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周傳永呆住了。
周圍的眾多武者都抬起頭,人心惶惶的看著頭頂的血海。
“剛剛……是不是有一道什麽東西落在大人的頭上了?”
“咕嚕……你這不是廢話嗎,不然大人怎麽會流血呢?”
他們看向湯匹和孫炳煌。
兩位頂級強者也在第一時間停手,警惕的抬頭看向天空。
旁人興許看不真切。
但他們兩人確實清楚的看到了那從天而降的,快到一閃而過的血柱。
而讓兩人感到惶恐的是,他們不知道暗中出手之人是敵是友,也並未察覺到周圍有其他人隱匿的氣息。
轟隆隆……
在眾人的矚目之下。
周傳永緩緩移動他碩大的身軀,巨足抬起,朝著身前邁出一步。
砰!
這一腳極重,塵煙激蕩掀起陣陣土風。
而周傳永的身體也變得有些不協調。
周傳永心神巨顫,豆大的汗珠如雨般混雜著鮮血從頭頂落下。
好險…這一擊洞穿了他的頭骨,似乎還擊碎了他的神經。
讓他對身體的控制出現了偏差。
但好在,也只是擊穿了頭骨,終歸是沒有要了自己的性命。
“啊……”
周傳永吐了口氣,像是在慶祝自己的死裡逃生。
想要說話,卻發現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血海之上,
秦淮看著畫卷中劫後余生的周傳永,眼中劃過一抹可惜之色。
“真是可惜,天譴對於周傳永這種府髒境巔峰的高手而言,威力還是小了太多。”
他對於時機的把控已經到了極致了。
卡在孫炳煌和湯匹聯手,讓周傳永分神的間隙之上。
讓對方根本無法躲避這秦淮的蓄力一擊。
只能說,府髒境終究是府髒境。
秦淮看著其站立不穩的周傳永,敏銳的察覺到對方的異變。
看來還是有成效的。
他的手指輕輕一點。
大地上。
周傳永心頭再度一緊,用盡全身力氣朝著身側衝去。
砰!
血柱轉瞬即逝。
地面瞬間炸出一個坑洞。
周傳永身形晃蕩,私密之處距離那血柱不過數寸的距離。
腦袋的受損,讓他的精神恍忽。
屋漏偏逢連夜雨。
凌冽的殺意在背後燃起。
一左一右,孫炳煌和湯匹默契無間。
朝著周傳永逼殺而來。
第一擊他們還分不清來者是敵是友,但這第二擊他們就看的真切了。
尤其是湯匹。
已然知曉這肯定是血海之上那位先天生靈的王昆的手筆。
雖然心中驚駭於,對方竟然能在七千丈之外的蒼穹之上打出如此一擊。
但此刻顯然已經容不得他多想了。
這樣的機會,稍縱即逝。
兩位昔日的仇敵,屹立在青州巔峰的頂級強者此刻聯手朝著周傳永發難。
迎風籙風卷殘雲,在半空化作巨龍盤旋。
灰羽如雪,柔美輕盈,卻冷的刺骨。
巨龍披上灰羽,卷起大地砂石。
孫炳煌和湯匹本就是速度極快之輩,如今有秦淮如有神助一般的一擊傷到其神經。
讓周傳永徹底淪為了井口裡的王八,只能挨打。
“殺!我來牽製住這兩個人!”
“你們殺光剩下的。”
周傳永急中生智,大吼一聲。
將自己的挨打換了個說辭,變得冠冕堂皇。
“嶽樓主,你應該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叛變吧?”他隨即猙獰著朝著嶽陽怒吼一聲。
“殺!”
嶽陽只是經過轉瞬的掙扎,就大手一揮帶著自己從千算樓帶出來的寥寥十余位紋骨府髒境高手殺向鯤鵬一族。
千算樓樓主帶頭,身後的浩浩蕩蕩的聖心教武者們也就再也沒有絲毫的猶豫。
他們本就在這些時日裡殺紅了眼,適應了這種生活。
在他們眼中,眼前的並非是無極山的武者和鯤鵬族的妖人。
這些人通通只有一個身份。
那就是血食!
無極山的殘黨加上元氣大傷的鯤鵬族,與這浩浩蕩蕩的聖心教大軍交鋒起來竟是不分伯仲。甚至還處在下風。
血心尊法驚人的回復能力,在這一場大戰中展現的淋漓盡致。
任何一次細小的受傷,都會成為這群聖心教猛獸瘋狂攻伐的對象。
就像是聞到血腥味的豺狼。
“哈哈哈……散兵遊勇,也想和我聖心教爭鋒嗎?”
