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兩!”
封嘯川一開口,頓時讓原本還想叫價的人閉了嘴。
直接翻了一倍的價錢,顯然已經遠遠超過了解毒丹原本的價值。
不過最近這些東西緊俏的很。
更何況這東西的價值,是看在誰手裡的。
在試圖拿下整個九龍門的郡守府眼裡,三十兩一顆一點都不貴。
甲字二號房。
也就是封嘯川的隔壁。
秦淮靜靜聽著封嘯川的報價。
“郡守府還真是財大氣粗。”
“宋崖的大軍在前線和天平軍打的如火如荼,每天都跟燒錢一般過日子。”
“這封嘯川還能豪擲千金的買大量解毒丹……”
秦淮喃喃自語。
李韶香依在秦淮的肩上,摘下一顆葡萄用纖纖玉指送入其口中。
“青州之外我不知道,但青州之內的郡守,甚至是一些城主府……都是從大幽開朝之初便世襲下來的封地封位。”
“雖然明面上大幽億萬裡疆域,皆為皇室之土。”
“實則大大小小的城主郡守都是土皇帝。”
“至於大幽十六州就更不必說了,有些州牧的實力甚至可以撼動整個大幽。”
秦淮聽著李韶香的言語。
這大幽與前世的分封製有異曲同工之處。
“難怪大幽要亡。”
秦淮喃喃。
周圍的侍女們低垂著頭,並不說話。
對於大幽要亡這幾個字…放在幾個月前興許還有點忌諱。
但現在,已經沒人什麽人在意了。
畢竟大幽商行的銀票,已經開始有人不收了。
風行拍賣行內的交易,最後都會換成黃金計算。
“天下大亂…大城紛爭,小城也不會幸免。”
秦淮臉上閃過一抹愁雲。
生在這煌煌亂世,當真讓人心力憔悴。
思緒間的功夫。
封嘯川已經豪氣乾雲的拿下了三千顆解毒丹。
“秦門主,多謝你的丹藥了!”
封嘯川笑著路過秦淮的房間。
然後哼著小曲,穿著自己的貂裘一步步走下台階。
有管事立刻迎了上去。
“封公子!”
“我買的東西,都打包送到府上!”封嘯川揮揮手,甩出三百兩的金票。
“您放心,規矩我們都懂。”
管事陪著笑臉,送封嘯川出門。
封嘯川本就只是來拍賣行逛逛,沒想到能遇到秦淮在賣丹藥,所幸就買了下來。
這點錢對他偌大的郡守府而言。
根本算不了什麽。
他穿著雪白的貂裘,走在寒風大雪中。
好似與這天地融為了一體。
他抄近路,穿過貧民窟。
仰著頭,俯視著道路兩邊那些眼巴巴看著自己的衣衫襤褸的少年和婦人。
心中成就感油然而生。
他看著一個滿臉灰塵的少女,緩緩走上前。
蹲下。
隨後從貂裘中摸出一張銀票。
“嘖,本少爺出門,沒帶過碎銀子。”
封嘯川一臉壞笑的將錢摔在少女的臉上。
“給下來,給本少爺叫聲爹,這一百兩的銀票就是你的了。”
噗通!
少女沒有絲毫猶豫,當場給封嘯川跪下。
猛地磕著響頭。
冬冬冬……
少女磕的用力,沒幾下就滿是鮮血。
嘴裡還大聲的喊,“爹!爹!爹……”
“哈哈哈……”
封嘯川聽得開懷大笑,他站起身。
看著周圍那群狼環伺的饑渴眼神,他們雙眼泛紅著盯著少女手中血淋淋的銀票。
然後又看見封嘯川。
頓時往逼仄的巷子深處,房屋之後縮了縮。
“不用怕,我只是讓她叫我爹,又不真是她爹。”
封嘯川的眼神帶著玩味。
“你們想幹什麽,都不管我的事……”
巷子中。
走出來一個個餓狼般饑渴的身影。
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朝著那額頭滿是鮮血的少女走去,他們還是謹慎,看著封嘯川不敢太過張揚。
封嘯川臉上又露出一抹邪笑.
“誰要是殺了她,我就給他一張銀票~”
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百兩的銀票,在半空中搖了搖。
呼!
那一張銀票好似世上最鋒利的寶器,一瞬間斬斷了無數人欲望的枷鎖。
轟隆隆!
