?
而周圍熱鬧的餐桌下,已經有寒芒出鞘,殺意蕭瑟。
“可是我真想見見那位大人究竟長什麽樣啊~”
秦淮的言語越發冰冷。
他倒是可以將計就計加入其中,慢慢取得對方的信任從而見到那幕後之人。
】
但是……
如今的秦淮沒那個耐心,也沒那個時間。
更沒有那個閑情雅致陪這個小嘍囉玩這種戲碼。
一股澹澹的殺意激蕩,讓整座酒館都瞬間劍拔弩張起來。
客人們察覺到不太對勁,紛紛起身讓出了場地。
不過都沒有離開。
因為能在七俠客吃得起飯的,在令江都是有些背景或者自身有不俗實力打底的。
更何況在令江這種東青首善之地,他們覺得也不會鬧得太厲害。
畢竟令江可是聚攏著東青八成的頂級高手。
九龍門本部,府髒境高手兩隻手都數不完。
“那就對不住!”
胡華亮聲音驟厲。
剛抬手,門外就傳來一陣驚呼之聲。
“李大人!”
“小民見過李大人!”
“李大人,好久不見,風采依舊啊。”
周圍的恭維聲此起彼伏。
秦淮和苟劫也望向那七俠客酒樓的門前。
只見一個個穿著富貴,器宇不凡的食客們紛紛朝著門口躬下了身。
臉上的桀驁也變成了前輩和和善。
童孔中,
來人衣著樸素,身材纖瘦卻挺拔。
滿臉和善的模樣,讓人忍不住生出親近之意。
氣質樸實無華,若無周圍眾星捧月般的目光,在大街上根本不會有人的視線在其身上多停留哪怕一瞬。
只是,來人步伐沉穩。
氣息悠長,裸露出的肌肉飽滿,氣血湧動。
赫然是府髒境的高手。
男人徑直走到秦淮和苟劫的面前,抖了抖長袍,十分客氣道。
“在下李澤象,現任東青大轉運使一職。”
“李澤象……”
秦淮眉頭微皺,看來這就是那位李家的大人物了。
只是……
他在九龍門數載,卻對此人沒有半點印象。
秦淮看向身邊的苟劫。
苟劫幾乎是脫口而出,“李澤香,李家旁系,常年駐扎在邊陲地。”
“三年前因治水有力調回令江,做令江轉運使。而後受到四房李澤世青睞,兩年便再升一等,坐上東青大轉運使的位置……”
“境界也隨著東青的‘靈氣複蘇’節節攀升,一年前……也就是升為東青大轉運使前破開府髒境屏障。”
苟劫並沒有避諱在場的任何人,便將李澤象的經歷說了出來。
而這些話,
也聽得李澤象臉上笑容更甚。
果然,這兩人有恃無恐的直奔令江,身後肯定也有大人物。
“如今在下已經現身了,兩位是不是也該亮明自己背後的人是誰了?”
胡華亮識趣的讓座,讓李澤象坦然坐在凳子上。
“就憑兩位區區紋骨境圓滿,應該沒有膽子直奔令江吧。”
李澤象篤定了如此。
只不過他暫時還沒有想到,兩人的身後會是誰。
不過能和他作對的人也不多。
雙極門的老門主,還有李家二房的那個老頑固。
“我背後……我背後可沒人。”
秦淮神情澹漠。
“在下的誠意,兩位應該也已經看到了。”
李澤象莞爾一笑,在兩人的臉上不斷的掃視著。
以他多年的識人經驗,秦淮應該是沒有說謊的。
當真就是兩個想要行俠仗義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
李澤象想到這兒,不禁氣笑一聲。
這種人確實不少,只不過修行到紋骨圓滿還是如此性格的。
他還真是頭一次見。
甚至看這兩人的面相,應該還不是東青本地人。
一念至此,李澤象繼續開口,“兩位若是能報出來背後有什麽大人物,那我可以拿出幾分利大家和氣生財。”
“若是說不出來……”
李澤象臉上的笑容越發的陽光和煦。
“那我可就要讓兩位埋骨令江了!”
“我……”
苟劫剛開口。
“那我夠不夠格?”
門外突然傳來一道清冷的女聲。
李澤象聽見這道聲音,猛得渾身一顫。
原本從容的神情瞬間在紅白之間急速交替。
但很快,
他就重新恢復鎮定。
緩緩轉頭,望向門口。
整個酒館……不,是整條大街上的所有人。
全都單膝跪倒在地上,朝著那一襲紅衣的絕色女子低下頭顱。
無論是煉血境還是紋骨境,無論是將門後人還是世家公子……
幾乎是所有人,連頭都不敢抬起正眼瞧那女子一眼。
因為這位跨入七俠客酒樓的女子。
便是如今的東青女帝。
萬萬人之上的東青主宰,李韶香!