周傳永眼見大勢朝著自己這邊傾倒,原本惶恐的感覺也逐漸消散了不少。
他盡力的與兩人近身纏鬥,讓暗中那人無法精準的對自己造成殺傷。
至於洞穿手臂腳踝什麽的,那些都是自己的血心尊法能夠修複的,完全無傷大雅。
對,還有身邊這位有點出工不出力嫌疑的嶽陽樓主。
雖然嶽陽樓主的態度讓周傳永有些惱火,但此人好歹是府髒境五重的高手。
只要此人在,自己就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被兩人斬殺。
而場面上,
人數和戰力佔據極大優勢的聖心教,會在很快的時間內蠶食掉鯤鵬族和無極山的殘黨。
優勢絕對在自己這……
周傳永的雙眼突然被一片紅色照映。
怎麽回事?
頭上的鮮血飆射了?
不對啊,身體似乎沒有什麽異樣。
刹那的失神。
周傳永耳邊就響起了成片成片幾乎同時響起的哀嚎之聲。
“啊!”
“天罰!是天罰!”
“小心天上。”
戰場之上,轉瞬間局勢顛倒過來。
原本氣勢洶洶殺氣逼人的聖心教眾人,此刻倉皇的躲避著周圍武者和妖人們的攻擊。
甚至有不少人開始往後撤退,原本攻伐的節奏徹底亂掉了。
周傳永猛地抬頭看去。
只見天上……
數十道血色光柱同時落下。
猶如天降末世一般。
關鍵是……
這末世似乎隻降臨在他們聖心教教徒的頭上。
轟隆隆!!!
土石迸濺和慘叫聲在耳邊構建成一曲樂章,讓周傳永越聽越絕望。
雙眼越看,越是一片漆黑。
這樣的血柱並非轉瞬即逝,而是一片接著一片的落下!
重炮天降,血柱洗地!
周傳永僵硬的看著天穹之上的血海。
王從來沒有說過,血海大陣還有這種威能啊。
而且那血海大陣本該是被王掌控的,那位血海生出的先天生靈王昆,應該是自己這邊的才對啊。
怎麽會……怎麽會如此!
難道說!
周傳永腦海中突然蹦出了一個荒謬的念頭。
難道,那位凝聚百萬冤魂之力的王昆……敗給了秦淮?
周傳永不禁打了個冷顫。
轉念之間,
他的聖心教大軍竟然已經折損了二十多人。
這可都是至少紋骨境五重的精銳啊!
放在各郡城之中都是說一不二的大人物,放在五大宗中少說也是個執事層次的高手。
如今卻被無數從天而降的血柱血洗,殺的丟盔卸甲。
“周傳永,看來你的死期到了。”
孫炳煌臉上露出冰冷的笑容。
而看著眼前的血柱,聯想著先前那次精準的偷襲,他心中也已經想到了血海之上的人大抵是誰了。
如此作風,和那位青盟盟主年輕時極像。
孫炳煌曾擔心秦淮這年輕人太過正牌,或者頂級天驕的傲骨太重。
所以偷偷調查過秦淮的過往,知道了其在九龍門以及外城時的行事風格。
比較……
不拘一格,靈活多變且殺伐果斷。
顯然對抗聖心教這種組織,秦淮這種性格不會出什麽大岔子。
“死?”
周傳永面容猙獰一笑。
“想讓我死,至少兩位也要給我陪葬!”
周傳永的身軀驟然間如充氣般鼓脹起來。
龐大的氣血噴湧。
如重鼓般的轟鳴聲在孫炳煌和湯匹的耳邊炸響。
兩人的神情頓時一僵,立刻朝著身後退去。
“都閃開,這周傳永要自爆!”
孫炳煌大吼一聲。
“晚了!”
周傳永怒吼,朝著兩人飛撲而來。
他那八九米高的巨人身軀再度膨脹,如同小山一般朝著兩人撞來。
周圍的人聽到府髒境五重的周傳永要自爆,一個個頭皮發麻恨不得長了八條腿朝著周圍狂奔。
砰!
恐怖的勁氣掀起巨大的浪潮。
皮肉的殘渣和鮮血在勁氣的加持下都化作鋒利的武器朝著周圍飆射。
一道道氣血更是如同蠕蟲一般附在大地和武者的肌膚上,竟是在瘋狂的啃食著。
那些堅固的體魄肌膚,在這血色的蠕蟲撕咬之下竟然輕而易舉的就崩碎。
被其鑽入血肉之中。
“啊!!!”