整個貧民窟,像是暴動一般。
所有人瘋了一樣的衝向那小女孩。
小女孩一臉眼中閃過決絕,朝著遠處飛奔而去。
封嘯川則瞬間跳到高台之上,俯瞰著這場由自己隨手引起的殺戮。
“這便是權力,這便是力量……”
他興奮的看著地上的廝殺。
眼神中透露著一抹沉醉。
他突然心有所感,猛地跳起。
旋即朝著遠處狂奔。
轟!
好似山嶽瞬間從天空中墜落。
徑直砸在他的身上。
封嘯川重重的砸在地上,泥土迸濺,將原本就搖搖欲墜的殘垣斷壁打碎。
嘩啦啦……
磚石倒塌,封嘯川一頭扎進凍土之中。
“誰…是誰?!”
封嘯川暴怒,他怒吼著。
周身隱隱騰起恐怖的血色。
虎狼之勢!
他雙手撐地,顫顫巍巍想要從地上爬起來。
四肢在瘋狂的顫抖,抵禦著那無形的威勢。
封嘯川心中驚駭。
自己的勢…在這股力量面前竟然如此的渺小。
“前…前輩……”
“我是令江郡守之子,殺了我對你沒有任何好處的。”
封嘯川咬著牙,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
然後朝著四周張望著,搜尋著恐怖威勢的源頭。
他心中一凌。
猛地朝身後看去。
那穿著清白袍的身影。
“秦…秦淮?!”
“怎麽可能是你!”
封嘯川震驚。
這家夥應該是紋骨境一重才對,怎麽會有這麽強悍的勢……
不對,
就算是他父親,也做不到將隻憑借勢將自己從空中砸落才對。
耀眼的光芒璀璨。
那極致的白色…如若仙神,無情無感。
“我們又見面了。”
秦淮緩緩開口。
無形的狂風在大地上激蕩。
將秦淮身上的青白袍吹的陣陣作響。
怒龍攀附在身上,龍眼怒目。
狂暴的勢讓周遭的風雪退避,激蕩向遠方。
“你不要以為有詭異的勢…就能贏過我了。”
封嘯川臉色慘白。
他剛將手伸進懷裡。
腳下的土地頓時龜裂。
砰!
蛛網般的裂紋朝著周遭迅速蔓延。
他身上的恐怖壓力隨著秦淮的靠近提升了一倍。
並且這種壓力,還在以驚人的速度飆升。
“啊!
!”
封嘯川怒吼,試圖掙脫著無形的牢籠。
但他失敗了。
腳下一顫。
砰!
雙膝瞬間砸落在地上。
封嘯川看著跪倒的自己,心中宛若地震。
開什麽玩笑,同為紋骨境,他和秦淮之間的差距怎麽會這麽大!
大家不都是紋骨一重嗎?
秦淮有什麽特別?!
“我不服!我不服!”
封嘯川怒吼著,竟然從地上緩緩站起身!
轟!
下一瞬。
他整個人完全砸在地面上。
呈大字型,死死鑲嵌在凍土之中。
咳……
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
胸腔和渾身的骨都在卡卡作響。
秦淮的雙眸璀璨。
自從白龍之勢破開500%大關之後,他不僅能夠抬起龍屍。
龍王威勢的威能也越發誇張。
如今無需借助毒術,他也能讓紋骨一重的強者連起身都做不到。
秦淮站在封嘯川的五步之外。
周身的龍王威勢不斷輸出增強。
卡卡卡…
骨碎聲轟然響起。
如同生命的倒計時,在封嘯川的腦海之中轟鳴。
“秦淮…放了我,我可以給你提供一切你想要的東西。”
封嘯川怕了。
他不想死。
他可是令江三傑之一,令江郡守的獨苗。
他還有無盡的榮華富貴還未曾享受過。
“我也不想要你的命。”秦淮的聲音響起。
封嘯川聞言。
心頭頓時一喜。
“我……”
卡!
封嘯川的眼神僵硬。
他覺得腦袋裡好似被插入了什麽東西。
似乎還有液體不斷流出……
秦淮將手掌從封嘯川的後腦中抽出。
然後大手輕輕的按在封嘯川的腦袋上。
長氣·震龍!
轟!