李韶香身後,還有雙極門老門主、李家二房之主李澤武,還有四房李澤世和李步虎。
“恭喜家主,順利出關!”
李澤象抬起頭,臉上重新掛上了和煦的笑容。
“家主一出關,就入城來查民觀景,真是盡心盡責啊。讓屬下慚愧!”
“那你在此地又是做什麽?還帶了這麽多人?”
李韶香聲音愈冷。
“屬下在此捉拿幾個宵小之輩!不日前這兩個狂徒在歸陽城當街斬殺歸陽城副城主,罪孽深重!”
“屬下得到消息兩人來到令江,便馬不停蹄的帶人前來抓捕二人!”
“以免這兩個賊子再惹霍亂!”
李澤象橫眉一看。
身後的胡華亮立刻心領神會。
一揮手,身後那數十精銳蜂擁而上朝著秦淮和苟劫二人撲殺而去。
“拿下!”
一道聲音炸響。
砰!
轉瞬間。
數十人剛剛衝出去,身體就斷裂成數節滾落在地上。
鮮血匯聚成雨,將整個七俠客酒樓染得通紅。
酒樓內瞬間出現了十幾個黑衣人,身形矯健,落在酒樓的各處。
李澤象童孔一縮。
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李韶香。
“家主!您這是何意?!”
“李澤象,你利用職務之便,燒殺搶掠、販賣人口、倒賣糧倉兵器……該當何罪!”
李澤武聲音冷漠,呵斥如雷。
李澤象看著這個陣仗,頓時眼神慌亂。不由地看向一側的李澤世。
後者也是一臉茫然,顯然對李韶香的今日之行並不知情。
“家主,您可千萬不要聽信一些風言風語啊!”
“我李澤象對天發誓,我做事從來都是問心無愧啊!”
“請家主嚴查此事!切莫寒了我這老臣的心啊。”
“更別讓宵小之輩的陰謀得逞。”
李澤象一陣聲淚俱下,讓周圍不少不明真相的百姓都覺得其中可能真的有什麽誤會。
“宵小之輩……”
李韶香緩緩踱步,走向秦淮。
“他若是宵小之輩的話,那我應該也是了。”
一襲紅衣的女帝走到秦淮的身邊,輕輕的挽住了秦淮的肩膀。
嗡~
一瞬間,李澤象的腦袋像是宕機了一樣。
愣愣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不只是他,就連李澤武和李澤世等人也一臉懵。
更別說周圍那些百姓了,看著如今竟如小女兒般挽著那陌生男子手的女帝,完全無法思考。
所有人腦海中此刻只有一個問題。
那個男人是誰?!
只不過。
李澤武等人卻是瞬間想到了什麽,卻都識趣的沒有說話。
原本還想出言的李澤世,更是直接閉上嘴。
“澤世哥!救我啊!”
李澤象雖然不知道男人的身份,卻也知道自己這次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他連滾帶爬的想要奔向李澤世。
只是下一瞬,
李澤世噗通一聲,朝著秦淮跪了下去。
這一幕,
無疑再度衝擊了李澤象的大腦。
女帝嬌柔,自己最大的靠山當場雙膝跪地。
李澤象驚嚇過度的大腦終於開始運轉起來,也終於猜想到這神秘男人的身份究竟是什麽了。
“你是……你是東青帝君!”
李澤象顫顫巍巍的看著秦淮。
久久無法平靜。
他很久之前就想親眼見見這位將東青改天換地的傳奇人物,只不過他沒想到兩人的見面竟會是以這種形式。
是了……
這人背後確實沒有人。
因為這人背後沒人了。
“李澤象,你還有什麽想要說的嗎?”李澤武聲音冷酷。
“我……我一分錢都沒花啊!”
他朝著秦淮,淚流滿面。
“我賺的錢一分錢都沒有花啊,全都在我宅院的地下密室裡放著……我只是窮怕了。”
“我只是手裡攥著錢才能心安。”
“求求帝君,給我一個機會吧!”
李澤象跪倒在地上,泣不成聲。
“那被你賣掉…殺掉的那些人,誰給他們機會?”
秦淮反問一句。
“夫君,這些人要怎麽處理?”
“我想要的,是一個人人都能吃飽,不用擔心出門就被人殺掉或者擄走賣掉,盡量和諧公平……充滿溫馨的家鄉,大家的避風港。”
秦淮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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