一位無極山的武者吃痛的大吼一聲。
下一秒,整隻手臂竟然無力的垂落下來。
不僅是他,周圍無論是鯤鵬妖人還是聖心教教徒,在被血色蠕蟲入侵體內之後。
身體的那一部分都會瞬間的無力,不受控制。
“怎麽回事?我的手動不了了!”
眾人陷入極度的恐慌之中,都開始拚命的擺脫周圍的血色蠕蟲。
也有人趁著混亂,朝著敵人揮刀。
轉眼功夫,
就有大量的武者倒下。
而不遠處,
首當其衝的孫炳煌當場盤坐在地上,面色慘白的催動迎風籙。
一道道風刃在皮膚表面精細的斬斷著那些附著的血色蠕蟲。
另一邊的湯匹同樣如此。
只不過他並未催動任何的功法,而是就靜坐在原地。
“你想用氣血除掉這血色蠕蟲?”
孫炳煌略顯詫異。
“哼!我如今依然是純血種了,和你們這些下等人族不一樣。”
湯匹冷笑一聲。
“只是沒想到,這周傳永真夠狠的。”
“辛苦修來的府髒境五重,尚且年輕的性命……說丟就丟了。”
孫炳煌也不禁感慨,“聖心教的骨乾都太瘋狂了,如果有機會,真想見一見那位聖心教的教主,看看他究竟有什麽魔力。”
“能讓這麽多人死心塌地。”
他對於身邊這位昔日的死敵,並未再表露出明顯的敵意。
雖然不太情願,但如今想要對抗那位已是王境的白袍王,聯手鯤鵬族是不得已的不得已。
“先掃清這些障礙吧。”
孫炳煌站起身,朝著一旁吐了口黑血。
隨即衝向殘留的聖心教眾人。
“哼!也好。”
湯匹也強撐著站起身,身形有些晃悠。
顯然正面吃下那一擊,強如他們也受傷極重。
但他看了眼已然遠去的孫炳煌,也沒有絲毫的遲疑,朝著聖心教的殘黨們殺去。
……
數裡之外的草堆上。
一道渾身是血的纖瘦身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若是孫炳煌和湯匹在,一定會認出這張臉。
這不就是周傳永嗎!
只不過此刻的周傳永卻沒有了九米高的龐大身軀。
身體只是如常人那般大小。
“養了八十年的金蟬之術,沒想到用在了這種地方。”
周傳永滿眼的不甘心。
這一戰,若無頭頂的血色天譴,他本該可以完好無損的吞噬掉無極山和鯤鵬族兩大勢力的。
至少會讓孫炳煌和湯匹成了光杆司令。
但沒想到……
他抬頭,惡狠狠地看著頭頂上那片血海。
“秦淮!總有一天,我要親手砍掉你的腦袋!”
“讓你生不如死!”
他怒吼著。
下一瞬,
童孔之中就有一道血柱轟然放大。
周傳永頓時頭皮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整個人憤然朝著一側越過。
砰!
大地上頓時又多出了一個十余寸深的圓柱土坑。
他……他能看到地上這麽大范圍的畫面嗎?!
周傳永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裡。
不行,
這種大事,必須要給王匯報。
這種能力,不應該是血海所具備的才對。
血海大陣,本該是凝聚生靈氣血魂魄之力,培養出一個受到他們操控的王境怪物。
這般如仙神一樣的能力,不應該存在。
心念至此。
周傳永就朝著心眼閣的方向狂飆而去。
身邊,
不斷的有血柱瘋狂砸落。
一道接著一道,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的密集。
只不過這些血柱,全都被周傳永如今靈巧的身法給躲避了。
沒有了龐大身軀的他,速度竟然比孫炳煌還要快上一分。
“哈哈哈……就憑這種小玩意兒也想殺我?”
周傳永朝著天空怒吼著。
宣泄著自己心中的憤怒。
再想養出一具金蟬之身,要再花費他六七十年的光陰。
而一位府髒境強者,最多也不過四五百年壽命而已。
能有幾個六七十年。
血色的光柱越發的密集,而周傳永的臉上笑容也越發燦爛。
“是不是氣急敗壞了啊?”
“不服氣,你下來打我啊!”
他不斷的挑釁著,以此找補自己心中的不平衡。
下一瞬,
一道清晰的殺意從頭頂落下。
他猛地抬頭,
那是一張雖然不曾見過,但早已經刻印在心中許久的俊俏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