大地一沉,凍土混雜著一些粘稠的紅黃之物四濺。
灑落的滿地都是。
“我也不想殺你,但不殺你你肯定會找我的麻煩。”
秦淮喃喃。
自從和聖心教的人打交道多了,秦淮就養成了要麽爆頭,要麽碎屍的好習慣。
不然那些家夥…尤其是紋骨之上的高手。
總是會在頭顱掉落之後的短時間內,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驚人舉動。
地上,驀地蹦出兩個經驗球。
一個藍色,另一個竟然是從未見過的紅色。
“叮!你收集了一個【四方虎狼訣精華(紅色)】,【四方虎狼訣】經驗值+!”
“叮!你收集了一個【虎狼之勢感悟(藍色)】,【虎狼之勢】+5%!”
秦淮被突如其來的一串零給小小的震驚了一下。
整整十五萬經驗值。
誇張的數字讓秦淮不禁咂舌。
原本停滯了許久未動的四方虎狼訣,在封嘯川的助力之下瞬間飆升二十多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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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六十層,直接來到了八十二層,1317/9000。
而虎狼之勢也提升到了8%。
他的肋骨再次發出熾熱的氣息,他感覺自己的骨在震顫。
因為虎狼之勢和白龍之勢,似乎都在肋骨之上。
如果等到虎狼之勢提升到百分之百,兩者一定會發生對衝。
就像丹田世界之中,白龍與血色的虎狼每日都在廝殺。
兩者像是天生的對頭。
不,
是兩種功法本身有著某種相同的路。
秦淮微微合眸,沉浸在龐大的記憶之中。
他重回那血月籠罩的世界,望著虎狼與巨大生靈交鋒。
鮮血無時無刻不再噴湧。
腳下充斥著巨大生靈和虎狼們廝殺匯聚而成的鮮血長河。
秦淮轉瞬就被淹沒。
他只能看著,靜靜的感悟其中的威勢。
噗!
秦淮在血月籠罩的世界之中吐血。
他參悟的虎狼之勢和白龍之勢發生衝突,那功法烙印在骨骼上的紋路發生碰撞。
脆弱的虎狼之勢瞬間被絞碎,秦淮的骨也頃刻間崩斷。
他的氣息暴跌。
連境界都發生了倒退。
然後……
世界重置,他又重新重頭開始。
繼續修行…這次他‘記得’兩種勢十分衝突。
開始雜糅其他的功法。
最後是血心尊法發威,‘大日’散發出威能,修複斷骨,幫著虎狼之勢和白龍之勢不斷的抗衡。
一次、兩次、三次……
秦淮毫不氣餒,一次次嘗試著。
可能是幾千次,也可能是上萬次。
秦淮終於成功。
白龍之勢和虎狼之勢相交,並未發生危險的交鋒炸裂骨血。
“兼修功法的凶險…在紋骨境後會愈演愈烈。”
“稍有不慎就會道消身死。”
“難怪平南城時,所有人都極力勸阻不要兼修功法。”
秦淮呢喃。
他在‘記憶’中,跌境了無數次。
最終才撞大運的出現轉機。
“不過平南城的眾人也有誤區,兼修功法並非不可以。”
“像我的九龍真氣功和血心尊法就相安無事,還有紋骨在頭骨之上的青古幻勢,同樣無礙。”
不過這種選擇需要尤為慎重,要有經驗的師門長輩開路。
或是對功法極為了解才行。
不然就會出現荒廢,兼修如等死。
萬千思緒,不過一念之間。
秦淮俯下身。
看著封嘯川除卻頭顱外還算完整的屍體。
他扒下貂裘。
裡面露出了一件金燦燦的寶甲。
“寶器……”
秦淮感受著上面透露出的威勢,鎮守之勢。
恐怕依靠肉身氣血轟擊,傷害會驟減。
手臂上還有一對護臂。
同樣是寶器!
秦淮脫下他的褲子和靴子,竟然都是寶器。
“郡守府果真有錢。”
秦淮只能如此感歎。
這封嘯川身上都有寶器雖然不如葛遊謙那麽誇張,但也十分豪華驚人。
他在貂裘中摸出一遝厚厚的金票。
全都是百金面值。
一二三……
整整一百張。
“嘖嘖…足足百萬兩白銀嗎,竟然就這麽被隨身帶著。”
秦淮用厚厚的金票拍了拍。
按照如今的行情。
金票要比銀票還貴上一些。
“殺一個郡守府的大少,抵得上往日巔峰時九龍門兩三個月的收成。”
有了這些錢。
九龍門這兩個月確實可以緩一緩了。
秦淮看著遠處早已經血流成河打成一片的貧民窟眾人,沉默不語。
他一把毒粉撒在封嘯川的身上。
劈裡啪啦……
封嘯川的屍體上頓時發出一陣灼燒聲,旋即開始迅速腐爛。
秦淮看著封嘯川的屍體燃燒殆盡,這才轉身悄然離去。
在逼仄的巷子各處,還有幾具郡守府派來的暗中守護封嘯川的侍衛屍體,也被他撒上毒物。
不過境界都不高,區區九煉武者。
與其說是保護,不如說是幫著封嘯川方便行事罷了。
或許誰也想不到。
堂堂令江三傑之一,會這麽悄無聲息的死在一個貧民窟了。
至於之後郡守府的報復…
封嘯川都如此明目張膽的購買解毒丹了。
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是。
殺不殺封嘯川,無非就是早兩天和晚兩天的區別而已。
而且郡守府大量軍隊都在槐丹城和天平軍交鋒。
沒有軍隊坐鎮。
單單靠郡守府那些高手想要拿下九龍門簡直是癡心妄想。
……
轟轟轟!
!
一位位高手從郡守府魚躍而出。
朝著貧民窟的方向趕去。
他們踩在樓閣房頂,橫衝直撞的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
“那個混蛋…不長眼……”
一個暴躁的胖子剛要怒罵。
驚鴻一瞥的看見飛過那人身上的標志,猛地捂住自己的嘴。
所有的憤怒都被他生生吞回了肚子裡。
不多時。
整個令江城中的人,似乎都聽到了什麽風聲。
萬裡街上原本熱鬧的氣氛,好似驟然停歇。
所有人煙消雲散。
風行拍賣行門前。
孫管事和幾個管事眺望著貧民窟的方向。
“出什麽事了啊……”
一人墊著腳尖,扒著門框。
像是尋常小廝一般眺望著。
“貌似是…死人了!”
他修有童術,能看的很遠。
“我看見不少屍體……”
“死什麽人啊,能讓郡守大人的親衛齊齊出動。”
“這些親衛,可都是清一色的大煉血武者,甚至還懂得獨特的合擊之術,實力相當恐怖。”
幾人一邊吃瓜,一邊八卦。
“我記得…封大少,就是從貧民窟那邊走的。”
胖管事皺著眉,人是他親自送出去的。
他自然知道封嘯川的去向。
其他幾人的童孔頓時一縮。
吱~
連忙縮回頭,關上風行拍賣行的大門。
如果剛剛他們還有點迷湖,那孫管事這麽一點撥,他們就知道了。
能讓郡守的親衛出動。
那八成就是封嘯川出事了。
“封大少可是令江三傑啊……城中誰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其擊殺?”
“據說那封嘯川身上還有不少寶器,雖說只有紋骨一重,但尋常紋骨二重都未必是他的對手。”
幾人低聲細語,好似生怕被郡守親衛聽到一般。
突然。
沉默不語的孫管事心中咯噔一聲。
好像……
那位秦門主,中途就離開了。
他拍賣完去甲字二號房問候秦淮時,隻瞧見了秦夫人李韶香。
該不會……
“要出大事了。”
孫管事歎了口氣。
“亂了亂了…這下令江郡是要徹底亂嘍~”
“老孫,有什麽情報快和兄弟們講講啊!”胖管事在一旁慫恿著。
孫管事擺擺手。
“諸位聽我一句勸,最近就少出門。”
“免得被旁人摘了頭顱,當槍使……”
……
貧民窟。
一眾冷面侍衛手拎著一個貧民窟的小鬼。
告密說最後在貧民窟見到少爺的,就是手中這個小鬼。
望著一片狼藉的戰場。
卻連一點血跡都沒有。
“不是火燒,就是用毒腐蝕。那麽大一個人,帶不走。”其中一人開口。
旋即俯下身。
在四周搜尋著痕跡……
“沒有,沒有火燒的痕跡。”
“連一點毒物粉末殘留都沒有。”
“那就挖!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少爺找出來!”
“死要見人,活要見屍!”